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形容神魂出竅的感覺,好像自己驟然間可以飛天遁地了一樣,飄飄忽忽的在天花板上輕輕的撞來撞去。張龍虎說過,剛剛運用十三寶塔觀想術的人出竅,神魂還脆弱的很,說不定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就能把它刮散。果然,屋子外麵一縷河風順著刮進來,我就感覺遭受到了強烈的衝擊一樣,趕緊墜落到身體正上方,沿竅歸體。


    我興奮的幾乎睡不著覺了,對我來說,這可能是一個質的突變,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遲早可以和大河灘上最強勢的人物平起平坐。隻不過興奮的同時,我又有些擔憂,從平庸變成出眾,總需要一個過程,我不知道這個過程能否跟得上事態變化的速度。


    就在我為這件事又喜又憂的時候,懷裏那顆被淡光緊緊包裹的心髒驟然咚咚的跳動起來,幾乎讓我整個人都跟著跳動而顫抖。這顆心髒被七門老祖真身最後一點餘威壓製著,一絲氣息都沒有外泄,但是我懷疑它可能不會被這樣一直壓著。


    那顆心一跳起來就再也控製不住了,好像隨時都會從懷裏掙脫飛出,我趕緊把它抓出來,死死的按住。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氣,還有怨念,從心髒外麵一層淡光中飄動出來。殺氣升騰,浸染的我渾身冰涼,整個心髒閃動著耀眼的血光,我全力壓著它,想阻止那種蓬勃的跳動。


    唰……


    一縷紅光猛然衝過心髒外的淡光,在眼前化出一個扭來扭曲的影子,影子模糊不定,但是它一出現,那道我曾經聽到過的聲音就飄蕩在了耳邊。


    “大禹,你的死期,不遠了……”那道聲音沉悶無比,又帶著複仇之後快意的陰森。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麽原因,心髒的血光乍現的時候,附近一大片區域好像都被影響了,本來正在深夜,萬籟俱靜,但是一瞬間雞飛狗跳,很不安穩。


    我注視著那道扭來扭曲的影子,從來沒有人明說過老井裏的心髒的來曆,但是種種事實都已經表明,這是昔年被禹王大敗之後分屍鎮壓在大河下麵的九黎始祖,蚩尤。除了這個上古的兵主戰神,還有誰能有這麽濃重的殺氣?


    我根本阻止不了心髒的跳動,越來越響,心髒的血光不斷透過壓製它的淡光,一縷一縷朝四麵八方擴散出去,這讓我心裏非常不安,唯恐會引發什麽無法控製的禍患。我顧不上跟那道影子多說什麽,左右思量的想辦法,一般人肯定是壓不住這顆心髒的,不等我考慮清楚,手裏的心髒唰的掙脫出去,轟隆撞在旁邊的牆壁上,一下撞出一個窟窿,我眼明手快,立即伸手按住它,心裏一急躁,身體裏的血液隆隆滾動,四尊銅鼎的影子從衝天的陽氣血光中凝聚出來,把那顆心髒壓了下去。


    我喘了口氣,這顆心髒不能再這樣帶在身上了,否則遲早都會掙脫著飛走。但是老祖的真身都已經枯萎粉化,還有誰能暫時壓製心髒?想了很久,我想到了小盤河河道的大河河眼。眼下再也沒有什麽可以借用的外力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尊在大河中神出鬼沒的蓮花木像。但是蓮花木像每隔三十年才會在河眼中暫時停留一段時間,現在時機合適不合適我還不清楚,可情況太危急,根本顧不上別的,一翻身就披上外衣,把心髒裹在小包袱裏,推門走出來。周圍的人都被弄醒了,迷迷糊糊站在外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匆忙交代了幾句。天地之間好像瞬間就昏沉沉的,心髒勃發出的血光繚繞在屋子上麵,久久不散。


    四尊銅鼎的影子若隱若現,隱約壓住包袱裏的心髒,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向當年生活了二十年的小盤河村,顧不得回村,直接到了附近的河道。但是下河之後就抓瞎了,當時跟小九紅失落在河眼裏純屬意外,河眼的位置飄忽不定,今天在這兒,明天可能就在別的地方,我在河裏遊來遊去尋找了很久,一直找不到河眼的具體所在。


    心髒就在隨身的包袱裏,四尊銅鼎的影子始終壓在上麵,時間一久,心髒蹦躂的更厲害了,在水中掀起一股又一股的水花,我怕這一幕被過往的走船人看見,心裏急躁,血氣一翻滾,大鼎的影子就更清晰了一些。


