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放下吳瑉是真瘋還是假瘋的問題,講吳城。


    畫麵字幕提示:吳城是存在的,一個縣級市。


    它位於陝西毛烏素沙漠邊緣,距離羅布泊整整2500公裏。


    不是重名。


    毛烏素沙漠邊緣的吳城,正是我們曾經待過6天的那個吳城。


    當我們被困羅布泊的時候,像其他的城市一樣,吳城人在正常生活,沒有任何異常。


    有個司機,夜裏開著一輛灰色4座小卡車,沿著一條平坦的柏油路,連夜返回吳城。他42歲,紅臉膛,胖墩墩的。


    走著走著,胖司機看見三個人在前方路邊揮手。那正是我、季風、令狐山。走著走著,胖司機發現路上變得空蕩蕩,不見一個人。


    他疲勞駕駛,太累了。他意識到了這一點,使勁搖了搖腦袋,集中了注意力。


    可是,他的車開到幻覺中那三個人揮手的地方,莫名其妙地熄火了。他把車停下來,打開機蓋看了看,沒什麽問題,重新打火,打著了。


    他再次把車開動之後,總感覺駕駛室裏不對頭,好像滿當當坐了很多人。他不停抽動著鼻子,好像有一股很難聞的氣味……


    進了吳城,胖司機經過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時,小卡車再次熄火。


    他幹脆把車停在路邊,趴在方向盤上打了個盹兒,接著,他再次打著火,朝家裏開去。


    回到家,胖司機停好車,爬樓回家。


    孩子睡了,老婆很睡。


    老婆說:“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啊?”


    胖司機說:“沒聽著啊。”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看。


    老婆說:“得了得了,把運費交上來!”


    胖司機就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錢,交給了老婆。


    老婆說:“多少啊?”


    胖司機說:“800。”


    老婆說:“這錢不對!”


    胖司機說:“被警察罰了200……”


    老婆說:“那也不對,現在總共是700!”


    胖司機嘟囔道:“是不是老板拿錯了,多給了100啊……”


    說著,他拿過那些錢,抽動著鼻子,使勁聞了聞:“我半路可能撞鬼了……”


    吳城的環境非常好,兩旁是大片大片的綠化帶,花壇裏開著各種各樣的花,香氣撲鼻。


    這天晚上,前進橋賓館,一個保安在大堂門廳裏打著瞌睡。


    值班的女孩在前台裏擺了幾把椅子,蓋著衣服,正在睡覺。突然她聽見有人喊道:“服務員!”


    毫無疑問,那是我的聲音,當時我帶著季風走進了這家賓館。


    可是,女孩迷迷瞪瞪地爬起來,四下看了看,並沒有看到人。


    她認為自己在做夢,再次躺下去。


    過了會兒,真的有顧客來了,是一對夫妻。女孩再次爬起來,給他們辦手續。這對夫妻要的是大床房,女孩給他們的鑰匙牌上寫著——9012。


    很快,前台的電話響了,正是剛才入住的那個妻子,她說:“前台嗎?給我們換個房間!”


    女孩說:“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那個妻子說:“這個房間好像有人住!”


    女孩說:“不可能吧?”


    那個妻子說:“電視開著!衛生間滿地都是水!”


    女孩說:“對不起,我馬上給你們調一下房間……”


    第二天,天氣晴朗。


    大街上的人不多,大家從容地瞪著自行車去上班。


    轎車更少,一輛輛疾馳而過,根本不堵車。一輛紅色拖拉機,噴著黑煙,“突突突突”地開過去。


    當時,我帶著季風步行去火車站,在路上聊起了令狐山。令狐山不知道藏到哪裏去了。


    然而,大街上並看不到我們的影子。


    突然,有一塊井蓋被移開,露出一個黑糊糊的縫子。


    這時候,一個父親牽著兒子去上學,正好路過這裏,那個兒子大約七八歲,他大聲說:“爸爸,有人掉進下水道啦!”


    父親轉頭看了看,說:“哪有人!快走,一會兒遲到了!”


    火車站很小,售票廳隻有100平方米。


    我真的在售票窗口出現了。


    我問售票員:“有去敦煌的車次嗎?”


    售票員很漂亮,她說:“我們是小站,你隻能去榆林,從榆林去西安,再從西安去敦煌。”


    我說:“多少天才能到?”


    售票員說:“估計得7天。”


    我說:“那我7天以後再走吧。謝謝。”


    我離開之後,售票員還沒有弄懂我的意思,她嘀咕了一句:“怪人。”


    前進橋賓館前台。


    換了個女孩值班。


    有個客人給前台打來了電話:“哎,我是9013房間的客人,這房間是不是有人住啊?”


