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琅琊王陳柱賢的服軟,我有點兒意外。


    事實上,我之所以對他說出這麽一番話來,並不是勝利之後的揚武揚威,也不是想要讓他信服什麽,而是這一大段話語憋在心裏麵,不說出來的話,我怕自己會受不了,心裏難受。


    念頭通達,才是我之所以這麽做的理由,至於琅琊王的反饋到底是什麽,在我看來,根本不重要。


    我管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隻不過當他說出“受教了”的時候,我的心中還是十分寬慰的。


    這是個真性情的男子,要不然也不可能為了那個說是青梅竹馬,但跟自己其實沒有什麽親密關係的女孩子去千裏追殺,做出將整整一個夜行者家族都給抄了的舉動,至情至性,這是毫無疑問的。


    後來的表現,更多的可能是摻雜了別的東西,並不純粹。


    但不能夠因此而抹殺了他之前的行為。


    他能夠有所觸動,對我而言,無疑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情。


    而隨後,琅琊王沒有選擇停留下來,與我拱手之後,轉身往外走,徑直離開了會場。


    想必他也不會停留在少林,而是選擇離開。


    他來此地,本來肯定是懷揣著萬丈雄心,然而此時此刻,卻終究還是帶著失望離去。


    不知道他此刻的心境,與來時是否又有所不同?


    今日的交戰,對他是否有一些幫助?


    無人知曉。


    最後一場戰鬥,將在下午舉行,我離開了擂台之後,早上的比鬥也就結束了,眾人散去,隻剩下組織方麵對著這狼藉的擂台現場,琢磨著該如何處理。


    我下了台之後,馬一嶴等人立刻就迎了過來。


    最先說話的,永遠都是活躍的龍三刀。


    這哥們兒一臉激動地說道:“侯哥、侯哥,沒想到你真的能夠請神上身,讓那齊天大聖出來啊?不愧是靈明石猴的血脈傳承者……”


    我搖頭,說我這個,不是請神上身。


    龍三刀一愣,說那是什麽?


    馬一嶴比他要更了解一些,笑著說道:“這裏麵很複雜的,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他幫著敷衍過去之後,對我說道:“感覺下午不用比啊,我直接認輸行不行?”


    我哈哈一笑,擂了他胸口一拳,說道:“你這麽說,你師父會怎麽想?你師祖王子平老先生,又會作何感想呢?”


    馬一嶴卻認真地說道:“下午的時候,咱們意思意思就行了,在我看來,決賽在剛才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至於咱們兩人,沒有必要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鬧成那樣子。此刻強敵環伺,到處都是暗中的豺狼,咱們沒有必要那麽認真,太早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


    我聽他將事情上升到了這個角度,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點了點頭,說好。


    話是這麽說,我心裏麵卻是另有計較。


    這話兒按下,不再多說,隨後我告訴李安安,說我完成了之前的承諾。


    李安安顯得十分興奮,衝過來抱了我一下。


    還別說,平日裏看著她英姿勃勃,女神風範,並不覺得什麽,這一抱,我才發現她的胸前還是挺有料的。


    勝利之後,大家心情愉快,而沒有多聊幾句,這邊小狗趕了過來。


    他先是很崇拜地對我們說了幾句,然後請我們下場,去後麵用餐。


    我們退下,在小餐廳簡單的用過餐之後,回到僧舍打坐午休,一直到下午兩點多的時候,我才爬起來,去水池子裏洗了一個冷水臉,變得精神了之後,才約了幾人,再一次前往擂台那邊去。


    經過一中午的搶修,擂台這邊終於重新弄好了,不過不是原來的擂台,而是另外一邊。


    至於原來那兒,據說已然修不了了,而且聽說我與琅琊王最後的發力,卻是將少林寺的地宮頂都給擊破了去。


    這事兒挺麻煩的,我們過來的時候,瞧見原來的擂台會場,都已經圍了起來。


    這廣場下麵,還有地宮?


    這個我還真的不知道,要是如此,早上與人拚鬥的時候,就溫柔一點了。


    對於這樣的情況,我頗為尷尬,反倒是少林一方顯得十分豁達,說道:“不知者不為過,真論起來,其實是我們選錯了地方——不過下午的時候,你們得留點兒心,這邊的結構已經被破壞了,即便是有支撐柱,恐怕也承受不住太大的壓力……”


    我和馬一嶴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說好,好嘞,您瞧好吧。


    於是,在萬眾矚目的注視下,青年擂台大賽的決賽開始,我與馬一嶴約定,一定要讓現場顯得好看一些,所以銅鈴響起之後,兩人施展絕學,那叫一個眼花繚亂,絢爛多彩,讓場下圍觀的群眾們興奮不已,呼聲震天。


