詐屍了?


    盡管旁邊圍著一圈行內人士,但是乍一瞧見這陣勢,大家都有些慌,就算是我,也給那張跑得發白的臉給嚇到,下意識地往後退去。


    卻見那屍體睜開了一雙無神的眼,發出了古怪的聲音之後,又開口,說了一句話:“爾等鼠輩,惹怒水神,膽敢再挖水庫者,有如此人,死!“


    說罷,那屍體的腦袋突然就像一顆脆西瓜一樣,直接炸裂開來。


    砰的一聲,白色的腦漿紅色的血,灑落一地,那碎裂的頭骨還紮傷了好幾人,滿地亂滾,慘叫連連。


    有鄉民瞧見這個,慌忙跪倒在地,驚恐地拜著,大聲喊道:“上仙息怒,上仙息怒。”


    他們嚇得渾身直哆嗦,而旁邊的警察也是臉色慘白——他們當警察的,年輕一些的還好,年長一些的,哪個沒見過死人,但像此時此刻這般血腥惡心的場麵,卻還真的是難得一見,此刻聞著那股味兒,不少人直接就吐了出來。


    場中亂成一團,有人在跪地禱告,祈求“神靈”原諒,有人在四處打量,害怕周圍有什麽動靜,還有少數人在邊兒上冷眼旁觀著,而我就是其中的一個。


    這世上有鬼麽?


    即便是進入到了這個行當裏麵來,我也不能確定這一點,畢竟故事聽得多,但從始至終,我都沒有瞧見過鬼。


    所以剛才死人開口的事件,未必是鬼魂在搗亂,能有可能是一場精心的設計。


    至於是為什麽,我想可能跟那個“挖水庫”有關。


    如此慌亂一陣,有人問當地鄉民,說你們這兒要挖水庫麽?


    那村民給嚇壞了,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說道:“對,對,水庫東邊有一片水區的淤泥太多了,有人提議將淤泥清出來肥田,然後規劃那一片來養魚——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死的這五個人,都是這個規劃的支持者,開春的時候還去挖過泥。難道,他們這是觸怒了水神,所以才招來殺身之禍的?”


    他這麽一說,一眾鄉民就都嚇得直哆嗦,有一個胡子有些花白的老頭說道:“要是那樣的話,我們就不挖了。”


    眾人紛紛點頭,說對啊,不挖了,是不是就沒事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先前與沙通海吵架的那個神婆突然說道:“不對,不對,你們別自欺欺人了,事情不是這樣子的,一定是那淤泥之中,有什麽東西,有人想要阻止清理,所以才會弄出這麽多幺蛾子來的。”


    另一個披著麻衣的中年人也說道:“對,說不定下麵有什麽妖怪的巢穴呢,所以才會這樣,如果想要真正徹底的解決這件事情,還是得挖,不能讓那個家夥得逞。”


    兩人一言一語,說得鄉民和警察都一愣一愣的,然而那花白胡子的老頭卻嗬斥道:“死人都開口了,你們還在這裏執意徹查,這是想讓我們鄉的人死絕麽?”


    那神婆一聽,頓時就不樂意了,說嗨,你這怎麽說話的呢?我們這也不是為了你們好麽?


    花白胡子老頭說誰知道你們到底怎麽想的啊,是不是這件事情了結了,你們就沒有錢賺了,所以才誓不罷休的?你們都是外鄉的,讓我們這兒的沙大師來說。


    他看向了沙通海,而沙通海仿佛有些走神,叫了兩聲,方才回過神來。


    他認真聽完兩人的說法之後,沉吟了一番,然後對那神婆和麻衣中年說道:“你們的考慮,我覺得挺有道理的,隻不過這件事情已經傳開去了,想要再找人過來挖淤泥,恐怕是花多少錢都請不來幾個,而且這件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到時候如果又出現什麽岔子,劉家峽水庫這麽大,你們誰能夠防得住?趙神婆你,還是司馬老二你呢?”


    他如此一詢問,那兩個持反對意見的行內人頓時就啞口無言了。


    他們過來,隻不過是想要掙點兒外快的,犯不著把自己給折騰進去,所以被沙通海這麽一頓點名,頓時就下意識地往後縮了去。


    瞧見他們不再堅持,沙通海這才說道:“其實吧,我覺得為了鄉民和百姓考慮的話,這件事情就這樣結了吧,水庫清淤這件事情呢,讓大家再討論討論;當然,幾位警官,這案子該怎麽查,你們還是得查,畢竟這麽五個大活人,不明不白地給溺死了,總得給家屬一個交代不是?”


