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悄悄流逝,有人來也有人走,仿佛是有換班,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聞到了食物的香味,饑腸轆轆的肚子一下子就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我不知道這會兒離我昏迷之前相隔多久,總之我是餓得酸水直冒,之前還好,這一聞到這食物的香味,饑餓感瞬間就蔓延到了全身,口水忍不住地分泌出來,緊接著我感覺到有人走到了我的跟前來。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來,試圖隔著頭罩往外望,沒想到有人喊道:“你傻啊,給他吃啥?”


    有個女人說道:“已經餓了兩天,不給點吃的麽?”


    說話的是先前那個看守,他說道:“你給隔壁送去,給這人吃了也是浪費。”


    女人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哦。”


    說罷,她就離開了。


    我聞著漸漸遠去的食物香氣,整個人就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一般。


    什麽叫做浪費?


    合轍這是準備將我給殺人滅口,不給我留活路了唄?


    不知道怎麽回事,強忍了許久、心頭藏著極大恐懼的我忍不住喊出了聲來:“草泥馬,就算是要殺頭的人,也得給口飽飯吃啊,你們到底講不講點兒規矩了?”


    我當時也是豁出去了,心想著管你大爺的,我可不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就給處理了,就算是死,也得弄出點兒動靜來。


    結果旁邊的看守聽到,忍不住笑了,說嗨喲,本事不大,脾氣倒還不小呢?


    緊接著,一記窩心腳就踹了過來,絲毫沒有留手,我給猛然一腳踹中,整個人都飛了起來,“咚”的一聲,硬生生地撞到了牆上去,感覺全身的骨頭都仿佛要斷了一般,滑落下來的時候,眼前發黑,仿佛又要暈了過去一樣。


    隨後我聽到那人的嗤笑聲:“你還真的搞不清楚狀況啊,以為自己是誰呢?來度假啊?”


    他說完,腳步聲離開,我卻感覺胸口處一股又一股的勁兒往外湧,有鮮血從喉頭湧出,一張嘴,就全部都噴了出來。


    因為我的腦袋上罩著麻袋,這口血有的噴到了麻袋上,有的則回到了我的臉上來,弄得我一頭血腥,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間有感覺到渾身冰冷,一種莫名刺骨的寒冷湧上心頭來,讓我渾身不斷打著哆嗦,緊接著我感覺到自己渾身發癢,仿佛千百萬條蟲子在骨髓裏麵爬動一般,癢得我發瘋。


    我開始呻吟,然後在地上翻滾,瘋狂地用後背去蹭牆和地上的稻草,沒一會兒,我聽到有人在旁邊嘲笑著說道:“你喊吧,大聲喊,你看看有人來救你不?”


    我聽到,忍不住大聲喊,喊了不知道多久,嗓子就啞了,幹得直冒煙。


    而這個時候,我感受不到麻癢了,如同墜入冰窟一般,神昏、性躁、頍焦、口腥,並且產生視、聽幻覺,看見前方黑乎乎的地方不時浮現鬼影,聽見鬼聲,仿佛有人在我身邊瘋狂尖笑著,又有人在找我索命一般。


    在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快要死掉,痛苦折磨得我又仿佛要瘋掉。


    我試圖用頭部撞擊牆壁,通過疼痛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全身被綁住的我根本就使不出勁兒來。


    我瘋狂地扭動身體,想要掙紮,卻感覺被捆住的手腳鮮血直流。


    這樣的流血,對於我來說,反而要痛快一些,事實上,如果當時我的手腳是自由的,或者隻要手中有一把刀,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將它往自己的胸口,或者脖子處捅去,用生命的逝去,來終結我當時的痛苦。


    隻可惜,我所有的努力都沒有半點兒用,力量反而一點一滴地流逝,讓我的掙紮越來越無力。


    到了後來,我就那般躺在潮濕的稻草上,如同一條離開了水的魚,一動也不動。


    漸漸的,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開始平緩,意識模糊發散。


    我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在意識就要消亡之前,我感覺到有人取下了罩在我頭上的麻袋,使勁兒拍我的臉,而那個時候,我已經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緊接著我仿佛聽到有人說道:“怎麽回事?這人怎麽就沒氣了呢?”


    有人在旁邊解釋著,但是說了什麽,我已經完全聽不清楚了。


    因為那個時候,我的意識,也終於消散不見了。


    黑暗,永恒的黑暗,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當我的意識重新凝聚起來的時候,我感覺到胸口發悶,整個人都動彈不得,下意識地吸了一口氣,結果給堵住了,憋住,好一會兒,方才有一點兒渾濁而又充滿了土腥味兒的氣息湧進鼻子裏來。


    這點兒氣息讓我的意識凝聚起來,我使勁兒捏了一下雙手,感覺拳頭有力,而且手腳都沒有被綁住。


    我這是在哪兒?


