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語,我和老鬼嚇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回過神來,我這才發現房間裏多出了一個人來,卻是那天分家之時,主動留在白狼穀懸空寺的寶善小和尚。


    我先前還有些詫異他為什麽會選擇留在白狼穀懸空寺,現在卻知道了。


    原來他早就已經被安排好了,留在白狼穀懸空寺打探消息。


    深吸了一口氣,我冷靜下來,然後盯著寶善問道:“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


    寶善說道:“你們走的這幾日,寺內因為大火,庫房被燒,糧食不夠,於是方丈派吳法出去采購,結果他後來回返,哭訴糧食被搶了,人還給打了;他慫恿方丈來這裏找事,方丈不信,問了隨行之人,得知真相之後,便偃旗息鼓,不過也讓寺內眾僧人出去,四處化緣和采買。寺內空虛,隻有四十多人,多集中在毗盧殿中,沒想到昨天夜裏,就有人殺入其中……”


    我是知道會能方丈手段的,別的不說,一招破了程程手段,將其生擒,隨後一語溝通佛陀,降下雷雨,這樣的手段,居然會戰死?


    我問來人是誰?


    寶善搖頭,說人不知道是誰,不過應該還是那日幾人的來路。


    我問為何?


    寶善說昨夜陡然而至,來人頗多,各種妖魔鬼怪一齊上,方丈與人單挑而死,而死之後,那些鬼怪高聲齊呼的名字,叫做“新摩王”。


    我一愣,說這什麽名字,是魔鬼的“魔”,還是摩羅的“摩”?


    寶善搖頭,說不知,但那人之厲害,已經不是凡人所能夠抵禦的了,方丈即便是修到了出神之境,在那人麵前,最終也隻有戰死;除了方丈,寺內四十餘人,幾乎沒有誰能逃脫,我若不是太師叔祖送我的一副符籙藏匿了身形,隻怕也來不了報信……


    我想起一事兒,說對了,那被俘的少女程程,後來是如何處理的?


    寶善說方丈優柔寡斷,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個什麽來。


    我說既然如此,那豈不是說法江也沒有審問?


    寶山說法江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方丈一直說要開一個聲勢浩大的審判會,拿他的人頭來祭奠眾位死去的同門,結果一耽誤,最終也是給人救走了去。


    聽到這話兒,我搖了搖頭,最終隻是歎了一口氣。


    會能方丈你說他強不強?


    那日驚豔的表現,我差點兒都給跪了,這得修行多少年,對於法門和道理的參悟達到一定的境界,方才得以如此。


    然而說蠢,他也是真蠢,堂堂一主事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聽信宵小讒言,優柔寡斷,最終給人毫發無損地將人給帶走,將白狼穀懸空寺的根子都滅了去……


    這事兒說起來我都覺得丟臉,若當時我在場,不說不死,至少能夠拿著程程的性命,要挾那個什麽勞什子新摩王,換得寺內眾人的平安。


    狂妄自大,你特麽居然去單挑?


    我心中滿腹怨氣,那程程雖說是他會能方丈捉到的,但我為了拖住她,卻耗費了許多的精力,結果好不容易擒到了,一回都沒有審過,又給人搶了回去。


    你說要我心平氣和,我還真的難以辦到,特別是在我桃花扇還給人昧了去的當前。


    這壞消息,當真是一個接著一個,讓人頭都有些大了。


    寶善應該也是剛到不久,他這邊說完之後,眾人開始分析起那位在懸空寺掀起腥風血雨的新摩王,到底是何方人物。


    如此一陣商議,沒有一個人能夠理出頭緒來。


    因為大家都沒有聽過新摩王的名號。


    瞧見眾人都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我卻提出了另外一條渠道來,說這位新摩王的出現,其實是因為懸空寺捉拿了那個叫做程程的女孩兒。


    新摩王是奔著那女孩兒程程過來的,而據我所知,這程程是荊門黃家家主黃門郎的女兒黃養鬼的侄女。


    程程管黃養鬼叫做姑姑。


    如果能夠順著這條線找過去的話,定然能夠找到新摩王的下落來。


    聽到我的分析,眾人皆是沉默。


    如果按照我的分析,這件事情十有八九,跟荊門黃家是逃脫不了關係了,而到底是什麽,讓荊門黃家能夠這般的囂張呢?


