中年人的手腕一被抓住,立刻大吃一驚,想要把手收回來,卻是來不及了。他的修為很高,反應也特別快,另隻手隨即便要反擊。


    隻不過,他受了傷,而且,章邪的修為顯然在他之上,中年人的另隻手還沒有落下,章邪已經一拳砸到了他的心口。


    兩個人師出同門,都會用借力打力的絕招,中年人的絕招在章邪麵前顯然沒用,這一拳幾乎把中年人給打飛了。但是,他的一條胳膊被章邪死死的抓住,身子朝後一仰,又被拽了回來。


    章邪毫不手軟,中年人剛被拽回來,他嘭的又是一拳。章邪的拳頭,硬如金剛,中年人又被打了一拳,毫無還手之力,跟著便噴出一口鮮血。


    章邪兩拳出手,快到極致,直到中年人這一口血噴出來,守路人和書生才回過味兒。


    守路人知道,自己不是章邪的對手,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營救,書生自然也不是章邪的對手,可是,書生卻渾然無畏,踉蹌著撲到了章邪和中年人身前,抬手架住了章邪的拳頭。


    書生的實力,比章邪不知差了多少,但是,書生這麽一架,竟然真的讓章邪停下了手。


    “你被他整治的這麽慘,現在卻還要救他?”章邪慢慢推開書生的手,望著書生,說道:“難道,你救了他,還打算以後被他繼續整治?”


    “我不論是誰,隻念同門之誼。”書生苦笑了一聲,說道:“你是知道的,我一向被人說生性迂腐,可這就是生性,過去多少年,也。也終究不會改變。”


    “我知道。”章邪點點頭,望向書生時,神情中終於露出了一絲感慨之色:“當年的事情,我都知道,整個門內,隻有你替我說話,因而被人排擠,被人輕視。”


    “那都是小事,如今。如今你安然無恙,那就太好了,不過,還是。還是先把他放了吧。”


    書生在替中年人求情,中年人先被白骨鈴鐺打傷了,此刻又被章邪重創,傷勢很重,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或許,章邪是想還書生一個人情,聽到書生幫著中年人求情,就慢慢的鬆開了手。


    守路人趕緊把中年人拖到一旁,仔細查看了一番,中年人的情況不好,不過,畢竟修為深厚,這樣的重傷也要不了他的命,隻是三五天內肯定是恢複不過來了。


    “我沒有你們那般的好命,師傅傳了你們轉生之道,我不會轉生之道,隻能靠笨法子,苟延殘喘到了現在。”章邪站起身,對書生和守路人說道:“被凍在黃泉冰裏那麽多年,實力大損,我剛剛複出時,還要冒著風險,在山頂承受紫雷天罰。”


    章邪說的這些話,雖然雲淡風輕,可是,守路人和書生,卻都低下了頭。


    “我趕到這裏的路上,恰逢有人賣酒,我買了些。”章邪從不遠處的枯草之中,搬出了一壇子酒,對守路人他們說道:“我們上次一起飲酒,已經記不得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這一次,咱們在共飲一番。”


    章邪將酒壇打開,守路人和書生也不敢說什麽,都坐到了旁邊,章邪衝我揮了揮手,我也跟著走過去,四個人坐下來,中年人顯然還有意識,隻不過躺在地上,一言不發。


    “酒的滋味,我也幾乎忘了。”章邪舉起酒壇,咕咚咕咚先喝了兩口,又把壇子遞給書生。


    這些人都是海量,片刻間,一壇酒就被喝掉了一半兒,書生頓了頓,又左思右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師兄。有件事,我們一直都不甚明了,現下,還是想問問你。”


    “想問什麽?”章邪或許知道,書生是個良善之人,也沒什麽壞心眼,對他的態度很是溫和。


    “唉,過去那麽多年了,什麽事情,我都覺得塵歸塵,土歸土,可是,我們始終都不明白。當年。當年你到底做了什麽,讓師傅大發雷霆,還。”


    “陳年舊事,我也不想提起,想的多了,自己也會心酸,也會流淚,隻不過,這件事若是不說出來,世人恐怕都會覺得,我就是個大逆不道的逆徒吧。”


