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廠離村子大概半裏地,那兒是一塊荒無人煙的草地,四處雜草叢生,在窯廠來之前平時根本沒有人去。


    窯廠很大,十幾個工人正在埋頭幹著活兒。窯廠一側有造了一個工人棚,窯廠外麵的工人告訴我們,老板就在工棚裏頭。


    來到工棚第一間房間,此時屋裏正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這名男子姓付,見到我們便起身,笑臉相迎:“郭老,您來了,快進來坐。”


    雖然是極有禮貌的樣子,但是我卻發現他這笑也隻是禮貌性的笑,或者說是強行裝出來的,因為我能很輕易的看出這位姓付的男子臉上堆滿了愁容,哪怕此時臉上的微笑也掩飾不了。


    郭老族長是認識這位姓付的窯廠老板的,畢竟窯廠所用的地就是郭村的,當初來此建窯廠自然少不了於族長交涉。


    付老板給我們搬了兩張椅子,接著便好奇的問族長,怎麽有空跑這破地方來了。族長說,其實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付老板很疑惑,問:“郭老尋我有啥事,盡管說,隻要我能辦的一定不推辭。”


    見付老板的樣子倒是十分熱心、仗義,族長也就沒繞彎子,直接便開口了,他指著我對付老板說:“這位先生是我們這個地方很有本事的陰陽先生,能識陰陽,斷風水,先生說這個窯廠很不好,所以我這才特意過來想跟付老板你。”


    付老板聽郭老這麽一說,然後將目光放在了我身上,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然後就緊緊的握著我的手,那樣子就好像看到了走失了數年的親爹一樣,搞得我跟郭老族長都一愣一愣地。要知道我們可是來求他幫忙的,希望他能答應我們將窯廠停了,換個地方重建。可是看眼前這架勢,怎麽好像全反過來了呀?難道這姓付的老板有啥事要找我幫忙?


    我就問他了,付老板是否眼下遇到了啥苦惱的事情了?


    付老板點點頭說,先生厲害啊,竟然看出我這個窯廠犯凶,我也就是為這事兒頭疼呢,先生可得幫我啊!


    聽到這話,我算是反應過來了,想必是窯廠出了什麽麻煩事,這姓付的以為郭老族長是帶我來幫他解災的了,怪不得握著我的手就不肯鬆手呢!


    想明白這點,於是我便問付老板窯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付老板歎了口氣,便將心裏的苦惱講了出來。


    原來就在姓付的來到這個村子建造窯廠的時候,沒多久就出了怪事。當時窯廠才隻建好一口窯,工人也隻請了四五個人,有天晚上,其中有一個工人起夜解手,突然見到窯前站著一個人,穿著一身黑衣,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那個工人就好奇了,這大半夜的是誰呀,沒事不睡覺跑到窯門口轉悠啥呀?


    話說這個工人以為站在窯口前的那個黑影是自己的工友,見反正也睡不著了,摸出一包煙準備準備點上,發現自己起來的急,忘帶火機了,於是便往那窯口的黑衣人走了過去,打算問他借個火。


    很快,那個工人就來到了那個黑衣人的身後,於是就問那人,那個誰,怎麽大半夜的也睡不著跑出來麽?


    可是那個黑衣人卻並沒有回答他,依舊背對著他。這個工人感到好奇,於是借著月光看了看背影,這才發現這個人好似並不是自己的工友。於是他就說,兄弟,你是這個村子裏的人吧,有火麽,借個火吧?


    話落,那個黑衣人就伸出手遞了一盒火柴給他,不過卻依舊沒有回來,也沒有說話。


    這個工人接過火將煙點著,便將火柴給還回去了。隻不過心裏很奇怪,這人怎麽一聲不吭的呀?於是就想去看看這個人到底是誰,他扯了一下對方的衣袖,想讓對方轉身,可是對方根本就不理他。


    這下這名工人就犯嘀咕了,心想這個人咋這麽怪呢?於是就湊前過去,想去看他。他從左邊湊過去,那黑衣人的腦袋就往右邊扭過去,他往右邊湊近去看,那黑衣人就將腦袋往左邊扭過去,總之就是不讓他看到。


    話說這個工人有點來氣了,這他娘的咋回事啊,於是便拍了那黑衣人的肩膀說,喂,兄弟,別總背對著我呀,大家都睡不著,一起抽一根嘛!


    話說經他這麽一說,那黑衣人終於有反應了,慢慢的將頭轉了過來。可是當這名工人看清楚對方的樣子時,頓時嚇慘了……


    對方哪裏是人呀,隻見對方的臉就是一塊平整的白板,根本就沒有五官,就看不見眼睛、鼻子和嘴巴,平整的麵孔上爬滿了一個個的讓人作嘔的蛆蟲!


