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曾經將自己兒子給擊殺的仇人,神戶大川體現出了上位者特有的城府和風範來,他的提議,對於我而言,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當然,前提是他“言而有信”的話。


    不然,這事兒跟剛才我挾持神戶浩二時讓長澤雅杏將人攔住一樣,都不過是一個空頭鈔票而已。


    但此時此刻的我,別無選擇。


    我看著他,問道:“誰?”


    不管對方是否言而有信,我都不得不接受他的提議,而與我一對一決鬥之人,就變得十分重要起來,因為如果他將牛魔王給找來的話,我根本就不用去比試,直接舉手投降就是了。


    我並不是那種迷之自信的人,知道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奇跡這事兒,都是假的。


    聽到我的問話,神戶大川卻笑了,他說道:“據我所知,你雖然最近名聲赫赫,但因為讓你血脈覺醒的關鍵藥引叵木被人給卡住了,所以至今都還停留在小妖境界,無法掙脫,對吧?既如此,我倘若是派一位妖王出來,與你拚鬥,你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必定不服,覺得不公平……所以,我也派一個還未有抵達妖王境界的人過來,與你決鬥。妖王之下,想必你的信心,會更加充足一些,對吧?”


    這人平靜地說著,那態度,好像是大學教授,又或者頗有涵養的知識分子,讓人心生好感。


    然而我知道此人的身份,作為噬心魔的副手,這個家夥不知道幹了多少喪心病狂的事情,他的肚子裏,指不定藏著多少壞水呢。


    所以我不為所動,問道:“到底是誰?”


    神戶大川將手往後麵移去,開口說道:“那人便是……我的女婿。”


    我順著他的手望去,瞧見了港島霍家新的掌權者,霍京霍二郎。


    這個曾經與我有過不錯交情的男人,在這個時候,居然出現在了中緬邊境的小山村中,並且與黃泉引待在了一塊兒。


    為什麽?


    我滿眼疑惑地朝著霍京望去,而身穿白色西裝,頭發梳得油光水亮的他,則拄著紳士手杖,從遠處緩步走了過來,與我很是禮貌地打招呼道:“嗨,侯漠,許久未見了啊……”


    他的表情十分自然,仿佛我們的相遇,是在街角的某個咖啡店,又或者車水馬龍的大街上,而不是這樣一個地方。


    我看著霍京,直勾勾地盯著他,然後問道:“所以,你是投靠了噬心魔,對吧?”


    霍京笑了笑,說沒有啊。


    我說那這是什麽意思,你沒事兒不在港島好好待著,經營你的產業,跑這個窮鄉僻壤裏過來,是幹嘛來的?


    霍京歎了一口氣,說道:“侯漠,你可能是受到了學曆和經曆的限製,見識未免也有些太過於淺薄了,這世界很複雜的,一時半會兒跟你說不清楚,但有一點,我得給你講一講,那就是天下大勢,浩浩蕩蕩,奔流到海,是沒有辦法阻止的,要想不被那奔湧的激流給衝刷淘汰,你就得做一些順應潮流的事情——這麽說,你可懂得?”


    我冷哼,說道:“這就是你選擇屈服的理由?我頭一次聽到有人將‘卑躬屈膝’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霍京聳了聳肩膀,無所謂地說道:“隨你怎麽想吧。”


    他沒有再多說什麽,而神戶大川則微笑著對我說道:“看起來,你跟我的女婿還是挺熟悉的嘛,既如此,我就不用給你們做太多介紹了,時間緊迫,不如現在就開始吧?”


    我指著霍京,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如果戰勝了他,就可以自行離開?”


    神戶大川點頭,說對,我的話,在這裏就是金科玉律。


    他表明了自己在此處的統治地位,眉眼之中,精光乍現,顯示出了作為噬心魔副手的強大自信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好,開始吧。”


    霍京。


    我眯眼打量向了自己的對手,這個男人雖然與我的關係一向不錯,但他到底有多強,我卻並沒有太多的印象,一來是他為人儒雅,與人為善,與我們從來都沒有過爭端,二來則是他的身上天然覆蓋著一層神秘感,特別是上一次失蹤回返、自稱去過地獄之後,就更是如此。


    沒想到,我們今天,終於要交手了。


    這,仿佛也是一場宿命的對決。


    我如臨大敵,而霍京卻顯得輕鬆一些,他上前一步,隨後將手中的那手杖提起來,按動了一個機關,外麵的柚木脫下,露出了一把黃金長劍。


    他對我說道:“霍家先祖曾在南洋淘金,請了多名黑巫僧和南洋法師,以及當時的名匠,製造出了這麽一把刺劍來,這玩意是霍家的權力象征,我父親去世之後,我來接掌霍家,便獲得了此物,不過卻一直沒機會用,沒想到它的第一個對手,卻是我昔日的好友,可惜,可歎啊……”


