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這樣開始的,話說那一天——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家家戶戶都很早就熄燈睡覺了,因為今天是鬼門開的第一個夜晚,所以還是不要在外麵亂晃比較不會遇上好兄弟。


    就在此時,一個黑影迅速的在黑夜中奔馳,似在逃命,身後的另一抹矯捷的身影更是緊迫不舍。


    兩人追逐到一條小巷子,眼看前方已經沒有路了,前者停了下來,目光往上一看,便往前麵一間小破屋上麵一跳,才剛起身,卻被一道冰冷的銀光打下。


    “啊!”


    隻聞一聲痛苦的慘叫,被掌氣打中的人躺在地上痛苦的哀號著。


    突然,一抹白色的人影緩緩降落,手中拿著一支雪白的玉簫,俊美的臉龐麵無表情,渾身上下透出一種冷冷的殺氣。


    更令人憂目驚心的是,他的右肩上插著一根小小的玉釵,玉釵上一串小小的珠花在月光下微微的晃動著,更顯得小巧可愛,但它愈是晃動,愈是扯動傷口。


    “冰雪虎大爺……饒命啊……”


    不求饒還好,一聽到對方求饒,隻見名是冰雪,心更似冰雪的男子一個更急更大的掌氣隨即襲向對方身上,隻聞一聲淒厲哀號聲回蕩在漆黑寂靜的夜裏。


    然後一切又恢複平靜,除了落葉被風吹起的聲音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冰雪冷冷的看著已經氣絕身亡的惡徒,冷哼一聲,把惡徒的屍體一把拎起,一個縱身又消失在月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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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冷清寂靜,屋外更是緩緩落下了冰冷的細雨,大部分的人都已經躺在溫暖的被窩裏,但是在村莊偏僻的地方,一間小小的茅草屋裏卻透出溫暖的光芒。


    原本與父親相依為命的絲月靜靜的跪坐在地上,雪白的麵容上沾染著已經乾掉的淚水,呆滯的目光落在麵前已經氣絕身亡的老人身上。


    合該是像往常一樣平靜的夜晚,卻因為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而毀了,毀了這個原是幸福的小家庭。


    此時,門被人打開了,一具血淋淋的屍體丟到她的麵前,她身子震動了一下,但是沒有抬頭看著來人,也沒有看著可怕的屍體,隻是替死去的父親梳理著他的白胡子。


    “我替你報仇了。”


    “謝謝。”


    冰雪冷冷的站著,目光注視著一直用頭皮對著他的小女人——這個用著冰雪令叫出他的小女人。


    冰雪令是他特有的令牌,專門隻給對自己有恩情的恩人,隻要此令一出現在英雄樓裏,就代表他的恩人需要他的回報。


    秦大夫,在三年前救了他一命,如果不是他的妙手回春,恐怕當初受到小人暗算的冰雪,早已經回去天上數星星了。


    所以他送給秦大夫一個冰雪令,以後有任何需要他幫忙的地方,他絕對義不容辭。


    哪知道今日再見冰雪令時,恩人卻已經被強盜殺死了。


    已經報仇了,他該走了,因為一報還一報,雖然對秦大夫的死狀淒慘感到很難受,但是對方死得更淒慘,相信秦大夫在天之靈也該瞑目了……


    突然,聽到耳邊傳來細細的,似乎是在壓抑的哭泣聲,冰雪的目光落在眼前顫抖著肩膀的小女人身上,心裏霎時了解到秦大夫是不會瞑目的,因為他一定放心不下這個從小跟他相依為命的小女兒——秦絲月。


    他的右肩一陣劇痛傳來,令他的身子稍微晃動一下,鮮血又滲了出來,低落在他的腳邊。


    絲月聽到“滴”的一聲,目光微微一側,發現鮮紅的小點正滴落在地上,像極了一點點散開的花兒,她猛然抬起頭,迎上冰雪那張依然冰冷的麵容。


    “啊!你的傷……”


    “小意思。”這點小傷他並沒有看在眼裏。


    “可是那根玉釵……”


    冰雪伸出手,像是在拔什麽簡單的小刺一樣,拔出了染血的玉釵,然後把玉釵遞到她的手中,“還你,我走了。”


    絲月張大眼,靜靜的說:“隻可惜你走不了了。”


    當冰雪定了三步,感覺到有異的時候,一陣黑暗便朝他襲來,他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小女人,“你的玉釵……有……”


    絲月接下去說。


    冰雪整個人像是臨死的野獸一樣做著最後的掙紮,一把撲向她,雙手用力的捏著她纖細的肩膀,咬牙的問:“為什麽?”


    但是他聽不到她的回答,因為毒已經令他什麽也聽不到了,看著她臉上蒼白不安的樣子,突然有種很荒唐的念頭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他很想撲上去吻住她那張吃驚的小嘴,嚐嚐看是什麽滋味?