    值班女孩說:“怎麽了先生?”


    那個客人說:“毛巾都是濕的,滿房間都是煙味!”


    值班女孩說:“我們馬上派人去打掃……對不起。”


    那個客人說:“得了得了,你們給我換一個房間吧!”


    值班女孩說:“沒問題。”


    吳城公安局。


    一棟三層小樓,刑警隊在左首,是一排青磚房,很舊了,房頂的瓦豁牙漏齒的。


    一個警察在值班,他的個子高高的,長相有點像黃曉明。


    有人敲門,高個警察說:“進來。”


    進來一男一女,男人說“警官,我來自首,我殺了一個人。”


    高個警察說:“你坐下吧。”然後他拿出紙筆,做筆錄:“你的名字。”


    我說:“周德東。”


    高個警察:“職業。”


    我說:“作家。”


    高個警察:“哪裏人。”


    我說:“黑龍江人,現在在蘭城居住。”


    高個警察:“你把過程詳細講一講吧。”


    我說:“我們去羅布泊旅行,迷路了,莫名其妙死了很多人,不知道誰殺的。其中一個人叫魯三國,我在夢遊狀態中開槍把他打死了……”


    突然,高個警察醒過來,他正在看書,看著看著睡著了。


    他揉揉眼睛,掏出電話,打給了一個老同學:“哎,我在值班呢,正在看周德東的書……”他一邊說一邊拿起那本書,看了看書名:“……《我遇見了我》。結果我睡著了,你猜我夢見什麽了?我夢見周德東來自首了,說他殺了一個人,叫魯三國……”


    說到這裏,高個警察嗬嗬笑起來。


    我被警察放了,回到了前進橋賓館,敲季風的門。


    一個30多歲的服務員推著清潔車走過來,她聽見了敲門聲,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走廊裏沒有一個人。她走過去了。


    另一對夫妻住在9012房間。


    男人躺在床上看電視,女人出去買胃藥,她回來之後,去衛生間解手,剛進去就出來了,對老公說:“你把那個櫃子搬進衛生間幹什麽?”


    矮櫃確實在衛生間裏,壓在地漏上。


    老公說:“我沒搬它啊。”


    女人說:“見鬼了。”


    老公要去看,女人說:“得了,正好我用它熨衣服。”


    接著,女人在那個矮櫃上熨了幾件衣服,把它們掛在衣櫃裏,然後回到床上,把電視關掉了,說:“睡覺。”


    關了燈之後,有人敲門。


    老公問:“誰?”


    門外傳來令狐山的聲音:“你們開下門。”


    老公問:“你是誰呀!”


    令狐山繼續說:“我,讓,你們,開下門。”


    女人緊緊抓住了老公。


    門外的人開始啃咬門板了。


    老公一下爬起來,抓起了電話:“前台嗎?我是9012的客人,趕快叫保安上來!”


    前台問:“先生,請問發生什麽了?”


    老公說:“有人要侵害我們!”


    前台說:“好的,保安馬上上去。”


    門板沒有動靜了。


    又等了好久,終於來了兩個保安,大個子問:“這門是誰弄的?”


    老公朝走廊看看,說:“那個人跑了!你們這賓館怎麽管理的啊?馬上給我們換個房間!”


    第二天,我和季風為躲避令狐山,住進了藍天賓館。


    我和季風聊了會兒天,然後各自拿著手機,用賓館的wifi上網。


    季風說:“你發現沒有,吳城的網速不一樣。”


    我說:“嗯,很快。”


    季風說:“快得有點出奇……”


    吳城某小區,兩個女孩在家上網玩遊戲,其中一個說:“你家網速怎麽這麽卡啊!”


    另一個說:“湊合玩吧。”


    孟小帥他們也來到了吳城。


    他們就住在藍天賓館,也是4層。


    這天,章回滿城奔走,尋找辦假證的。


    他走進了一條胡同,看到兩個年輕男孩,大約20歲出頭,他們靠在牆上,聊著什麽,一看就是小混混。


    章回走過去,說:“帥哥們,我想打聽個事兒。”


    其中一個黃發男孩說:“什麽事兒?”


    章回四下看了看,才說:“我怎麽找不到辦假證的?”


    黃發男孩說:“這個鬼地方到處都是假煙假酒假****假麵具,從來就沒有真東西!你怎麽能找不到辦假證的呢?”


    章回說:“我再找找吧,謝謝……”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兩個男孩互相看了一眼,一個突然哈哈大笑,另一個也跟著笑。兩個人笑了一會兒,轉頭看章回,胡同裏空蕩蕩的,根本不見人影兒。


    黑發男孩說:“靠,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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