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手下敗將,我顯得無比從容和淡定,與林齊鳴談笑風生而走,壓根都沒有正眼瞧一下對方。


    反倒是林齊鳴顯得比較禮貌,走到跟前來,詢問道:“你們的人到了麽?”


    男子用冷得宛如三九天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早就到了,你們到底什麽情況,能不能有一點兒時間概念?”


    說起來,此刻的林齊鳴也是身居高位,論級別,肯定比這男子要高出好幾級,不過他卻顯得十分平和,微微一笑,說不好意思,路上堵車了——你也是知道的,京城的道路,一旦堵起來,簡直是沒法活。


    事實上我們這一路過來,除了紅綠燈比較多一點兒,其它的時間倒也沒有真堵。


    林齊鳴之所以這般說,不過是給對方一個台階下而已。


    然而那人大概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存在感,居然語氣很衝地說道:“這個點兒,不行的話就坐地鐵,你們宗教局到底是怎麽搞的,就不知道變通麽?”


    對方這簡直就是指著鼻子罵娘了,林齊鳴的脾氣再好,臉上也有點兒掛不住。


    不過他懶得跟一個年輕人爭吵,轉過頭來,拿起了手機,打起了電話來:“喂,馬處,我們的人到了沒有?在哪裏?”


    他不理那人,而是打起了電話,沒一會兒,茶館那邊的巷子裏就來了一個中年人,笑吟吟地伸手過來,說道:“林局,恭喜恭喜啊……”


    林齊鳴與他握了一下手,說道:“上麵的老大也隻是提了一個想法,還沒有通過呢,馬處你別給我戴帽子啊,叫我小林就好。”


    那中年人體型有些肥胖,臉笑眯眯的,透著一股和善和慈祥。


    他笑著說道:“哎呀,有陳老大頂著,這事兒肯定跑不了,我哪裏敢叫你小林啊,用不了幾天,您估計就變成我頂頭上司去了——哎呀,一方大局的扛把子,好多人熬了一輩子,也未必能夠坐的上啊,如此一來,您可是當今最年輕的大局領導了……”


    林齊鳴顯然不願意多談,指著我們介紹道:“給你介紹一下,這位,王明,這位老鬼,那個是王明女兒。”


    說罷,他又給我們介紹,說這位是老馬,馬香河,總局第二技術處的處長。


    老馬擺著手說道:“是副的,副處長……”


    他倒是十分謙虛,我有點兒搞不清楚總局那邊的架構,不過如果按照對方所說的,是個處級幹部,恐怕民顧委這邊對應的人估計就不會是黃天望。


    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能夠和這位大內第一高手當麵撕逼,我有點兒失望。


    我們和老馬握手寒暄,聊了兩句,旁邊那民顧委的男子冷著臉,說你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林齊鳴自恃身份,不想與這等小人物計較,而馬處長卻沒有慣他這脾氣,冷臉訓斥道:“洛峰,怎麽說話的呢?這是客人,對待客人,你就算是不熱情,也不要擺著臉在這裏唧唧歪歪,知道麽?民顧委到底是怎麽管理的?我知道,人王明那天的確是對你下了手,可人家是留了情的,要不然你以為你還能夠站在這裏說三道四?”


    馬處長人長得胖,嘴卻刁得很,一頓話語將這男子說得啞口無言,然後轉過身來,笑吟吟地對我們說道:“地方安排好了,就在前麵走廊拐角處,我領你們去。”


    我們跟著往裏走,瞧見這兒的景致,我忍不住問道:“這事兒,怎麽安排在茶館?”


    林齊鳴翻了一下白眼,說要不然怎麽著,安排在看守所還是監獄?


    馬處長在旁邊解釋,說這事兒呢,說起來有點兒負責,上麵的爭論且不談,安排在總局或者民顧委的辦公場所,都有些不妥,借兄弟部門的腸子更是不妥,這茶館是幾個大佬比較喜歡來的地方,跟係統上麵也有聯係,安全性和私密性都有照顧得到,所以就拍板這兒了,也不是什麽特地的事情。


    他剛才幫我教訓了民顧委那個叫做洛峰的年輕人,那打著官腔的架勢挺招我喜歡的,心裏麵也對他莫名親近,如此又聊了兩句,然後進了一間茶室裏。


    茶室的擺設中規中矩,兩邊對坐而立,我們進來的時候,瞧見裏麵已經有了六人,一邊坐著五個,而另一邊則有一個年輕妹子敬佩末座。


    我一掃眼,忽略掉那個妹子,而是將目光集中到了對麵五人上來,這幾個人裏麵,坐在上位的,是一個國字臉男人。


    他濃眉大眼,相貌堂堂,一看就像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樣板戲裏麵的男主角,散發著一股正氣凜然的氣息來。