    轟隆……


    銅鼎被心髒頂的搖搖晃晃,最後幹脆一起橫飛起來,重重落在水麵上,雖然隻是虛無的影子,卻把渾濁的水麵攪動出一個轉來轉去的漩渦,漩渦轉動了一會兒,那個苦苦尋找都沒有出現的大河河眼,好像無聲無息的從漩渦下方冒了出來,我猛吸了一口氣,抓著包袱,一口氣就衝了過去。身子一進河眼就控製不住,被卷了進去。


    和當時跟小九紅一起被帶進河眼的情況幾乎沒有什麽分別,一下就被帶了進去。那條曾經走過的路還熟悉著,一路走到那條用來存放蓮花木像的大坑旁邊時,目光頓時呆滯了。現在可能真的不是木像留存的日子,大坑裏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但是就在我茫然無措的時候,身後猛然閃過了一片黃燦燦的金光,我一回頭,立即看見蓮花木像帶著一抹河水,從那邊滑動過來,一直滑到深坑裏麵,堪堪的落了進去。不等我動手,包袱就脫手落在蓮花木像上麵,血光轟的爆發起來,卻被蓮花木像的金光裹住。


    總算是鬆了口氣,然而目光一轉,我發現那尊如同神物一樣的蓮花木像的金光中,有一片灰沉沉的色澤,這株傳說中不會腐朽的神木在大河中的時間太久太久了,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抵擋住時間的侵蝕,我看到蓮花木像已經開始腐朽。


    這真是大河將要崩亂之前的前兆嗎?七門老祖的真身沒有了,連蓮花木像也要腐化成一截平凡的木頭。我在深坑旁邊佇立了很久,最後搖了搖頭,順著出河的路一直走了出去。


    出來了這麽久,每每回到小盤河的時候,心裏總有種莫名的親切,但是隱隱中又不願意真正的靠近它,怕勾動起藏在內心深處的某些情愫。從七奶奶家下麵的地道鑽出來的時候,我一下就想起當時小九紅披著一條床單獨自離開時的樣子,心裏泛著甜,又很苦,酸甜苦辣一起湧上心頭,再也呆不下去了,匆匆忙忙的離開。


    我順著來時的路朝賽華佗他們住的地方而去,現在暫時沒有什麽大事了,我想去他那兒暫住一段時間,照顧一下老鬼,順便把張龍虎教的東西好好的鞏固鞏固。一路上沒有出現什麽大的意外,順利的趕了回去,然而快要接近目的地的時候,我猛然發現了異樣。賽華佗他們住的地方是後來搬過來的,因為要維護老鬼的安危,所以一直非常隱秘,除了我們自己人,沒有外人知道。可是此時此刻,我遠遠的聽到了一陣喧鬧聲,而且屋子上麵盤旋的那一片血光,竟然這時候還沒有散去。


    “糟了!”我心裏一驚,那顆心髒留下來的血光一定引來了什麽麻煩,一想到這兒,我拔腿就跑。


    果然,那個小院子的四角各自飄著一股五彩斑斕的人頭瘴氣,瘴氣飄來飄去,化出一道衝不出的屏障,把院子裏麵的人死死堵住。一看到這股五彩斑斕的人頭瘴氣,不用問就知道是九黎的人。那顆心是蚩尤的心,而蚩尤又是三苗九黎的始祖,心髒血光盤繞不去,把九黎的人給引了過來。


    院子不知道被圍困了多久,雖然被死死的困著,但賽華佗還有雷真人彌勒都在裏頭,衝不出來,防守卻沒有問題,外麵的人暫時也進不去。我一趕過去,就再也無法淡定,院子裏麵都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誰都不能出現閃失。我深深屏住一口氣,閃電般的躥到跟前,一腳把院子一腳的人頭瘴給踢飛。我一出現,隱沒在四周圍攻院子的人也先後現身,跟我想的一樣,是九黎的人。


    苗不異那幫最早來到河灘的人都已經押送苗玉回了九黎,可能是怕再出現類似的情況,第二批來到河灘的九黎苗人全都是很陌生的麵孔。兩個身強力壯的苗人猛衝到麵前想要阻攔,那種情況下,全身上下每根汗毛都感受到了徹骨的緊迫,兩手握拳,砰砰把兩個人給打的翻滾倒飛。


    “不要再等了!動手吧!”五彩斑斕的人頭瘴氣中,有人低低喝了一聲,對方不知道我這邊的虛實,可能是怕夜長夢多,催促著同伴動手。


    嘩啦……


    彌漫在四周的人頭瘴氣間,驟然飄起了九黎秘圖,我的瞳孔一縮,腳步猛的一停。院子裏沒有人能抗禦九黎秘圖的攻擊,那張古老神秘的獸皮圖迎風抖開,整個小院子裏麵房屋的磚瓦哢哢亂響,一片屋頂嘩啦被掀掉了,嗖的沒入了九黎圖裏。


    我的心一下沉到了腳底板,如果這樣的話,整個院子連同裏麵的所有人都會被收進九黎圖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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