    他說得有理有據有節,眾人聽了,都服氣,覺得這是最好的處理方法,而警察那邊也接受了這樣的建議。


    簡單的商量之後,他們決定重新收拾現場,給受傷的人員進行包紮,準備善後事宜。


    而這個時候,從南邊走來幾人,我遠遠望去,瞧見馬一嶴和小狗都在其中,而在他們的旁邊,還有三個穿著青色道袍的人。


    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應該就是金天觀的仙明真人。


    我瞧見他們,迎了上去,簡單寒暄兩句之後,馬一嶴瞧見我一臉古怪,問道:“怎麽了?”


    我朝著旁邊的小狗點頭招呼,然後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那仙明真人撫須皺眉,說道:“這件事情,有些古怪啊。”


    我說自然古怪,總感覺這樣的結局,好像是被人故意設計好了的一樣。


    馬一嶴幫我介紹了仙明真人之後,快步前往現場,說走,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他一馬當先,走到了剛才屍體自爆的地方來,那場麵又血腥又惡心,就連警察都有些受不了,隻是將那句無頭屍體給收斂,用白布蓋住,至於那一大灘的血跡和腦漿,也就不再去管。


    馬一嶴對這些並不畏懼,而是走上前去打量,有警察瞧見,喊了他一聲,馬一嶴卻置若罔聞。


    他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這一大片的汙穢,而小狗則不斷地吸著鼻子,仿佛在嗅什麽。


    有一個國字臉的警察瞧見馬一嶴不聽招呼,有些不高興了,走上前來攔他,而就在這個時候,馬一嶴俯身下去,從一灘血肉之中,揪出了一個小黑點來。


    警察瞧見馬一嶴伸手進那血肉裏麵去刨弄,頓時就一陣酸水直冒,忍不住罵道:“你幹嘛呢?腦子有病?”


    馬一嶴卻搖頭,說噓,這裏麵有些不太對勁。


    仙明真人走上前來,問道:“這是什麽?”


    我看向了馬一嶴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間,那裏有一個黑色小顆粒,模樣不大,感覺比黃豆還小一些,而我目光聚集之時,方才發現那居然是一種小蟲子。


    它有點兒類似於七星瓢蟲,身體像半個圓球,頭黑黑,翅膀是也是黑墨色,觸角很短,不太明顯,節肢在大大的翅膀底下。


    因為顏色的關係,它顯得更加醜陋。


    這隻蟲子是死的,渾身僵硬,沒有任何動靜。


    馬一嶴眯眼,仔細打量著,許久之後,他緩緩說道:“這東西很少見啊,不過我以前水木圖書館裏麵的一本典藏古籍裏麵有瞧過,它的外觀符合那裏麵所有的相關描述——這東西在古代,被叫做屍語蟲,被人喂養訓練之後,能夠寄生在屍體的咽喉部位,讓屍體還未腐爛的聲帶發出共振,從而讓死人說話。”


    啊?


    聽到馬一嶴的話語,眾人皆是驚訝,說世間還有這般神奇的東西?怕不是說笑哦。


    馬一嶴卻不管這些冷言冷語,而是眯眼打量了好一會兒,又遞給了小狗,小狗不嫌汙穢,將那玩意給接了過去,還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後側頭,仿佛在思量什麽。


    馬一嶴繼續說道:“我是學生物出身的,絕對專業,諸位如果不相信的話,我到時候可以提供文本佐證。而古籍之中,還提到一個點,那就是這蟲子本身是不會說話的,即便是在死人喉嚨之中,也是如此,所以如果想要讓它起作用的話,飼養這蟲子的人,也必須在附近,通過某種頻率的共鳴,讓它實現屍語。”


    我問道:“附近,是多遠?”


    馬一嶴說道:“三丈,最多五丈。”


    我眉頭一挑,露出了笑容來,說也就是說,那個籌劃屍體開口的人,其實就在我們這些人中間。


    馬一嶴點頭,環視眾人,說對,就在我們這些人中間。


    我又說道:“什麽人,能夠在屍體的身體裏提前種下這屍語蟲呢?各位,這具屍體,最早是誰發現的?”


    那個叫做趙神婆的中年婦人舉手,說是我,不過當時還有金天觀的仙明真人,還有其他的人,都在場啊,隻不過是前後腳的事情,而且有人可以跟我作證,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碰過這屍體——檢查屍體的人,可是仙明真人,和你旁邊這個胖小弟。


    我又問:“後麵又有誰接觸過屍體?”


    陸續有人舉手,有同行,有警察,至於鄉民,則個個都嫌這玩意晦氣,躲都躲不及,哪裏敢摸這個?


    我拍手,說那麽現在的人員範圍,就縮小很多了,不是麽?


    那司馬老二一臉怒意,說你這麽講,是在懷疑我們咯?


    旁邊的沙通海勸解道:“別這麽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會有人冤枉你的。”


    我也笑了,說對,我想說,還有一個人也有機會放入。


    馬一嶴點頭,說對,就是那個殺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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