    沒多久,他便陷入黑暗的漩渦中,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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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定要殺了這個敢對他下毒的蠢女人。


    當初會被她刺中,是因為她誤認他是殺害她父親的凶手!


    當她從外麵回家,看到屋內父親冰冷的屍體躺在地上,而他正站在屋裏,所以才會被她誤會,拿著玉釵攻擊他。


    他沒有閃躲,因為他覺得心中有愧。


    殺害秦大夫的凶手是針對他而來的,秦大夫隻是個無辜的被牽連者,所以他並沒有閃躲。


    他可以原諒她的衝動,卻無法原諒她居然在玉釵上煨毒。


    要是他就這樣走了,豈不是死得不明不白,冤枉極了?


    冰雪全身無力的躺在床上,像是大病一場,他低頭看著右肩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得好好的,但令他匪夷所思的是,他……


    突然,聽到門口有腳步聲,他提高警覺,想要伸手拿他的玉簫,卻撲了個空。


    “你醒了?”


    “我不喜歡一醒來,發現自己全部的東西都不見了。”


    他的衣服不見了就已經很過分了,連他防身的武器也不見了,要是他的仇家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他不就隻能光著身子等著送死?搞不好連絲月也會受到連累。


    一想到她躺在血泊中的畫麵,居然讓一向心似冰雪的他輕皺眉頭。


    “對不起,因為我剛剛幫你包紮傷口的時候,發現你的衣服有血跡,這樣會影響傷口的複元,所以就幫你脫下衣服。你不用覺得害羞,我常幫生病的老人家淨身,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她邊說邊把盤子中的飯菜拿出來,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床上的男人在聽到她的話後,臉有些抽筋。


    雖然他並不像其他的美男子那樣很重視外表的裝飾,但是從小到大都被投以愛慕的眼光,所以他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不過……老人?拿他這樣健美的身材跟全身皺巴巴的老人比?


    嘖!她真是沒眼光。


    “我的武器。”


    好冰冷的聲音!絲月有些害怕的想著,但還是鎮定的說:“我掛在那邊。”


    冰雪順著她小小的手指看過去,發現一向陪伴自己無數個血腥歲月的殺人武器,居然像是供品一樣被擺在窗邊的小桌上,旁邊還裝飾著幾朵白色的蓮花。


    “拿過來。”他生氣的命令著。


    絲月愣了一下。看來他是不喜歡她這樣禮遇他的寶貝了。她連忙把他的玉簫拿下來,遞給他。


    見到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要是跟她說,這支玉簫沾染了多少可怕的血,不知道會不會嚇到她?然後一個鬆手就摔壞它?冰雪突然這樣無聊的想著。


    “對不起,我看這支簫很珍貴,怕弄壞了,所以才掛起來。”


    他沒有回應她,隻是一接過玉簫便仔細的檢查,好像怕被她弄壞或是缺一角。


    “不用擔心,沒壞的。”她以為他是擔心這個。


    不過對方還是沒有回應,絲月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自討沒趣。


    她曾聽爹爹說過這個冰老虎的一些事情,有一個讓她很好奇的就是他似乎很惜字如金。


    說是惜字如金,她倒是覺得他是懶得說話,要不然就是目中無人。


    算了,不愛說話也不能勉強人家。


    “對不起,我幫你換衣服的時候,聽到你肚子咕嚕咕嚕的叫,所以我煮了一些東西給你吃。”


    聽到自己肚子餓的聲音居然被別人聽到,真是太丟臉了,冰雪冷冷的注視著她,生氣她聽到了,還不怕死的當著他的麵說出來!


    她是太笨還是少根筋?


    沒有理會他那樣冰冷無情的注視,絲月隻是微微的一笑,“吃點東西比較好。”


    他的回應是冷冷的別過頭去,壓根兒想要把她當成隱形人一樣。


    真是個可憐的男人,連別人最起碼的關心也不知道怎麽處理,真不曉得他是怎樣度過之前的日子的?


    但是她無法替他想太多,因為她自己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傷心。


    當她小小的身影轉身離去的時候,原本別過頭去的冰雪緩緩的轉過頭來,目光落在她消失的方向,心中感到迷惑了。


    失去了摯愛的,也是唯一一個在世上的親人,為什麽她還笑得出來?冰雪從沒有想過其他人在失去父親之後,會有哭天喊地以外的表現。


    她剛剛那一抹淒美的笑容……


    他的身子猛然一震,黑眸一冷。


    “不會吧?”


    顧不了剛解毒完的虛弱身子,他急忙衝出房門,心裏想著,她不要做出什麽蠢事才好。


    當他找了屋子一圈,發現嬌小的身子正站在一棵大樹底下,然後朝著樹枝上麵丟了一條白色的……


    “笨蛋!”


