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和尚的話語,我頓時就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瞧著渾身軟綿無力的小和尚墨言,我想了想,這才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小和尚想要爬起來,然而卻發現自己手腳被縛,愣了一下,說這是?


    我說你剛才走火入魔,發了狂,我怕有什麽意外,所以叫人把你的手腳給銬上了。


    他聽到,點頭,說也對,我剛才差點兒就被那邪魔入體了,倘若不是侯大哥你及時出手,用強橫手段將那魔頭牽製住,讓我體內的燃燈古佛舍利子發揮威能,隻怕我已經走火入魔,變成魔頭了。


    我盯著他的雙眼,說道:“你確定,它走了?”


    小和尚被我瞧著,與我對視幾秒鍾之後,低下了頭去,然後說道:“沒有,它與我體內的舍利子保持了一個平衡狀態,相互牽製著。”


    他沒有對我撒謊,這讓我很欣慰,對旁邊的李洪軍說道:“幫他解開吧。”


    李洪軍有些顧忌,不確定地說道:“你確定麽?”


    我點頭,說道:“他能夠控製住自己。”


    有了我的擔保,李洪軍即便是不太情願,還是將小和尚手腳上的手銬解開,隨後我從八卦袋裏麵掏出了一套運動服來,遞給了小和尚,說道:“你穿起來吧。”


    小和尚有些害羞地爬了起來,接過了我的運動衣,穿完褲子之後,終於瞧見了脖子處那一串的紋身念珠,頓時就叫了起來。


    我說怎麽了?


    小和尚指著胸腹處的紋身念珠,說這是什麽啊?


    我說應該是魔紋,是你吸收了你師父妖元之後,留在了體表的一種表現,至於這玩意對你是福是禍,可能需要你自己去琢磨了。


    小和尚有些鬱悶地穿上了衣服,我則問道:“你這兩天,在地下是怎麽跟那幫人周旋的?”


    小和尚穿好了衣服之後,雖然有些不倫不類的樣子,但總比光溜溜要強上許多,所以也長舒了一口氣,隨後跟我們講起了這兩日裏地底的爭鬥來。


    夜複會這一次應該是做足了功夫和準備的,來的人非常多,小和尚一時不敵,最後選擇遁入了礦井之下去。


    他本來想要憑借著礦井下複雜的地形將敵人甩掉,卻不料這幫家夥就如同那跗骨之蛆,一直在身後尾隨糾纏,好幾次,他都差點兒落到了那幫人的手裏。


    而即便如此,小和尚也依舊憑借著極為強大的意誌,與這幫人周旋著。


    但人力有時盡,他最終還是抵擋不住那幫人的追殺,手中的降魔杵,也最終落到了那幫人的手裏。


    不過他之前就留了一個心眼,將降魔杵裏麵的燃燈古佛舍利子給貼身藏起。


    他本以為那幫人拿了降魔杵,此事應該就算是了結了。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幫人窮追不舍,還要讓小和尚將他師父的妖元給拿出來。


    很顯然,他們知道,移山大聖已經死了。


    妖元,還落到了小和尚手中。


    對於這事兒,小和尚終究還是沒有再退縮。


    他告訴我,他師父死之前告訴過他,此時此刻的他,還沒有辦法留住這些東西,為了活命,隻能將他的妖元和降魔杵,送到禪宗聖地少林寺去。


    因為少林寺有大量的禪宗高手,有著這些佛門頂尖修士在,方才可以保護他的周全。


    小和尚在此之前,其實並不知道,他的師父永興法師,就是曾經的夜行者六天王移山大聖。


    一個曾經譽滿天下的妖王,最終卻願意在雪峰寺這麽一個地方潛心修佛,永興法師當真是一個讓人敬佩的人物。


    而他的一身本事,則都教給了小和尚。


    隻不過他之前教的,都有些零散,小和尚有點兒填鴨,一時之間,沒有辦法融會貫通。


    直到永興法師臨死前,用醍醐灌頂之術,給小和尚開了神竅,他才陡然頓悟。


    而那時,他也明白了自己師父的苦心。


    當夜行者修行至妖王的時候,傳承後代的能力就變得十分低下,而永信法師對待小和尚,已經把他當做自己的子孫後輩、衣缽傳人一般。


    隻可惜,當小和尚明白過來的時候,師父已經遠去了。


    不過永興法師雖然死了,但他的遺誌卻不能丟。


    他的牌麵也不能丟。


    所以被逼到絕境的時候,墨言沒有任何猶豫地將師父的妖元,以及燃燈古佛舍利子給全部吞下肚子,他知道這一下,自己很有可能會爆體而亡,但絕對不會給敵人留下一丁點兒渣渣。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當他吞下這兩樣看上去必死的東西、顯露出入魔跡象的時候,那些咄咄逼人的夜行者最終都選擇了逃竄。