    而在他旁邊的,有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技術官僚,一個渾身散發著煞氣的疤臉漢子,一個頭點戒疤的光頭,和一個全身穿著黑色的女人。


    馬處長是個長袖善舞的角色,進來之後,給我介紹人員。


    我這才知道那個國字臉是民顧委下屬第一監察室的委員黃明燁,是專門負責我這個案子的人員。


    聽到這人的姓氏,我的眉頭就忍不住一陣跳。


    我很想問一下他,跟荊門黃家到底什麽關係,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心中的好奇。


    我得有點兒城府,性格莫測,這樣子才能夠讓對方琢磨不到我的底線。


    簡單的介紹之後,眾人開始落座。


    我們這邊就六人,我坐主位,馬處長挨著我,然後老鬼、小米兒、林齊鳴和那個總局的妹子都在旁邊。


    至於對麵,則以黃明燁委員為主。


    雙方落座之後,服務員上了茶來,離開之後,馬處長咳了咳嗓子,然後說道:“今天大家坐到一起來呢,是談一下那天發生的案子,雙方這兒都有一些誤會,希望能夠求同存異,將這誤會給消弭了去——黃委員,是你說,還是我說?”


    黃明燁抬起手來,說我們這邊作為檢方,還是由我們先將事情的大概講一遍吧。


    說罷,他朝著旁邊那黑框眼鏡點了點頭,說小紀,你來。


    黑框眼鏡點頭,站了起來,手中抓著一個小巧的遙控器,走到了茶室中間來,抓著牆邊說道:“大家請看投影幕布,如眾位所知,在11月22日這一天夜裏,民顧委的重要客人黃門郎黃老,在明瀾小苑六號樓歇息,是夜淩晨三點,請看監控,出現了三個身影,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兩個身高在一米八至一米九的男子,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出現,然後摸進了六號別墅裏麵去……”


    他的功課做得十分細致,通過對監控錄像的調取,然後局部放大,左右對比,最終顯示出了我、老鬼和小米兒的模樣來。


    我認真打量了一下,發現人和我們真的很像。


    在那樣的拍攝條件下,不可能做到太多的細節,但從那行走的動作和神韻來看,連我自己都感覺那三人仿佛是我們一般。


    隨後圖像繼續,那六號樓發生了大火,然後瞧見這三人逃了出來,有保衛過來與其交手,然後雙方大打出手……


    看完這些,黑框眼鏡出示了相關人員的詢問筆錄,多達十二份,幾乎每個人都簽了字,一致指控與我們交過手,並且還談及十分細節的地方來。


    說道最後,黑框眼鏡滿腹深情地說道:“就在那天夜裏,兩條無辜的生命被牽連,遺憾離世,而作為在社會上有著極高社會地位的黃家主,也被殘忍追殺,最終身受重傷,心肺衰竭,在今天早上才終於搶救過來——這般狠毒的手段,實在是人神共憤,而據我們了解到,兩位與黃家主似乎有著許多的私仇啊?”


    從對方呈現出來的相關證據上來看,幾乎做到了鐵證如山的架勢,如果不是那天我突然間聽到了我父親王洪武,隻怕這事兒可就真的這般定論了。


    不過現如今弄出這麽一個不倫不類的答辯座談會,很顯然,上麵有人做了大量的工作。


    黃明燁待黑框眼鏡說完,平靜地說道:“王先生,對於小紀的指控,不知道你有什麽可說的?”


    我沒有說話。


    我平靜地望著對方的雙眼,心中卻在翻騰不休。


    我在對方的指控中,把握到了一個細節。


    死人了。


    有兩個人在這一次的交火之中受到牽連,無辜死去。


    沉默了許久,我轉過頭來,問旁邊的馬處長說道:“死的那兩人,分別是?”


    馬處長答,說一個是招待所的服務員,還有一個是黃老先生的貼身保鏢。


    啊?


    好狠的心思。


    為了陷害我和老鬼,那家夥居然這麽狠毒,不但連自己的貼身保鏢都弄死了,而且還害了招待所一無辜的服務人員。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而馬處長瞧見,站了起來,從末座那女孩子的手中拿出了一堆資料來,對比那監控器上麵的圖像,談起了一大堆的科學術語,通過各種技術手段,為我們進行了辯護,力圖證明那人並不是我們。


    雙方各執一詞,吵得激烈,而一直到了差不多的時候,我飲盡了杯中茶水,然後對那黃明燁緩緩說道:“讓你們領導過來,你不配跟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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