    聽到一聲憤怒的狂喝,絲月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事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緊緊的抱住。


    “人死不能複生,你這樣做,你父親會很傷心的。”他緊緊的抱著她,火熱的氣息及焦急的怒火在她的耳畔噴灑著。


    絲月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他誤會了。


    她的小手緩緩的放在他緊抱著她的大手上,感覺到他的手微微一震,但還是沒有鬆手。


    “冰雪大哥,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她輕輕的說,眼眶卻還是忍不住湧上溫熱的淚水。


    原來她還是有人關心的。


    “那你剛剛……”


    “我是在幫你洗衣服。”


    冰雪聽完,緩緩的往樹上一看,果然發現自己的衣服正一件件的在樹枝上享受著微風的吹拂。


    他猛然鬆開緊抱著她的手,然後倒退了幾步,俊美的臉上微微的紅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就無言的轉身進屋去了。


    絲月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應該不是她在作夢吧?


    本以為父親死掉後,她就一個人孤苦伶仃,沒有人會關心她了,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難以接近的男人也會關心她的死活?


    她突然感覺到自己還是很幸福的。


    爹、娘,不用擔心,月兒會努力的活下去的,把你們兩老的份一起活下去。


    絲月抬頭看著天空緩緩飄過的白雲,在心裏這樣的發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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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絲月洗完衣服,回到屋子裏,發現桌上的食物已經被一掃而空,她拿起盤子,上麵幹淨得像是被舔過一樣。


    她困惑的大眼看著床上閉目養神的男人,很快的便明白了,他一定是餓壞了。


    “還餓嗎?”她像是在關心親人一樣的問著,事實上也有感激跟內疚,感激他替父親報了仇,內疚自己不明事理的刺了他一下,差點讓他歸天。


    對自己的恩人實在不應該這樣的。


    看他安靜無聲,以為他睡著了,絲月便輕手輕腳的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才想要轉身的時候,耳邊聽到他開口說話了。


    “那個……炸得酥酥的……我還沒吃出它的味道……”他有些別扭的說著。


    “炸雞塊嗎?很好吃吧!廚房還有,我去拿。”


    冰雪聽到她離去的腳步聲,緩緩張開眼,不一會兒,又看到她端著一大碗金黃色的小方塊進來。


    “來吧!”她呼喚著他,然後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又說:“還有那個。”


    她轉過身跑到櫃子後麵,整個人像挖寶一樣的挖著,無奈她太矮了,手拿不到。


    “討厭,怎麽會藏到這麽裏麵!”她死命的伸長右手想要拿到藏在角落裏的東西,但是小短手卻老是差那麽一點點構不到。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修長的大手出現在她的上方,輕而易舉的握住她想要拿的瓶子。


    “這個嗎?”


    “是的,謝……”她抬起頭想要給他一個感激的笑,但是最後一個字卻消失在嘴邊,因為她的心一直狂跳著。


    他太靠近了,近到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體溫及所呼出的熱氣在她的臉頰邊,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受,從來沒有過的,不但令她驚訝,同時也感到體內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緩緩的浮出……


    她本能的想要閃躲,所以急急的,假裝若無其事的說:“對,就是那瓶。”


    他拿到了,原本應該要離開的,但是他的腳就是不想動,像是被定住似的站在她的身邊,把她唯一的退路給堵住。


    “冰雪大哥。”


    “嗯?”


    “再不吃的話,冷掉就不好吃了。”她指的是剛炸好的香酥又可口的雞塊。


    冰雪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她那張紅嫩嫩的小口上,然後又發現到她白嫩嫩的臉頰上麵有兩朵可愛的紅雲,讓他頭一次無法自拔的想要知道她為什麽會臉紅?


    “是嗎?”


    聽到他那會令女人酥軟的兩個字,絲月努力壓抑下自己狂跳亂跳的心,連忙輕推開他,在他來得及伸出手抓住她之前邊閃躲邊說:“這是我親手釀的酒,如果不嫌棄的話,就配著那些雞塊吃吧!我爹一向很愛這樣吃的。我還必須出去處理我爹的後事,恕我無法送別,再見了。”


    砰的一聲,破破的小木門被迅速的關上,還可憐的震動了幾下,勉強支撐住才沒有麵臨倒地的慘劇。


    屋內又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


    冰雪的目光緩緩的落在桌上那些黃澄澄的雞塊,還有手中的這瓶酒,訝異自己是怎麽了?


    怎麽還在這個地方?怎麽還不快點離開?雖然中毒了,但是要走,誰攔得了他?


    因為你想要待在她身邊,哪怕是多一刻也好。心裏一陣小小的聲音傳來,令他的手猛然一鬆,酒瓶隨即落在地上。


    砰!


    一個破碎的聲音之後,滿屋子的酒香立刻撲鼻而來,香濃又令人迷炫,像是她一樣……


    他迅速抓起玉簫,像是一頭害怕被捕獲的老虎一樣奪門而出,很快的消失不見。


    他希望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從來沒有遇見秦大夫,也從來沒有見過……


    秦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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