    頭也不回。


    而關鍵時刻,我卻帶著人趕到了,將他給救了下來。


    聽完小和尚的述說,我忍不住長歎了一聲。


    “命運”二字,我其實一直都是不信的,然而真正走到了今天,我卻發現,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雙大手,在安排著這一切。


    小和尚命該如此。


    歎息過後,我站了起來,金箍棒出現在了我的雙手之中,隨後我轉頭,看向了身後的洞口。


    因為那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敵友不明。


    不過很快,我就解除了防備,因為趕來的人並非別個,而正是以彭劍雄為首的一眾天機處人員。


    瞧見探照燈下晃蕩的臉孔,全神戒備著的李洪軍也鬆了一口氣。


    他走上前去招呼:“彭隊,是我們,我們找到墨言小法師了。”


    彭隊長聽到,箭步上前,瞧見穿著運動衣的小和尚,頓時就有些激動了,握住了小和尚的雙手,說道:“你沒事吧?”


    小和尚對彭隊長的熱情有些不太適應,不過也沒有抽回雙手。


    他說道:“幸虧侯漠大哥及時趕到,要不然我可能真的活不了。”


    他並不太清楚我與彭隊長之間的瓜葛,所以才會這麽說,而彭隊長聽到之後,瞧了我一眼,居然有點兒不太好意思。


    很顯然,他也意識到了我的重要性。


    不過這位老哥也是比較強脾氣,即便知道自己的態度不太好,也沒有認錯,而是回過頭來,看都不看我。


    很顯然,田女皇的事情,在他心裏留下的疙瘩還是挺大的。


    這時李洪軍過來打圓場,說道:“彭隊你們怎麽過來的?”


    彭隊長說道:“聽到這邊的震動聲,所以就摸過來了——剛才你們在哪兒跟我們走散的?”


    為了避免矛盾,李洪軍輕描淡寫地說了兩聲,而人既然已經找到了,彭隊長也沒有再多追究,一邊安排人撤離,一邊問小和尚,說降魔杵在你手上麽?


    小和尚如實相告,聽完之後,彭隊長的臉色就有些不太好了。


    不過他也沒有辦法朝死裏逃生的小和尚發火,還得好言安慰幾句。


    回程的路上,倒是一路坦途,先前諸多攔路的夜行者都不見了,也不知道那夥人到底躲到了哪兒去。


    這邊的礦區並不隻是一處出口,許多的礦山與礦山之間,相互是連通的,那幫人說不定跑到了別的地方去,而如果想要清理圍剿的話,這些人基本上是不夠看的,所以彭隊長也沒有想著留人在井下堅守,而是將人全部帶上了去。


    這一次的行動還算是不錯,除了一位專家被擄走之後,受了些驚嚇之外,其餘人都沒有受到什麽損傷。


    來到了井上之後,彭隊長將小和尚安置在了礦場的工人休息室裏,然後去跟上級溝通接下來的相關事宜。


    我陪著小和尚一起,然後聊起了他後麵的打算。


    雪峰寺是回不去了,寺廟被破之後,裏麵的和尚死的死、逃的逃,早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而他想要前往的少林寺,目的是存放降魔杵,但那玩意被夜複會奪走了,燃燈古佛舍利子又進了他的肚子,現在過去,意義也不大了。


    所以當我問他這事兒的時候,小和尚也十分迷惘。


    他對我說道:“別的他不知道,但如果有可能,他想為自己的師父報仇,為雪峰寺報仇。”


    當初牛魔王率領大軍攻破雪峰寺的時候,他是在場的。


    他瞧見了無數師門中人死在敵人的刀鋒之下,千年古刹,毀於一旦。


    他也瞧見了那牛魔王對自己師父的殘忍手段。


    他心中,有恨。


    聽完他的講述,旁邊的李洪軍問道:“出家人不是因為慈悲為懷麽?”


    小和尚搖頭,說道:“師恩如山,不敢相忘。”


    我歎息一聲,雪峰寺隻不過是這該死的江湖其中一場悲劇而已,同樣的事情,在這段時間以來,還在各地上演著。


    差不多等了半個小時,彭隊長找了過來,對小和尚說道:“我跟上麵匯報了,上麵希望你跟我們去京城一趟。”


    小和尚正是迷茫的時候,聽到這話兒,下意識地看向了我。


    他認識的人不多,而此刻能夠信任的人,隻有我。


    我被小和尚注視著,知道避無可避,隻有硬著頭皮對彭隊長說道:“讓他去京城,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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