    我對霍京極度失望,他此刻的翩翩風度,在我眼中,也變得格外矯情起來。


    我沒有與他言語太多,而是直接開口說道:“來吧。”


    我單手執起了手中的金箍棒,倏然向前,一個陡然躍身,朝著不遠處的霍京陡然進攻。


    九路翻雲,先鋒手。


    金箍棒原本平平無奇,然而在施展出來的一瞬間,立刻綻放了巨大的威能來,表麵上有紅芒流轉,黃光覆蓋,翻滾的力量在棒子上凝聚在,並且在我的驅使下,發出了恐怖的風壓來。


    這一棒,讓你灰飛煙滅吧。


    我怒意勃發,想要用一棒之力,將霍京給製住,至少要將他的氣勢給壓住。


    然而麵對著我氣勢十足的一棒,他卻顯得十分輕鬆,右手一抖,卻是將手中的金劍朝前一刺,猛然一旋,擋在了我的棒鋒之上。


    我瞧見他居然如此怠慢,單手來擋,當下也是憋住了一口氣,怒聲一吼,力量急速攀升起來。


    咚!


    一道巨大的回音,從兵器碰撞之處陡然傳出,朝著四麵八方傳遞而去,力量化作了波紋,傳遞四周,頓時就有一股恐怖的風壓浮現,以我們兩人為中心,朝著四周傳遞過去。


    這一下的動靜很大,但讓我為之驚訝的,是麵對著我的下馬威,霍京單手一劍,卻顯得並不落下風。


    他的手很穩,身子也很穩。


    穩得可怕。


    我感覺自己仿佛一棒子敲在了厚實的城牆之上一樣,不但沒有能夠攻破對方的防線,反而有巨大的反震之力,朝著我的手臂處傳遞而來。


    這力量有來自於霍京的,也有來自於那金劍本身的。


    這把被譽為“霍家傳家寶”的金劍,的確是有點兒東西的,而作為它的使用者,霍京也是有著足夠的統禦力。


    我瞧見了神戶大川在笑。


    很顯然,他對於霍京的實力,是有著充分的了解,以及足夠的信心。


    不過,就這樣,便想讓我認輸嗎?


    “啊……”


    我怒聲嘶吼著,力量開始逐漸攀升起來,人若瘋狗一般,朝著前方那個白衣西裝男子發動了最為激烈的攻擊,而在與他交手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沉浸在了某一種境界之中去,身體如同一台精密的儀器,所有的攻擊和防守都變成了動作本能,讓我接下來的攻擊有如水銀瀉地,連綿不絕。


    隨著戰鬥的持續,兩人的攻守之勢不斷變換,戰鬥變得無比激烈。


    我的求生欲在這個時候變得無比強烈,使得手段也越發激烈起來。


    然而麵對著我如潮的攻勢,霍京卻顯得輕鬆自在,遊刃有餘。


    他在我漫天的棒影之中遊動著,如翩翩起舞的蜜蜂與蝴蝶,讓我完全捕捉不到半點兒衣角,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金劍卻又如跗骨之蛆,總能夠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對我發動致命一擊。


    這樣的僵持讓我有些焦急,終於不再忍耐,準備發動起了自己的壓箱底絕活來。


    那就是毛臉和尚……


    然而就在我憋足了勁兒,準備與霍京作終極廝殺的時候,突然間,我的耳邊傳來了一道細不可聞的聲音:“侯漠,侯漠,你聽我說,你信我麽?信我的話,就按照我的話去做……”


    鐺!


    我猛然一棒,朝前劈去,卻被霍京給擋住,巨力狂湧而來,我向後疾退了幾步,瞧見渾身開始冒著森森黑氣的霍京,按耐住了暴躁的情緒。


    這是霍京在嚐試與我溝通?


    我有些詫異,而耳邊那聲音卻對我說道:“別停下。”


    霍京朝著我猛然撲來,手中金劍化作漫天劍影,我打起精神,與他血拚,而那聲音繼續說道:“不要露出破綻,你聽我說便是了——神戶大川連自己的繼承人都斬殺了,怎麽可能會放你走?他讓我與你拚鬥,不過是考驗我而已。你若信我,便不要暴露自己真正的實力,假裝敗了。我向你保證,我將盡我一切的努力,讓你能夠活著離開這裏……”


    混戰之中,我瞧見了霍京那張撲克牌一般冰冷的臉,心中一陣恍惚。


    這個人,我到底應該信,還是……


    不信?


    ********


    小佛說:晚上有加更,不過可能會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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