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戰叢中,誰人是敵誰是友,又有幾人能分清?


    我身陷重圍,又剛被福臨貝勒用那緊箍咒控住,腦袋快要炸裂,實力處於最低潮之時,難以恢複,整個人都快要死掉,麵對著趙鵬組織起來的圍堵,一時之間,竟然難以抵禦,眼看著那一把快刀襲來,感覺自己真的可能就要在陰溝裏翻船了,除了叫一聲“吾命休矣”,別無他法。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有一人闖入其中,將那把快刀擋住了。


    鐺!


    兵刃交擊的聲音,出現在了我的耳邊,讓腦子暈暈乎乎的我恢複一絲神誌,而隨後我聽到了趙鵬的怒吼聲:“譚雲峰,你這是要幹嘛?”


    我睜開眼睛來,瞧見幫我擋住這一刀的,竟然是廬山譚雲峰,這位民國奇人修劍癡的傳人,提著一根鐵扁擔,擋在了我的跟前,麵對著趙鵬的質問,老爺子橫著鐵扁擔,攔在我的跟前,衝著趙鵬說道:“你別罵罵咧咧,別的我不知道,就他,我知道是好人。”


    隨後,他看向了朝著我圍來的這一大幫人,罵道:“你們眼睛瞎了麽?沒看到他是受脅迫的嗎?”


    我這會兒恢複了一些氣力,而譚雲峰在這些人裏麵還算有些威望,所以那幫人都下意識地停住了,隻有趙鵬揮動雙鐧,衝上前來,大聲吼道:“諸位,危急關頭,哪敢放鬆?倘若是耽誤了大事,讓敵人衝出此陣,我們身後的萬裏河山,十幾億的同胞,可都要遭秧——想想這些,你們還在等著什麽?”


    他憤怒地嘶吼著,而這個時候,那點蒼掌門封於修卻猶豫了:“我聽魯東大俠崔蒹俠說,是他舍命救了眾人。”


    一個臉上有著青色胎記的男人也說道:“對,我聽中州大俠鄒國棟也這般說起……”


    瞧見局勢這般發展,那趙鵬氣得火冒三丈,衝著遠處喊道:“監管隊,快過來!”


    說完,他揮舞鐵鐧,朝著我這邊撲來。


    譚雲峰毫不猶豫地衝前阻擋,他手中的鐵扁擔猛然揮出——曾幾何時,我還有些遺憾,沒有瞧見過譚師父的鐵扁擔手段,卻不料在這樣的地方,看到了傳承自民國奇人修劍癡的法門。


    他的修為顯然是及不上天機處創始元老趙鵬的,特別是在趙鵬拿上了那雷電雙鐧之後。


    他拚鬥幾下,頭發都豎了起來,卻回頭衝著我喊道:“走,我攔住他,你快走。”


    我瞧了這位老者,心中歎了一口氣,沒有再給他添麻煩,更不想去解釋什麽,而是轉身就跑。


    因為退路被堵住,我沒有往回突圍,而是朝著側邊的方向衝了出去。


    我跑了幾分鍾,身後一直有人在追,我隻有繞著走,跑過好幾個石堆,前方突然一轉,周遭的環境居然又有不同,我抬頭往上看,瞧見一盞宮燈高高懸掛,上麵寫著三個字,卻正是“紅沙陣”三字。


    原來我又闖到了那十絕陣中來。


    這兒顯然是經曆過了一場大戰的,地上到處都是紅色沙粒,這種沙粒有點兒像海沙,十分細膩,但聞著又有一股硫磺味兒。


    除了這些,遠處還有拚鬥之聲,我這個時候已經恢複了許多,緊箍咒帶給我的影響,除了顱骨隱隱作痛之外,幾乎不存在了,所以快步趕上去,卻瞧見地上倒下了許多人,外圍的地方,大多都是奇形怪狀的夜行者,而往裏走去,就發現了許多的修行者,而且看打扮,應該就是先前各地趕來守國門的江湖聯軍。


    再往前走,我瞧見了拚鬥的雙方。


    這一邊,是十幾個和尚,再加上好幾個老道士,而另外一邊,則是三大妖王。


    羊王德福特、凶鱷噬滅普,以及蒙眼僧人花無神。


    聲名赫赫。


    這些人是噬心魔在黃泉引的部下,也是老牌班底,跟鼠王普銳斯齊名的角色,雖然我對他們不熟悉,但他們的特征實在是太明顯了,讓人瞧一眼都忘不掉。


    羊王德福特在剛才的戮仙陣中,一把金絲大環刀,不知道斬斷多少旗杆,他那特有的羊膻味,以及腦袋上的一對彎曲羊角,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得到;而凶鱷噬滅普也是如此,這家夥戰到此刻,顯露出了鱷魚的腦袋來,雙手各抓著一把廓爾喀彎刀一般的奇形兵器,雙目赤紅,口涎飛濺……


    最後那蒙眼僧人花無神,人如其名,雙眼用那紅布蒙著,渾身漆黑,上麵滿是白色的古怪符文紋身,一雙滿是老繭的大腳,在人群之中穿來穿去,堪稱恐怖。


    除了這三人之外,還有七八個大妖境界的夜行者,個個凶悍,其中一人我似乎認得,仿佛是東興十八羅漢之中的成員。


    黃泉引這一次,算得上是傾巢而出。


    雙方一陣亂戰,瞧這情況,本來是依托著法陣的守陣人一方占盡上風,然而三大妖王的出現,使得勝利天平朝著另外一邊扭轉,當我趕到戰圈邊緣的時候,卻瞧見一個眼熟的光頭和尚被猛然拋到了半空之中,緊接著,那羊王德福特手中的大刀猛然一劈,卻是將那人斬成了兩半去。


