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凜冽的刀氣跨空而來,落到了我們的頭頂之上。


    麵對著這讓天空變色的磅礴刀氣,我不但沒有半分慌張,反而大聲喊道:“來得好。”


    等你很久了。


    我伸手過去,將那金箍棒從身下的大魚腦殼裏抽將出來,朝著上方迎了過去。


    咚!


    那刀氣陡然降落,有著傾天之勢,當它真正撞擊到我的金箍棒之上時,就仿佛一座山巒,真的崩塌下來一般,恐怖的力量橫掃一切,仿佛要將我給碾碎了去一樣。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我心裏的那個毛臉和尚卻是冷冷一笑。


    緊接著,一對無形的大手,抓住了那根又粗又長的巨大金箍棒,將其猛然往上撐起來。


    一隻身型巨大的猴子。


    它的身形很淡,淡得仿佛是虛無之物,但卻沒有任何懸念地撐起了金箍棒,然後將那恐怖的刀氣給承擔了下來。


    不過即便如此,我們腳下的那隻巨大魚身在這巨力的傾壓下,也朝著海麵之下沉了下,一直沉到了數十米之後,方才在海水的壓力下,又重新衝出了水麵來。


    這一來一回,當我再一次回到了海麵上來的時候,瞧見前方的不遠處,海麵之上,那八爪魚妖怪的腦袋上,站著一個人。


    神戶大川。


    這位相當有氣質和性格的日本大叔,此時此刻正站在那家夥的腦袋上麵,手中抓著一把略帶些弧形的長刀。


    那長刀看著其實很簡單,跟我們尋常見到的日本刀,幾乎沒有什麽不同。


    非要說不同點的話,我覺得恐怕是上麵浮現出來的黑色霧靄,有些過於的凝重和濃密了。


    那上麵,有一種讓人心悸的氣息。


    濃鬱的死氣。


    馬一嶴之前的直覺,顯然是沒有錯的。


    重新回到海麵之上的我和馬一嶴,因為有著癸水之力氣息的保護,所以沒有太多的狼狽,而此刻的我,已經將那巨大的金箍棒變成了正常的長度,伸手將馬一嶴遞來的妖元收了,然後往魚腦殼上猛然一跺,笑著說道:“神戶先生,你是覺得先前的道歉不夠有誠意,現在又趕過來,送我們一程麽?”


    那位噬心魔的副手眯眼打量著我和馬一嶴,寒聲說道:“年輕人,當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我哈哈一笑,說對,我的確不知。不過話說回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知道?


    呃……


    將話題聊死了,這是我比較擅長的事情,而那位神戶大川被我給噎得難受無比之後,沒有再與我們逞口舌之利,而是臉色陰沉地揚起了手中的長刀來。


    很顯然,他也不知道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話說回來,真有人知道麽?


    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也好意思拿出來炫耀裝逼?這不是等著被人打臉麽?


    神戶大川的臉有些陰沉,沒有再多的言語,隻有實際行動。


    以他這樣的身份,居然沒有任何招呼,就直接躍身上來,朝著我們這邊陡然一躍,親自帶頭衝鋒。


    這是什麽仇,什麽怨?


    我聽到他口口聲聲稱呼我們腳下的這頭巨鯊為“海棠“,就知道兩者之間的關係不一般,此刻瞧見那家夥居然不顧身份,帶頭衝陣,越發地確定了這一點,正要舉棒迎擊,卻聽到馬一嶴開口說道:“此戰我來吧。”


    說罷,他從我身邊越過,舉起了手中的太阿劍,朝著神戶大川衝了過去。


    神戶大川騰空而起,落地之時,借助著巨大的衝勢,從上而下地猛然一斬,想要來一個“先聲奪人”,通過巨大的壓力,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功效。


    至少也將我們的膽氣給壓製住。


    然而馬一嶴卻沒有任何猶豫,持劍而上,緊接著,兩人的刀劍陡然相撞,惡狠狠地拚在了一起。


    嗡……


    一聲嗚咽聲從碰撞的那一刹那,傳入了我的耳中,而下一秒,我瞧見神戶大川手中的長刀,化作了一大蓬的黑色烏雲,裏麵浮現出了無數扭曲而痛苦的臉孔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部都麵目猙獰、痛苦不堪,一邊發出了無聲的哭喊,一邊伸出了手來,朝著前方抓去。


