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是叫這麽一個名,我跟你說,現在黃家放出話來了,說那個叫做老鬼的家夥。是個吸血鬼!”


    “什麽,不能吧,這玩意不是國外才有的麽,咱大天朝什麽時候也出現這玩意了?”


    “你不信?不信算了,反正是黃家親自發布的,而且聽說那王明的懸賞金額已經提到了六百萬,這老鬼也被提到了四百萬,好嘛,這兩人加到一起來,整整一千萬,不愧是荊門黃家啊,真當人民幣不是錢,出手這太特麽闊了吧?”


    “切。你可不知道,荊門黃家超有錢的,生意遍布鄂北湘南,在晉西還有煤礦,京都的四合院一套又一套,隨便賣兩套京都的小房子,這錢就有了,你可別擔心它付不出來。”


    “媽的,這房價也正是離譜——對了。老杜,你家二小子結婚準備買房,你不是天天嚷著窮麽?聽說那兩人就在川黔滇一帶,你不考慮考慮?”


    “考慮個毛線,老子至少還有四十年好活,沒必要去送死。”


    “老杜你這什麽話呢,啥叫送死啊?”


    “不是送死?我告訴你。荊門黃家派去追殺王明的隊伍,十六七個人,加上馬拜庭這個繼承了曾經天下第一殺手亭下走馬衣缽的殺手。這麽強悍的隊伍和實力,居然在瀘沽湖那個地方,被王明協同老鬼兩人,活生生地玩死了,不但馬拜庭給殺了,就連負責帶隊的荊門猛獒黃堅都給人殺了,一時間整個江湖一片嘩然——這樣的實力,你說咱們過去,不是送死?”


    “我的娘咧,老杜,你說這兩小子,到底啥來曆啊?”


    “啥來曆?不是說那老鬼是一西方的吸血鬼麽,至於王明。有人傳他是南海劍妖的徒弟,不過那南海劍妖聽說在黃山龍蟒的時候就死了,也不知道怎麽教的他,聽著很假;還有人說他姓王,說不定是王紅旗的孫子呢,不過這個也是亂掰,要是王紅旗的孫子,荊門黃家跪舔都嫌怠慢了,哪裏敢追殺他?”


    “這也就是說,這兩人的來曆,就跟迷霧一樣咯?”


    “對!現如今的江湖,新人輩出,風起雲湧,先是那左道一出,無數老家夥紛紛跌倒,再出了這麽一個鬼王,聽說台灣也出了一個天才人物……唉,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倒在沙灘上了!”


    兩人感慨著,施施然地來到了我們旁邊的池子裏躺下。


    那老杜是個大胖子,至少得有三百斤,一身好肉,肥顫顫、油光光,往那池子裏一躺,池水就不斷地溢了出來,而另外一個家夥則瘦骨嶙峋,感覺有點兒像是那吸毒人員一般。


    他們打量了我和老鬼一眼,沒有在意,舒服地躺著,旁邊那服務員又跑過來跟他們推銷起特色的保健項目來。


    所謂保健項目,就是些非法的勾當,那服務員說得天花亂墜,老杜不由得笑了,說老江,你玩不?


    那瘦子惡狠狠地罵道:“玩個球,滾蛋,老子看起來是擱你這破地兒耍那逑的人麽?”


    服務員訕訕離開,兩人的對話繼續。


    老杜說這世間事,說不清道不明,一會兒巔峰鼎盛,說不定轉頭就空,你看過紅樓夢沒?


    瘦子說沒。


    老杜搖頭晃腦地吟唱道:“這紅樓夢說得好,‘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裏,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瞧一瞧,這富貴,幾人能享?不過那最後呢,黛玉死了,寶玉出家,薛寶釵孤苦守寡,王熙鳳一生爭強好勝,結果淪落為丫鬟,最後一卷草席裹屍體……”


    瘦子道:“停停停,老杜,別說書,就是那哼不哼哈不哈的電視劇,老子都沒看幾回,別跟我扯這個,你想說啥?”


    老杜說你別看那黃家勢大,不過他這家業,可都是強取豪奪而來的,你說它靠的是什麽?


    瘦子說這還有啥說的?黃門雙傑,黃天望坐鎮中央民顧委,黃公望貴為邪靈左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好家夥,這可是黑白兩道的泰山北鬥,誰敢惹他們啊?


    老杜說陳勝吳廣田頭起義的時候,強秦天下無雙,然而那又怎樣,回頭不就二世而亡了?


    瘦子說你意思是黃家囂張的日子長不了了?