    漫天的鮮血噴灑而出,那光頭和尚被腰斬之後,身子落下,而上半身,卻落到了我的跟前來。


    我低頭望去,瞧見這人我卻是認識的。


    釋小隆,嵩山少林寺殘葉大師的關門弟子。


    我與他曾經在少林寺那一次比武大會的守擂賽中打過照麵,我用高超的棒法,逼得他棄棍認輸,最終讓我獲得了場中無數人的敬意,與此同時,釋小隆也在那一場比鬥中頓悟,感悟到了新的東西。


    對於禪宗而言,頓悟之後,修為就會飛速增長,甚至達到一個難以企及的境界。


    當初的時候,作為少林寺種子選手的釋小隆,就有著很厲害的修為和境界,頓悟之後,自然會更強,而這樣的他,前途一片光明,定然會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但此時此刻,他卻被黃泉引的妖王一刀斬斷了腰身,上半身落到了我的麵前來。


    慘遭腰斬的釋小隆已然是活不成了,但此刻卻並沒有死去,他的上半身趴在地上,斷口處滿是腸子和內髒,痛苦地翻滾著,然後他瞧見了我。


    釋小隆顯然是認識我的,他抬起頭來,看著我,帶著哭腔喊道:“大聖,幫幫忙,殺了我。”


    我愣了一下,渾身都在顫抖。


    這世間有太多大無畏的英雄,但英雄也有痛苦難過之時。


    而此刻的釋小隆,經曆了這人世間,最為慘烈的痛苦,瞧見他這將死未死的悲慘模樣,我心中無比糾結,而釋小隆口吐血沫,拚盡全力,滿是期盼地嘶吼道:“大聖,幫幫我……”


    咚!


    我一棒子下去,終結了釋小隆的痛苦,而這個時候,一刀腰斬了釋小隆的羊王也瞧見了我,他咧嘴大笑道:“嘿,鬥戰勝佛,來,幫我們幹掉這禿驢……”


    我抬頭望去,瞧見羊王口中的禿驢,一個長眉僧人,卻正是少林寺達摩院的首座德遠大師。


    在這兒纏戰的人,不但有少林寺的德遠大師,而且還有武當山的天蠶道人、浮空道長以及李安安的小爺爺李廷衛。


    可以知道,為了應對這一次的噬心魔北上,天機處,包括與其相關的各個部門,動員了整個江湖的高手前來。


    這少林、武當,兩大泰山北鬥,都派了高手前來。


    齊赴國難。


    局勢有點兒陷入僵局,所以羊王瞧見我,便高聲招呼,叫我過來幫忙。


    我將慘遭腰斬的釋小隆給棒殺之後,緊緊捏著金箍棒,緩步上前。


    我麵無表情,闖入了陣中。


    大概是因為我腦袋上緊箍兒的關係,羊王那幫人對我幾乎沒有什麽防備,因為隻要我有任何的異動,就隻有死路一條。


    但是闖入戰團之中的我,傾盡全力,揮出的那金箍棒,卻最終落到了羊王德福特的腦袋上。


    duang!


    我這一棒子下去,敲得羊王德福特有點兒懵。


    他實在沒有想到,我這一棒子,居然是衝著他來的,而且一看這力道,就知道是要下死手的意思。


    不過羊王德福特到底是妖王境界的夜行者,而且還是久經殺陣、屍山血海裏麵殺出來的狠角色,這一棒子砸下去,雖然很傷,但並不致命。


    他往後退了幾步,一臉錯愕地看著我,然後怒聲喝罵道:“狗日的,吃錯藥了?”


    duang!


    又一下,鮮血就順著羊王德福特的腦門子往下流,將他整張臉都給弄得滿是血汙,堅韌如鋼鐵一般的羊角也有點兒折斷了。


    周圍一片混亂,戰鬥還在繼續,凶鱷噬滅普和花無神雖然瞧見了,但卻並沒有能夠立刻趕過來。


    德遠大師和武當七老中的三位大佬,並不是擺設。


    羊王瞧見雙目凶戾,殺氣騰騰的我,終於慌了,一邊後退,一邊問道:“你不怕死麽?這要是被噬心魔大人知道了,一個響指,你就死了……”


    我緩步上前,一步一步,指著那金箍棒的頂端說道:“知道上麵掛著的腦漿子,是誰的麽?”


    羊王很無辜地說道:“我不知道啊?”


    我說道:“那是我朋友。”


    羊王有點兒慌了,瀕死邊緣,他居然結結巴巴地說道:“對、對不起……”


    道歉有用的話,世界早就和平了。


    我再一次揚起了金箍棒,而這個時候,那妖王也激發了血性,怒吼一聲,一對羊角陡然暴漲,宛如毒刺一般,朝著我的胸口紮來。


    瀕死之時,他還有如此恐怖手段,不愧是妖王級別的強者。


    但……


    duang、duang、duang……


    我手中那飽含憤怒與暴戾情緒的棒子,一下又一下,準確地敲在了羊王德福特的腦袋上,直至那顱骨斷裂,鮮血飛濺,白花花的腦漿子,與原本的血痕交疊在一起,直到那一代妖王大半個腦袋都轟碎了,頹然倒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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