    它們痛苦。


    它們難過。


    它們如墜深淵。


    它們永世不得超生。


    它們憤怒。


    它們恐懼。


    它們是被禁錮在劍身之上的亡魂,帶著巨大的怨念,而這怨念,卻被人用手段,轉換成了可以稱之為“力量”的動能。


    妖鬼刀,一刀在手,所向披靡。


    難怪神戶大川能夠成為噬心魔的副手,是那黃泉引的頂尖人物,除了神戶一族在日本島的地位和勢力之外,這家夥的實力,以及他手中的刀,是真的恐怖。


    在那一瞬間,我仿佛沉淪到了噩夢之中去一樣。


    無數的刀光血影,無數的人頭飛起,無數的人被掃射的機槍收割性命,毫無生機的倒去,無數的人在挖完了一個大坑之後,自己個兒跳進去,然後被上麵帶著猙獰笑容的人用機槍掃射,挨個兒刺死,隨後用泥土覆蓋,還有人手拿日本刀,將其當做靶子,比賽殺人……


    這些人的臉孔蒼白無助、彷徨、恐懼、害怕、痛苦、難以置信……


    他們至死,都想不到這世間,居然會有這麽不講道理的事情。


    居然這麽的血腥暴力。


    居然這般毫無人性。


    宛如禽獸。


    然而所有的懦弱,在最後換得的,都不過是死亡,以及死亡最後幾秒鍾,聽到的那野獸一般的大笑。


    轟……


    當我沉浸在那無端的痛苦中時,馬一嶴的反擊開始了。


    一把劍。


    青銅劍,有著兩千多年曆史的長劍跨越時空,留到如今,最終落到了馬一嶴的手中。


    那個時候的老祖宗還是相當悍勇而有血氣的,它們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後輩,會遭受到如此的慘況,那劍身微微轟鳴著,仿佛在積聚著巨大的憤怒。


    是人,都不能忍。


    劍有劍靈,有著它的傲氣和執著,有著沉澱千年的驕傲、矜持與貴氣。


    而這一刻,那把劍,生氣了。


    去尼瑪的。


    鐺!


    巨大的黑色霧氣,在馬一嶴的太阿劍下倏然現行,緊接著兩人開始再一輪的拚鬥,不過這一回,那吞噬一切的力量仿佛沒有再出現,刀劍相拚,仿佛最正常的交手。


    很明顯,馬一嶴手中的太阿劍,將妖鬼刀最為恐怖的神通給壓製住了。


    這世間能夠壓製住這等神通的力量,有多少?


    這個不知。


    但至少神戶大川應該沒有見過幾個。


    所以他原本恣意張狂、猙獰滿麵的表情倏然收斂,變得格外嚴肅起來,隨後開始與馬一嶴比拚刀法。


    兩人身影如電,在巨大的魚身之上快速變幻著,留下無數的撞擊聲。


    拋開妖鬼刀那恐怖的神通,神戶大川一身的手段和修為,也是相當恐怖的。


    他的刀法淩厲結實,集合了日本劍道的大成,無論是起,還是收,都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味道。


    大師級的手段,再加上他深如大海的修為,給馬一嶴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不過在如此的重壓之下,馬一嶴也發揮出了百分之兩百的潛能來。


    他手中的劍,越舞越快,化作了青蒙蒙的劍影。


    這是什麽樣的劍法啊……


    呂祖親自傳授,揮舞之間,卻有著仙人那種特有的靈氣。


    仙家劍法。


    兩人爭鬥十數個回合,居然拚了個不相伯仲。


    而且從手中兵器的氣勢來看,馬一嶴卻更勝一籌。


    倘若是有人在此旁觀的話,肯定會驚掉一地的眼球,覺得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年月的年輕人,都這麽彪悍的麽?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作為一個觀眾,將兩人之間的拚鬥從頭到尾地看完,想必是一場華麗的光影盛宴。


    然而當老大的都這麽悍勇,門下小弟,自然也是豁出去性命去。


    第一個躍上魚身,朝著我衝來的,卻是那個拿著青龍偃月刀的紅發男子,而隨著他一起躍上來的,則是密密麻麻、無數的身影。


    這些人都是我不認識的麵孔,但可以肯定的一點,他們都是黃泉引最核心的力量。


    黃泉引對於此次截殺,誌在必得。


    麵對著烏泱泱的人群,我沒有任何的畏懼。


    手中的金箍棒高高舉起,而我的身後,也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將一雙手高高舉起來。


    我,和那個毛臉和尚,瞧見這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忍不住笑了。


    毛臉和尚在懷念他大鬧天宮之時,一人麵對十萬天兵的恣意暢快,而我,則在想著一件小事情。


    三四年前的時候,作為藥水供應商推銷員的我,可曾想到,自己會有這麽輝煌的一天?


    此戰,無論是勝是敗,我侯漠,必將揚名天下。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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