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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話的時候微側了側身子對著裴郅頷首示意,寧茴這才瞧清楚他的模樣。


    劍眉星目,薄唇短須,約是已過不惑。他肅沉著臉,歲月打磨沉澱下來的氣息像是深埋多年的酒,醇香而深遠。


    寧茴覺得這人和長公主很像,倒不是說容貌,而是給人的感覺,沉靜平和叫人不自覺地親近信服。


    「裴卿帶著宋將軍回去,我也該準備走了。」長公主轉了轉手中的佛珠,輕含著笑,「不然天黑之前就該上不了山了。」


    裴郅轉眼看著宋勻,宋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四人依次從木梯上下去付了茶水錢。外頭天色暗沉,烏雲堆積,一副要下不下的樣子,老天爺喜怒無常也不知道前路是風還是雨。


    長公主先一步上了馬車,寧茴就要上去,宋勻卻是舉步擋在了前頭,有些抱歉地對著她道:「宋某想親自送長公主一程,不知道裴大人和小夫人可否移步另一輛馬車。」


    寧茴看了看裴郅,見裴郅點頭她也沒什麽意見,兩人便轉去了他們來時的那一輛馬車。


    宋勻也沒有入裏去,反而是坐在外麵手執著韁繩替了車夫的位置和活兒。


    輕晃了兩下,棕色的駿馬低鳴兩聲,馬尾甩了甩,慢慢動了起來。


    寧茴掀著車簾子探出頭看著前麵的馬車,懸掛在邊角上的綴著細竹管子的風鐸輕撞著發出些聲響,咚咚的一聲接著一聲。


    「那位宋將軍我好像沒見過……」大衍好像也沒有姓宋的將軍,倒是南羅好像有一位姓宋的名將。


    裴郅道:「宋將軍便是這次南羅來使之一,也是長公主舊識。」


    寧茴頓了頓,「不是傳聞長公主和宋將軍對陣多年,水火不容嗎?」


    大衍和南羅開戰那些年,鎮國長公主和宋勻便是兩方主帥,打起來的時候那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原主那個時候年歲小,但她父親也是大衍的虎狼之將,來來往往的聽得多了還是有些印象的。


    裴郅知道的自然要比寧茴多得多,此刻也難得的有耐心多說了兩句,「戰場上是,戰場下不是。」


    拋開國仇家恨,他們二人曾經也是一對兩心相知的舊人。


    寧茴聽得有些迷糊,她將簾子放下很快就把心中的疑惑拋到了腦後,撥弄著腰間襳褵。


    裴郅回想了一下今天的事,心情微有沉鬱,幹脆拉過一邊的薄毯閉目養神。


    這馬車是裴郅的,寧茴上次留下的小鏡子還在,反正無聊沒事她又從小幾下摸了出來,拐肘撐抵在小幾上,單手捧著臉照鏡子。


    鏡子裏的人還是那麽漂亮!


    她有些自得地揚了揚唇角,她和原主長得還挺像的,都是一樣的美麗,一樣的動人。


    裴郅掀了掀眼簾,眼見著她那副自我陶醉熏熏的樣子不由冷嗤了一聲,寧茴沒好氣地看著他,「你又幹嘛呀?」


    裴郅將她手裏的鏡子奪了過來,半舉著在身前晃了晃,霜冷的眉眼漸染上了些笑意,「我還想問你在幹嘛呢。」


    寧茴一臉冷漠,又將鏡子搶了過來轉過身去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你說。」


    手上陡然一空,裴郅便拐過來撐著頭,又恢複了平日裏冷淡高深的模樣,眼瞼慢慢低垂。


    嘖,脾氣可真大。


    青石板接連的路上馬車行走起來微有些搖晃,裴郅和寧茴這邊安靜了下來,前麵的馬車也沒有人聲。


    長公主坐在裏頭,手裏的佛珠撚動得飛快,如溪水緩流的眼眸緊緊地看著前方用雙層蜀錦裁縫成的馬車簾門,錦布上繡著簇簇繁花大開大綻將外頭遮擋的很嚴實,隻有一兩下時候會從兩邊角上湧進來些風。


    即便如此,她似乎也能看得到外麵車板上坐著的人挺直的脊背,寬闊的雙肩。


    今日從見麵到現在他們除了剛見麵時候的「好久不見」和「別來無恙」外什麽都沒說。


    她品兩盞茶,他斟了兩次水,餘下的時間就坐在那兒等著那兩個小輩了。


    到現在她也依舊是靜默不言,不是無話可說,也不說一言難盡,隻是覺得沒有必要,她即使是一個字不說他也應該明白的,同樣他什麽都不說她也是懂的,如此又何必多說些什麽呢。


    「再過兩條街就該到了。」宋勻平視著前方幹淨整潔的大道,麵上帶了些笑,「這麽多年了,大衍的都城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他開口說了話,長公主指尖微頓放下了佛珠,轉而掀起窗簾子,街道邊樓閣林立行人接踵,熱鬧繁華。


    她眼中像是落了星光,「不,如今的大衍比當年好太多了。」當年的風雨飄搖和腐朽破敗如何能與今時今日的太平之世相比較呢。


    宋勻甩了甩手中的韁繩,回聲道:「是你的功勞。」


    聽他這樣說長公主不由想起那些在刀口舔血的日子,坐在外麵的男人有好幾次都差點要了她的命,她也曾經好幾次重傷他。


    陰謀陽謀三十六計,招招要命。


    日不能安,夜不能寐,真是怕一不小心就沒了命丟了城。


    她笑著搖了搖頭,「不對,不對,我可沒有這樣大的本事。」這是所有人一起努力的結果,是那些遠赴邊疆保家衛國的將士,是那些朝廷上下拚命力挽狂瀾的誌士。


    宋勻也笑了笑,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快要到冬天了,這裏還下雪嗎?」他記得以往的時候幾乎日日都不停歇的。


    「下的,十天裏有五天都是在下雪的。」千葉山上整個冬日都覆著雪的。


    「真好真好。」宋勻睜大了眼睛,咽下喉頭的澀意,「我已經好多年好多年沒見過雪。」南羅的冬天隻有冷風冷雨,從未飄下過一片雪花,自從當年從大衍回到南羅,他就再也沒見過瓊瑤滿地的霜雪之景了


    長公主將簾子放下,「可惜你來的不是時候。」


    「二皇子說冬日雪路難行。」


    「也是,山高水遠不好走。」


    兩人又安靜了下來,馬蹄噠噠夾雜著車輪滾動的聲音消散在街道熱鬧之中。


    宋勻扯了扯繩子驅著馬車拐進了東榆街,他手上送了送,那馬霎時便懶散了下來放慢了動作。


    他望著高樹上光禿禿的枝椏,「這棵樹老了。」


    長公主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眼角,笑道:「我也老了。」


    宋勻深吸了一口氣,「我也老了。」


    是啊,他們都不年輕了,同輩的早就是兒孫滿堂,安享天倫了。


    馬車慢悠悠地停在長公主府的大門口,兩人坐著沒有動,直到寧茴和裴郅相繼下來,他們才緩緩有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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