    黃河大師默然無語許久,這才抬起了頭來。


    他環視著眾人,然後平靜地說道:“盡管白狼穀和敕勒山兩寺已然分家,但那新摩王屠殺的,卻都是我們的寺內同胞,這仇,不能不報;會空,明日你帶著寶善,還有其他人趕往白狼穀,做兩件事情,第一就是保護懸空寺遺留下來的一切古跡,第二則是留在那裏,招攬一切返回的同門。”


    會空禪師點頭,說自該如此,懸空寺適逢大難,若不能同心協力,必然逃不過覆滅的危險。


    黃河大師又說道:“會遠,這幾日你且在此住持一應事務,我明天出去,找西北道上幾位能夠說得上話的話事人,尋求援助,看看能不能通過江湖的力量,對其進行遏製。”


    他這般說,我想起了蕭副局長的請求來,於是說起了西北局有心見一麵的事情來。


    黃河大師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懸空寺之所以與宗教局心中有些嫌隙,完全是因為之前的智飯事件,以及會能方丈的決策問題;我們現在既然打算入世,人家又是一番好意,不可辜負。既如此,我明天且留一天,與蕭副局長見過麵之後,再離開罷。”


    如此商量到了半夜,眾人都是一陣疲憊,各自回房稍歇。


    敕勒山破廟的條件有限,不過他們還是給騰出了一個單間來,給我、老鬼和瘋道人歇息,這一天變故頗多,我心緒不寧,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於是索性打坐。


    我打坐半宿,早上起來的時候,睜開眼睛,發現瘋道人正直勾勾地盯著我。


    他瞧見我醒來,咧嘴一笑,嚇了我一大跳。


    這兩日的相處,我們已經算是十分熟絡了,我喊道:“石老哥,你這是在幹嘛啊?”


    瘋道人說王明,我怎麽感覺你練功的方式,與我一般模樣,你什麽時候跟我偷學的啊?


    我哭笑不得,說你修的是南海降魔錄,我修的也是,這證明了我們是同門,哪裏存在著什麽偷學?這事兒我們昨天不是討論過了麽?


    瘋道人撓著頭,說是麽,我忘記了。


    我無語,說您有空的時候,好好想一想,看看自己到底是誰,免得我把輩分叫錯了。


    瘋道人無所謂地揮了揮手,說沒事,咱不是說好了麽,你叫我老哥就行了,多兩個弟弟,我也挺樂意的。


    我說你樂意沒啥,要正是我師叔啥的,我師父可不樂意啊?


    如此聊了兩句,瘋道人捂著肚子,說我餓了,咱們什麽時候開飯啊?


    我無奈,叫醒了老鬼,然後三人出去,在廚房裏找了點兒吃食,將瘋道人的五髒廟給處理了,而隨後會空禪師則帶著三十多人,在寶善的帶領下出發,我又去送了一回行。


    望著這些和尚遠走,我感覺到周遭的人心情還是有些低落。


    我也能夠理解,畢竟懸空寺幾次劇變,死傷無數,如此想起來,還真的是有些讓人心塞。


    早上的時候,宋思明打了個電話過來,告訴我蕭副局長已經把行程確定好了,大概能夠在下午的時候抵達。


    我將這消息回複給黃河大師,他點了點頭,顯得很平淡。


    我問黃河大師,說接下來該怎麽辦?


    黃河大師如實答複我,說如果有宗教局這邊的財政扶持,那便在敕勒山破廟的基礎上簡單地重建懸空寺,至於白狼穀那邊,會派部分人員駐守,然後再緩慢發展,恢複了元氣,再另謀他圖。


    我說那阿摩王這件事情呢?


    黃河大師說不管是阿摩王,還是程程、黃養鬼,她們衝著黑舍利過來這事兒,已經確定無疑了,現在需要做的有兩件事情,第一就是通知其他家藏有黑舍利的佛刹,小心提防;再一個則是求助西北同道,讓眾人幫忙主持公道。


    他說得懇切,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畢竟懸空寺最強的會能方丈都落敗了,憑著現在這些力量,談報仇,實在是有一些狂妄。


    我想了一下,說既然西北局的領導過來,不如將這事兒跟他提一下?


    黃河大師搖頭,說不用,江湖事江湖了,扯官府就沒意思了。


    我瞧見他這成見頗深的樣子,也沒有多勸。


    下午的餓時候,蕭副局長帶隊前來,與黃河大師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的會晤,雙方在房間裏單獨交談,無人知曉到底談了些什麽,而會晤結束之後,黃河大師還招待蕭副局長一行在敕勒山懸空寺裏吃了一頓素齋,彼此盡歡。


    飯後蕭副局長一行準備離開,不過他還特地找到了我,跟我談了一下我丟失的桃花扇。


    他告訴我,天山派的蔣千裏那邊回應,說他兒子蔣濤暫時沒有回來,他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如果此事屬實,他絕對不會徇私枉法,定然將此物歸還,物歸原主,並且將他兒子親自押往西北局,接受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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