    老杜舒舒坦坦地伸著胳膊,說我可什麽都沒說,盛極而衰,自然道理,不過這些跟咱又有什麽用呢,我們還是舒舒服服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吧,別老想著那種一飛衝天天上砸餡餅的美事兒了,小心有錢花沒命享……


    他說得頗有道理,那瘦子也歎了一口氣,說唉,也對,那一千萬,讓別人去掙吧。


    老杜說毛線,我估計這特麽就是一幌子,也就是荊門黃家暫時弄出來的煙霧彈而已,就想著驅使咱們這些江湖小雜魚、閑散人士過去送死的,這錢,哪有那麽好賺?


    他說完這話兒,卻是打起了呼嚕來,也不知道昨個兒去哪兒瀟灑了。


    我和老鬼一直聽他說完了,方才離開了池子,回到了更衣間來。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把先前的衣服給直接扔掉了去,然後換上剛買的一套衣服,便宜貨,不過現在的我和老鬼身材精瘦,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都是挺不錯的衣服架子,倒也撐出了點兒檔次來。


    出到門口,結了帳,瞧見小米兒窩在那沙發上已經睡得正想,我過去將她抱起。


    嘿,小姑娘還挺沉的……


    被我抱了起來之後,小米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瞧見是我,又閉上了眼睛去,雙手攀著我的脖子,我則將她放到了背上,然後背著離開。


    兩人一路無話,一直出了縣城,路上沒有人的時候,老鬼才惡狠狠地罵了一聲:“我艸!”


    我知道他在憤恨什麽,安慰他道:“事情也許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麻煩。”


    老鬼卻陰著臉,說整個荊門黃家,除了黃養鬼一人,其他的,都特麽是混蛋,真恨不得滅了它。


    荊門黃家在追兵盡損的情況下,一時半會兒組織不出追兵來,卻並不停歇,一邊馬不停蹄地提高了江湖懸賞的金額,讓那些亡命之徒過來找我們麻煩不說,再一個則是將老鬼的身份給公開了。


    其實他們也未必確定老鬼的身份,不過因為有人瞧見過老鬼化身蝙蝠的場景,就牽強附會地隨意栽贓。


    卻沒想到他們正好點中了老鬼的逆鱗。


    當真陰毒無比。


    好在不管黃家如何出牌,我們還有一個優勢,在於樣貌的問題,我是大變了模樣,不但變得陰柔中性,而且還三隻眼,這些雖然發生在瀘沽湖一戰之前,不過那幫人黑燈瞎火,肯定瞧不清楚,而老鬼沉睡過後,再一次回來之時,整個人的氣質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跟之前的容貌多少也有一些改變。


    這正是我們兩個在澡池裏麵,沒有被人認出的原因。


    更何況那荊門黃家傳言老鬼是吸血鬼,結果老鬼不但能夠在陽光下行走,而且還不用吸血維生,反而打消了有心人的注意,起到了一個反方向的作用。


    盡管我這般安慰老鬼,不過他的心情到底還是有一些不好。


    血族的這身份,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自豪,反而一直被當做了人生最深處的秘密,小心翼翼地掩藏著,現如今被荊門黃家給扒了出來。


    血淋淋的傷口,著實有些痛。


    生了好一會兒的悶氣,老鬼方才對我說道:“這段時間,我們真的不能再待在中原之地了,不管如何隱居,總是會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我們送完小米兒拜師之後,就得立刻想辦法琢磨出國事宜了。”


    我點了點頭,說對,出國去躲一陣子,應該也是不錯的。


    兩人從縣城來到了麻栗場鎮,又進了麻栗山,一路走著,一直到了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晚霞印染了半邊天空,我們方才趕到了西熊苗寨。


    因為馬上就要跟小米兒分別了,我特別珍惜跟著小家夥在一塊兒的機會,一路抱著,不停手。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她熟睡時的臉龐,心裏麵空空蕩蕩的。


    唉,寶貝,我們這一回,可能真的要分離了……


    這麽久以來,她一直就像個小尾巴一般地跟著我,有的時候調皮得很,有時候還經常給我闖禍,讓我都沒有辦法收拾殘局,然而回想起這一切來,腦海裏卻充斥著滿滿的溫情。


    她的哭、她的笑、她的淚水和純真,她的一切,都已經成為了我生命裏不可或缺的東西。


    今天,我卻要跟她分離了。


    而這一切,小米兒卻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般,隻以為爸爸是帶她進山裏麵來找吃的,過了龍家嶺,便四處晃蕩,找些吃食。


    瞧見她矯健的身影,還有是不是捉了一大蟲子,得意地跑到我麵前來炫耀,最後一口吞進肚子裏麵的時候,我止不住的就有淚水流了下來。


    小米兒這時也感受到了那沉重的氣氛,回到了我的懷裏來,伸手給我擦眼淚。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開口了:“爸爸、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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