    我的腦子混沌一片,但是出於本能,雙手開始拚命地往上推去。


    有沉重的東西壓在我的身上,束縛著我,我忍不住從嗓子眼兒發出嘶吼來,那嘶吼古怪得很,如同野獸一般,死亡的恐懼在那一刻浮現在我的腦海裏,我瘋狂地往上頂去,就這般持續地頂著,終於到了一個臨界點,上麵鬆動了一些,我的嗓子也吼啞了,猛然一掙,感覺那重壓終於消失大半,而清新的空氣也在一瞬間,灌進了我的肺裏麵來。


    咳、咳、咳……


    我咳嗽了好一會兒,感覺頭頂有大雨傾瀉而下,緊接著電閃雷鳴,在我頭頂轟隆隆響起。


    借助著閃電的光芒,我才瞧清楚自己的處境,發現我居然處於一個到處都是樹木的山林之中,而我的身上,披著破爛的草席,下半身還埋在滿是泥濘的土裏,瓢潑大雨澆下,將我給淋得如同一隻落湯雞似的。


    轟……


    又一聲響雷在頭頂炸開,我渾身哆嗦了一下,恐懼從心頭浮現,趕忙從泥坑裏爬了出來,左右打量,發現四周一片昏暗,到處都是茂密的林木和灌木叢,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我爬出了泥坑,回頭望去,想了好一會兒,方才確定了一件事情。


    我給人用草席一卷,埋在這泥坑之下。


    這坑其實挺深的,如果不是正好碰到大暴雨,雨水將這兒的泥土給浸潤了,光憑著我個人的力量,未必能夠從那麽深的坑裏麵爬出來。


    說不定我就給人活生生地埋在這裏了。


    等等,那幫人為什麽要埋我?


    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推測,他們要殺人滅口,為什麽不弄死我,再埋人呢?還是說他們覺得我已經死了,所以就沒有再多費勁兒?


    又或者,埋下我的人,就在附近?


    一想到這裏,我當時就恨不得趕緊逃開,不過當我就準備撒丫子跑的時候,腦子冷靜下來,將事情全部都過一遍,突然間想起了之前金信廠老馬等人的死而複生一樣,說不定是自己身上的藥物發作,進入假死狀態,讓那幫人覺得我已經死了,所以才把我給埋了。


    我越想越有可能,深呼吸,盡力調節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左右觀察一番,看著那泥坑,想了想,將身上的草席脫下,然後將那泥坑填回去。


    大約處理了一下,我將差不多了,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跑。


    雨下了好一陣,等大雨變小雨的時候,我躲在了一棵鬆樹下,咬著牙,把嵌在腳板上的碎石塊和木刺拔了出來。


    我從泥坑裏麵逃命出來,發現自己身上,除了一套衣服之外,鞋子、錢包、身份證、鑰匙等等,什麽都沒。


    我身上滿是傷痕,渾身濕透,精疲力竭,感覺一口氣提不上來,就要倒下,永遠也醒不來一樣。


    我不敢倒下,不敢鬆了那口氣,更不敢多加停留。


    我不知道先前囚禁我的那幫人有沒有在附近,如果被他們撞見了,我估計還是逃脫不了失去小命的結局。


    天黑乎乎的,我強忍著腳下的疼痛和心中的恐懼,朝著一個方向,努力地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雨終於停了,而漸漸的,天光發亮。


    我信心又生出一些來,繼續往前走,突然間瞧見了村莊的輪廓,幾近崩潰的狀態又提了點勁兒,奮力往前走,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來到了一處民宅前,我這個時候已經精疲力竭了,過去敲門,結果院子裏有狗瘋狂的叫聲,嚇得我趕忙離開,挨著換了幾家,終於找到一戶沒有狗的,敲門之後,有人走了出來,瞧見一身汙濁的我,有些嚇到。


    我這個時候已經不行了,張口說道:“幫我、幫我報警……”


    說完話,我就直接昏了過去。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我聽到有人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說話:“對,這個人看住了,別讓他跑掉——對,據蕉嶺中心一小的門衛鍾大爺反應的情況,梁老師失蹤之前,就是這個男人,帶著一個小孩和一個壯漢來找過她,他很有可能就是梁世寬老師失蹤案的真凶,即便不是,也是知情者……”


    我一激靈,當下就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病床上,雙手一掙,發現居然給銬在了床上。


    緊接著有人衝了過來,按住我的胸口,低聲吼道:“別動啊,老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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