    這台下,大部分人都在為我加油,畢竟早上我大戰琅琊王的場麵還曆曆在目,那叫一個凶狠暴力。


    但也有人在為馬一嶴加油。


    而這些人裏麵,大部分都是漂亮的小姐姐,都是各宗門的女弟子之類的。


    瞧見帥得讓人合不攏腿的馬一嶴,她們忍不住發出了巨大的尖叫聲來,而這尖叫聲是如此的銳利,使得許多人的聲音,都給壓了下去。


    所以不知不覺間,反倒是馬一嶴的呼聲最大。


    我在金箍棒上沒有施加什麽力量,揮舞起來,虎虎生風,看上去勢大力沉,但實際上隻是輕飄飄的。


    馬一嶴也是如此,兩人無論是劍法,還是棒法,都絢爛無比,但實際上並不做什麽生死拚鬥。


    這樣的武技,真正論起來,也可以等同於演技、舞技。


    如此僵持了一會兒,還沒有等到馬一嶴給我使眼色,我便故作全力地往前一撲,給他一劍逼退來的時候,我裝作承受了恐怖巨力,往後退了七八步,緊接著一個不小心,直接從半丈高台之上,摔了下去。


    擂台規則,離開擂台者,輸。


    所以當我掉下擂台去之後,盡管很“不甘”地想要再一次重新爬上來,但比賽結束的銅鈴聲還是如約而至。


    馬一嶴贏得了青年擂台大賽的勝利。


    在這一刻,小姐姐們的歡呼,穿透了空間,洋溢在了少林的上空,而作為當事人,馬一嶴則是一臉懵逼地看著我。


    我表麵上看起來又是不甘,又是鬱悶,然而作為心靈的窗戶,眼睛卻出賣了我心裏麵的得意和快活。


    這世間,人人都要爭頭名,名震天下,然而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實在不願意去當個什麽靶子。


    第二名也挺好,不顯山不露水,無人惦記著。


    當然,這樣兒戲一般的比鬥,在尋常人眼中看來,仿佛天衣無縫,但是稍微有點兒眼力的人,都能夠瞧出個子醜寅卯來,所以除了歡呼之外,還有一些噓聲。


    不過能夠瞧出不對的人,都是有頭有臉、有涵養有城府的,即便是瞧出來了,也不會當場揭穿。


    隻是下了台之後,我們見到了信長老,他卻是有點兒不太高興。


    很顯然,我們一路拚鬥到了決賽,結果在決賽圈放了水,這事兒讓他著實有點兒不喜歡。


    所以他上來就跟我們說道:“演得有些假。”


    不過我們捧場到現在,已經是仁至義盡,馬一嶴說道:“猴子早上與琅琊王大戰的時候,費了大力氣,下午的時候還要逼迫全力出戰的話,很有可能會動到根本——我也是如此。我們現如今的狀況,方丈應該是了解的,現如今這大會人多眼雜,我們倘若是真的出現了什麽幺蛾子,那對我們恨之入骨的夜複會,隨時會派人過來追殺我等……”


    聽到這話語,信長老方才收起了先前的不滿。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決賽時的表現,的確是讓這一次的青年擂台大聲有點兒虎頭蛇尾。


    但考慮到目前的實際情況來看,我們如此的處境,還這般的拚,已經是給了大麵子了。


    信長老不是好賴不分的人,簡單的解釋之後,不再多語。


    隨後就是上台頒獎。


    少林寺準備了一個小金人,居然是按照馬一嶴等身塑造的,作為青年擂台大賽的冠軍獎品,當眾頒發給了馬一嶴,台下歡聲雷動,仿佛過節了一般。


    等弄完這些,下了台,我接過了馬一嶴遞來的那小金人,掐了一把,發現居然不是鍍金。


    這可是實打實的純金。


    不得了。


    到底是少林,商業化最成功的的江湖宗門之一,闊還是它闊。


    我有些好奇為什麽決賽結果剛剛出來,他們就能夠拿出這個小金人來——這玩意一看就知道是費了不少功夫的,不可能臨時打磨出來。


    李安安忍不住笑了:“你傻啊,人家肯定是準備了好幾個,誰勝了,就拿出誰的來,至於剩下的,融了就好。”


    我聽了,很是可惜:“好不容易雕出來的,融了多可惜,回頭我去找信長老,問能不能給我……”


    龍三刀哈哈大笑,說道:“侯哥你想得美。”


    比鬥過後,氣氛其樂融融,大家都放鬆下心情來,而就在聊天的時候,我瞧見有人匆匆過了,找到了信長老,附耳低語幾句,而信長老則是臉色大變,匆匆離去。


    等過了差不多一刻鍾的樣子,李洪軍走了過來,將我們拉到了一邊,低聲說了一件事情。


    少林寺的達摩杖和武宗舍利,被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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