    章邪說的,肯定還是公寺先生的事情,這件事他跟我講了一點,卻沒有講完。


    章邪一邊喝酒,一邊說了一些話,當年,公寺先生派了幾名弟子進入黃泉大門,都沒有回來,公寺先生恰在那時也得了重病,章邪懷著報恩之心,也進了黃泉大門。


    這些,我知道,就是不知道章邪在黃泉大門後麵,看到了什麽,經曆了什麽。


    “你們知道嗎?先前進入黃泉大門的那幾個同門,其實都活著。”章邪說道:“隻不過,他們雖然活著,卻再也出不來了,活著,比死了還要慘。”


    “師兄?這是什麽意思?”書生和守路人急忙對視了一眼,很顯然,這些情況,他們以前從來都沒有聽過。


    “師傅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當時,我想不到那麽多,就是覺得師傅撫養我長大,又教我修行,恩重如山,我自當盡力給師傅排憂解難。”章邪說到這裏,突然笑了笑,雖然在笑,然而,那笑容裏,卻有說不盡的苦澀:“若非是我當年修行刻苦,修為比那幾個同門略高了一些,恐怕,我也出不來了。”


    章邪進了黃泉大門,又從黃泉大門離開,等他衝出黃泉大門之後,立刻就出去,去找公寺先生。


    當時,所有的人都看得出,章邪怒火衝天,完全將師徒尊卑拋到了一旁。


    隻是,公寺先生病入膏肓,隻剩了半口氣,等章邪真找到公寺先生時,看到眼前的一幕,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那一次,章邪跟公寺先生說了一些話,便徑直走了。等他走了之後,公寺先生好像被氣的不輕,原本就病重,再受了這樣的氣,連一晚都沒撐過去,天未亮便死掉了。


    在他臨死之前,召集了所有門人,痛斥章邪,門人都以為,公寺先生是章邪氣死的。因此,在公寺先生死後,很多門人都在到處圍捕章邪,那時候,隻有書生覺得,憑章邪的本性,不會做那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沒有人聽書生的勸解,反倒遷怒於他,書生勢單力薄,也不敢再說什麽了。


    隻是從那之後,章邪似乎也消失了,眾人苦尋了一二十年,都沒能找到章邪。一個活生生的人,一二十年都不曾出現,也沒有半點消息,有人就覺得,章邪是不是已經死了。


    從那時候開始,追捕章邪,才告一段落。


    聽到這裏的時候,我心裏大概就有了點眉目。章邪,或許就是公寺先生故意騙入黃泉大門的,公寺先生了解章邪的秉性。


    可是,我又不太明白,章邪是公寺先生最得意的弟子,而且,章邪對他敬仰有加,有什麽事情,難道直接說出來不好嗎?非要用這樣的手段,騙章邪進入黃泉大門。


    章邪也說的很清楚,先前進入黃泉大門的人,雖然活著,卻逃不出來,而且生不如死,章邪也是拚了命,才勉強逃脫的。


    我能想到這一點,守路人和書生,自然也能想到,若不是章邪親口說出來,他們可能也完全想不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


    “胡言亂語。”中年人躺在一旁,等章邪說完之後,咬著牙說道:“我一個字。一個字也不信。”


    章邪也不辯解,連看都不看中年人一眼,隻是舉著酒壇,又喝了一口,說道:“我與你們不同,你們都是靠轉生之術活到現在的,即便都是最後一世了,卻還能和普通人一樣,得個天年,少說還有幾十年好活。我在黃泉冰裏苟延殘喘,耗費了本元,如今雖然脫困了,但命不久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一個快要死去的人,還會撒謊嗎?”


    “師兄。”書生聽到章邪命不長久了,就有些焦急:“師兄,不要折騰了,還是想想辦法,看看有沒有什麽延命之術。”


    “不用,我雖時間不多,卻也足夠用了。”章邪將酒壇放下,說道:“我們的師傅,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這棋局,延續了千年,如今,也終該到結束的時候。”


    “師兄。”


    “不用說了。”章邪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著他一起走,一邊走,他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同門之情,我還記得,我隻是勸你們一句,不要再回黃泉路,若是下次再在黃泉路相見,同門之情,便一刀兩斷了。”


    說完這句話,章邪大步離開,再也沒有回頭,我急忙衝書生擺了擺手,示意道別,然後跟上了章邪。


    “喂!你先等等!走那麽快幹什麽!”我追上了章邪,心裏火燒火燎的,他說了這麽多,可是,還是沒有告訴我,黃泉大門後麵,究竟是什麽情況:“你跟我說一下啊,黃泉大門後麵,到底有什麽?”


    “知道了那些,對你沒有任何好處,這是我個人的事,不想牽連別人。”章邪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就在我手中終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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