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清楚了案子的前因後果之後,事情就變得簡單起來,沙通海最先發現了那把古劍,然後不斷嚐試,又不斷失敗,但不管如何,他一直覺得,那把劍,就應該是他的,誰也不能奪走它。


    這件事情就好像是英國作家托爾金作品《指環王》裏麵的咕嚕一樣,對魔戒有著異樣的執著,甚至願意為了它,與全世界為敵。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沙通天也是一個可憐人。


    他為了一個虛妄、不可得的東西而背棄了心中的良善,最終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馬一嶴沒有太多猶豫,讓沙通天將那把劍身上有“泰阿”的古劍給直接指出來。


    沙通海並不是大惡之人,生活在世俗社會的他也並不是視人命如草芥的野妖和異類,心中其實一直背負著巨大的精神壓力,所以被抓之後,整個人的精神就垮了。


    他沒有作太多的辯解,就被人押著,帶我們往淤泥區走去。


    我在旁邊看著,欲言又止。


    說句實話,這把古劍,甭管是不是傳說中的太阿,既然沙通海如此執著,必然是有著過人之處的,如果我們能夠將其占住,倒是一件讓人欣喜的事情。


    更何況馬一嶴雖然有了一把從嶽壯實手中繳獲的玉質折扇,但與人的對抗性到底還是差很多。


    這把劍,若是給了馬一嶴,說不定會對他的實力有很大的提升。


    畢竟他先前請神呂祖,是學了一些劍法和手段的。


    然而如果這般公然過去,將東西給拿出來的話,它或許就會變成證物,成了官方的東西,到時候落到誰手上,就不得而知了。


    正所謂“天與弗取,反受其咎”,這東西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我們啊?


    我並不覺得馬一嶴是那古板、不懂變通之人,想來應該也不會拒絕這樣的好處吧?


    過去的路上,我朝著馬一嶴使眼色,他與我相處良久,與我的默契度很高,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不過他卻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暗示我不要輕舉妄動。


    我瞧見馬一嶴心中自有計較,也沒有再多說什麽,跟著一隊人往前走。


    如此走了十來分鍾,來到了一片灘塗來,這兒雖然也是水庫的一部分,但水並不算深,往水裏望去,是鬱鬱蔥蔥的水草和淤泥。


    馬一嶴眯眼打量,說是那裏?看不出來啊。


    沙通海垂頭喪氣地說道:“我用了壓製氣運的封條石,做了一個羅刹雕像在水中,用來鎮住那劍的氣息。”


    馬一嶴目光巡視,最終落到了一處幽碧的深水區,說那裏?


    沙通海瞧見馬一嶴一下子就指出了地方來,有些驚歎,也曉得麵前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男子,是有真本事的,點頭說道:“對,就是那裏。”


    瞧見那水深,馬一嶴左右打量一番,有些為難,而這個時候,我站了出來,說我去。


    馬一嶴點頭,說小心一點。


    我有癸水靈珠的氣息護翼,能夠在水中行走自如,故而自告奮勇,當下也是照著馬一嶴指點的方向,緩步下手。


    我們這邊過來的,除了我、馬一嶴和小狗之外,還有被捆得嚴嚴實實的沙通海、金天觀仙明真人師徒三人,以及由李隊長帶領的一部分警方人員。


    而在更遠處,那幫心有不甘的同行也沒走,而是在遠處眺望著。


    也有大膽的村民在遠處跟著,畢竟國人愛看熱鬧的天性,是永遠都不會被澆滅的。


    為了避免驚世駭俗,我並沒有顯露太多的東西,看上去與尋常人並沒有什麽區別。


    不過在水下,我便將那癸水靈珠的力量將自己全身包裹住,然後往下沉身而走,走了沒多一會兒,當那淤泥沒過我的雙腿時,我得到了馬一嶴確切的提示,便俯身下去,深入渾濁的水中,伸手摸去,卻摸到了一片冰冰涼的玩意兒。


    我雙手抱住,往上一抬,卻有一尊將近三尺高的石像。


    這玩意表麵漆黑發亮,隱隱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氣息,卻正是修行界中比較常見的封條石。


    這玩意大多用於陵墓、禁地以及一些需要掩藏氣息的場所,可以將某些法器的氣息給壓住,算是尋常,不過大多都是一小塊、一小塊的,如同此刻這般大塊的,其實還是挺少見的。


    這東西很珍貴,沙通海顯然是花了大精力的。


    我將那尊石像給抬開,往岸邊走了七八步,將其甩上了岸邊來,而馬一嶴則跟上,從兜裏摸出了一張黃色符紙來,貼在了那玩意濕漉漉的額頭上。


    這是將其殘存的氣息給壓製住。


    而符紙貼上之後,我回望水中,發現那石像所在的區域,的確有一小塊水麵,變得青蒙蒙的斑點,有如銅錢一般大小,不仔細看的話,是很難看出來的。


    事實上,這偌大的劉家峽水庫,誰會沒事兒往那波光粼粼的水麵裏打量呢?