    工人被這一幕嚇得不輕,當時就差點嚇暈了過去,驚叫一聲“媽呀,鬼——”轉身便往工棚裏狂奔……


    窯離工棚很近,當時睡在工棚裏的其它工人都被他的驚叫聲給驚醒了,接著便見到他瘋了一樣的往工棚裏竄了進來,臉色蒼白。


    大家問他這是發生了什麽事,他便將見到的跟工友們一說,接著大家不信,於是便大夥一起再跑出工棚,往窯口那看去,結果窯那邊連個鬼影都沒有,更別說黑衣人了。


    再後來,那個工人當晚便發起了高燒,送到醫院高燒雖退了,但是人卻變得精神恍惚了,問他什麽都一驚一乍的,跟之前已是判若兩人。當然,最後這個工人也不可能在留在這兒幹活了,為這事付老板賠了不少錢。


    若是覺得這事就算完了,那你就錯了,講完這事,接著付老板接著又說了一件事,而且一開口就泣不成聲了,淚水直流,顯然第二件事是件傷心事。


    抹了一把淚水,付老板這才接著說。他說就在那位工人出事後,接著後麵每晚工人們都會聽到工棚外麵有各種動靜,有時是人走路的聲音,有時是人的談話聲,更有次工棚外頭竟然響起了“嘀哩叭啦”的嗩呐樂器聲,吹得那得響,全工棚的人都被吵醒了,這種聲音直到半裏路外村子裏的雞鳴聲傳來,這才停歇下來。


    話說那些工人哪裏受得了這些鬧騰呀,都認為這裏太邪門了,如果再幹下去的話,很有可能也會成為之前那位工人一樣的下場,於是工人們再也不肯留在窯廠繼續幹活了,哪怕付老板給加再高的工資也不幹。


    付老板沒有辦法,最後付老板請了一兩位的大師過來看,不過那兩位大師來到窯廠看了一眼,便丟下一句這裏鬧凶太厲害了,本大師也搞不定,你也盡快搬走吧,然後也不多說,直接轉身離去。


    付老板雖然也憂心,但是這可是投了一大筆資金進來的,哪能說搬就搬走呀,心想什麽鬼呀,神呀,都是人嘴裏說出來的,也沒有一個人親眼見過,於是他回城把他親弟弟叫過來幫忙,和他弟弟來的還有十幾個工人。可是就在他弟弟來這裏第二個晚上,就死在了這個窯廠!


    首先他弟弟來到窯廠的第一個晚上,在工棚吃飯的時候,他突然就拉著付老板說,哥,怎麽你這窯廠來了這麽多的乞丐呀?一個個好可憐呀,要不咱們送些吃的給他們吧!


    付老板就問弟弟,哪裏有什麽乞丐呀,一邊問一邊往工棚外看去,外麵雖然被月光照得大亮,但是卻看不見一個人影,更別說乞丐了。


    哪知他弟弟卻指著工棚的門口就說,那不就是嗎,他還正眼巴巴的望著咱們呢。唉,他們可真可憐,穿著一身不知道啥年月的破爛衣裳。


    這下可把付老板嚇壞了,往弟弟所指的門口左看右看就是看不見所謂的乞丐,於是急忙拉著他弟弟就說,弟,你可別瞎說,趕緊吃飯,少管閑事。而且還叮囑他弟弟,晚上沒事別出去轉悠。


    他弟弟或許是以為付老板是擔心他初來乍到,一個人出去會迷路,所以也沒將他哥的話當回事兒。


    第二天晚上,他弟弟又突然指著工棚外對付老板說,哥你騙我,你還說你這個窯廠很偏辟,你看看外麵,到處都是人,熱鬧的很哩!


    付老板看了一眼外頭,外頭依舊無人,這下心裏也知道這個地方的確有問題了,因為別人的話可以不信,但他不可能懷疑自己的弟弟也這樣來騙自己。當然,為了不讓弟弟害怕,他哄騙了一兩句,就說那是村裏的人,然後急忙將工棚的門給關了,勸弟弟早點睡,而心裏也下定了決定,等窯裏的磚燒好了,就把窯廠搬走。


    可是哪知就在當晚的半夜,突然窯那邊傳來一聲悶響,把工棚裏的工人及劉老板都驚醒了,大家跑出去一快,原來是其中一個窯塌了。


    付老板又氣又惱,不過當掃視四周時這才發現自己的弟弟不見了,於是開始尋找了起來,可是怎麽找也找不見。


    兩日之後,倒塌的磚窯溫度冷卻了下來,大家挖開這個窯時驚恐的發現,裏麵竟然有一具屍體。不,當時已不能稱之為屍體了,而是一具燒焦了的白骨!


    付老板從那具白骨手腕上的一隻手表上認出,這具白骨就是自己失蹤幾日的弟弟,因為那塊手表就是他送給弟弟的。


    當然,事後很多人猜測他弟弟為何會掉進溫度上千度的窯裏頭,說什麽樣的都有,或許是他弟弟可能聽到外頭鬧出了啥動靜,所以跑出去查看;又或許是他弟弟當晚被鬼魂迷了心智,反正他就這麽一個人走出了工棚,然後奇怪的掉進了窯裏。


    說到這,付老板再次傷心的落淚了,自責道:“怨我,都怨我,是我把他喊到這裏來的,如果不是我,他根本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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