    但如果鄉民真的去挖淤泥、翻修養魚的話,這秘密未必能夠保得住。


    我往下走,那湖水整個兒都將我給淹沒,而我繼續往下,克服住水下的浮力,然後掏出了金箍棒來,讓它化作一根鐵釺,按照那光線往下挖。


    如此挖了半米多深,我終於瞧見了一根劍柄。


    我伸手去摸那劍柄,想要拔起,結果上麵竟然傳來了一股浩然氣,無數廝殺的畫麵朝著我的腦子裏湧入,就好像是一個氣球裏灌注了太多的水,差點兒就要將我的腦子給撐炸了去。


    我頭疼欲裂,而渾身又如過電一般疼痛,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我這才知道,為什麽沙通海會說他每試一回,都會傷筋動骨許久,沒了半條命。


    我自問我的抗打擊能力還算不錯,但是在這玩意的麵前,還是有些扛不住。


    我不是那種固執之人,知曉了這玩意的厲害之處後,也就沒有執意去再做嚐試,而是將旁邊的淤泥給挖開來。


    沙通海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弄一次,所以這邊的淤泥遠比周圍要淺一些,沒一會兒,我就將這邊整理出了一個半米直徑的坑兒來,也瞧見了這把劍的大半部分——它跟戰國時期的青銅古劍一樣,造型古樸而簡單,相當板正,不過劍身之上,有美麗的花紋,抹開上麵的淤泥,能夠瞧見天然鐫刻的篆體“泰阿”二字。


    而劍身的另外一半,則死死地插在了一大片的石塊之中。


    我抬起金箍棒來,往那石板猛然砸了兩下,卻發現石板之上,居然浮現出了一片仿佛立體的符文來,而這些古怪的符文則彼此交疊,將那巨大的衝力給抵消了去。


    即便是我用盡了全身力氣,也隻能夠感受到一點兒震動。


    難怪沙通海反複不斷地嚐試著拔劍,卻沒有想過將這岩石層給砸開帶走,原來這裏麵也有許多講究在。


    我鼓搗了一會兒,沒有辦法弄出來,隻有浮出了水麵。


    我出水之後,一點兒水珠都沒有,而眾人瞧見我走了過來,紛紛上前過來,問道:“如何?”


    我沒有當眾說起,而是在馬一嶴的耳邊低聲將情況說明清楚,他眯著眼睛,想了想,對旁人說道:“我去看看。”


    那李隊長有些擔心,說道:“要不要等局裏麵的支援過來再打撈?”


    馬一嶴搖頭,說不用。


    他跟著我一起下水,我用癸水靈珠的力量將其包裹,兩人一同來到了水下的泥坑邊緣,馬一嶴打量著那青銅古劍,並沒有直接上手去拔,而是一邊觀察,一邊呢喃著,仿佛在持咒。


    因為在水中,即便是有癸水之力的護翼,但因為隔著一點兒距離,所以我無法聽到馬一嶴在說些什麽。


    而幾秒鍾之後,馬一嶴的雙手在那劍柄上方結了一個法印,朝著下方猛然一拍。


    噗……


    一股水泡從他雙手交疊處騰然而起,隨後馬一嶴雙手堅定地抓住了那劍柄,而劍身之中的力量也瞬間傳遞過來。


    我因為需要給馬一嶴提供癸水之力的保護,所以跟他是有肢體接觸的,那股力量一瞬間就傳遞到了我的身上來,我仿佛給什麽東西給猛然撞到,整個人直接飛出了幾米遠去。


    等到我在那湖水的阻力下停住的時候,我猛然回頭,發現渾濁的湖水中,馬一嶴雙手緊緊抓著那劍柄,身子如同篩糠一般顫抖著。


    他表情猙獰,脖子上的青筋浮現,雙目似乎要突出來,整個人就好像是碰觸到了高壓線一樣。


    馬一嶴抖得厲害,甚至還有血水從衣服裏麵滲透出來。


    很顯然,這柄劍排斥外界的力量,並非隻針對於夜行者,而是任何人。


    我瞧見馬一嶴痛苦萬分的樣子,趕忙上前去拉扯他,想要讓他脫離,然而馬一嶴卻在劇烈的痛苦之中,強忍著,牙齒都快要咬碎一般,還朝著我擺手,示意我不要過去。


    這家夥,別看文文弱弱,但性子是真的狠。


    而隨後,他繼續抓住那劍柄,仿佛與那一把劍,融為了一體。


    我瞧見馬一嶴這狀態,提心吊膽,害怕他堅持不住死掉,然而隨著時間的繼續,他沒有再抖動,反而是那把劍開始激烈顫抖起來。


    又過了幾秒鍾,馬一嶴雙臂有力,怒吼一聲,一股青芒從他頭頂衝天而起,水花衝天。


    而那把劍,居然就脫離了岩石。


    他,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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