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可能,以神戶大川的理智,他是不可能貿然殺來,將自己置身於險地的。


    長澤雅杏能夠因為仇恨而忘卻了金箍棒對於神戶家族傳承鬼刀的壓製,但神戶大川卻絕對不會。


    他要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就不可能成為噬心魔的副手。


    但他終究還是來了。


    因為剛才我被七人劈砍,卻憑借著體內恐怖的蒸汽,將那幾人全部都給燙熟的場景,著實是有一些太過於嚇人了,就算修行者這行當見多識廣,也沒有瞧見過這般匪夷所思的情況,一下子就將周遭眾人的膽氣都給弄泄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沒有人膽敢上前。


    高崗之上的攻堅戰已經進入了決勝的關鍵時刻,他沒辦法撤走那毫無感情、不懼生死的變異夜行者,於是隻有親自過來。


    機會稍縱即逝,他可不想錯過。


    而這個時候,我已然回過了神來,而且還攀升到了最為巔峰的狀態,麵對著這位日本國赫赫有名的鎮國級強者,我絲毫不慌,將手一伸,地上的金箍棒陡然彈了起來,隨後我緊緊抓著,朝前就是一劈。


    轟……


    刀棒相交的一瞬間,我突然間回想起了上一次與此人交手的情形。


    那個時候的他,一刀揮來,我感覺到了說不出來的窒息,天空一暗,仿佛整個世界都坍塌了一般。


    而且那個時候的神戶大川,還沒有使盡全力。


    他當時對我的恨意,還並不濃烈。


    現在的神戶大川,即便有著足夠的理智,但老婆孩子都喪於我手中,要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想要在短時間內解決我,一上來,必然是爆發出了最為恐怖的勁力。


    但他這一刀,不但被我穩穩地扛住了,而且一步都沒有退卻。


    我感覺到了體內,有爆炸性的力量要湧出來。


    事實上,如果先前那七位日本浪人武士沒有上前過來斬我,讓我體內恐怖的妖元威能有了發泄渠道的話,說不定我已經被憋得自爆而亡了。


    正因為我身上的這幾處傷口破開,那勁氣得以釋放,使得我並沒有如同吹脹到了極致的氣球一般炸開。


    而那一下,僅僅隻是緩解了一點兒我體內的壓力。


    事實上,驅神大聖這般老牌妖王的妖元雄渾如海,我倘若是稍微停下來的話,恐怕又要鬱積破碎。


    唯一的辦法,就是使勁兒揮霍,不給它堆積的時間。


    所以我這一棒子過去,不但有我的力量,而且還有驅神大聖的妖元加持。


    我在短時間內,爆發出了最為恐怖的戰鬥力來。


    然而,即便如此,神戶大川也沒有潰敗,事實上,他以及他手中的長刀,堪堪將我洶湧澎湃的力量給抵擋住,並沒有給我氣勢如虹的進擊。


    之所以如此,不但因為神戶大川本身的恐怖實力,而且還因為他手中的日本長刀。


    那把刀看上去並不是很起眼,比起他兒子的地鬼刀,以及他老婆的天鬼刀來說,就好像是天鵝群裏麵的醜小鴨。


    但他手中的這一把,叫做妖鬼刀。


    這把刀上麵,凝聚熔煉了南京大屠殺裏麵數十萬的亡魂——盡管這隻是傳說,並不確定,但它所具有的威能,絕對不是前兩把所能夠比擬的。


    這一把長刀的恐怖,隻有正麵交鋒之時,才能夠感受得到。


    即便金箍棒對於這類法器有著天然的壓製力,但並不是絕對的。


    當量變達到質變的時候,這樣的壓製,甚至可以被無視。


    所以神戶大川與我在交手的一瞬間,兩人都被對方的實力所震撼到了,不過兩人的反應卻各不相同——我是一擊之後,猛然向前,朝著神戶大川繼續撲去,而神戶大川則下意識地往後退開。


    這情形落到了旁人眼中,必然是驚訝萬分的,畢竟論起實力和名氣而言,神戶大川絕對是遠勝於我的,兩人隻要交手,落敗的那人,絕對是我無疑。


    而且作為一個血性男人,神戶大川對我的恨意,也絕對是強烈無比的。


    但神戶大川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也不是沒有原因。


    因為一是沒有必要,二來雙方的地位不對等,他是整場戰役的指揮官,居中號令之人,而我則是一個隨時都可能掛掉的小角色。


    神戶大川的眼中是大局,是這場戰役的勝利,故而不會太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


    不過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高手較技,任何的因素都有可能左右戰局,在這個刺刀見紅的時候,他卻生出了退卻之心,便讓我抓到了一絲機會,而我也毫不猶疑,直接貼身而上,追著神戶大川就是一陣窮追猛打。


    兩人一來一往,氣勢瞬間就顛倒了過來,我挾著驅神大聖的威能,朝著神戶大川發動了連綿不絕的攻擊,利用九路翻雲棒法的精妙之處,將神戶大川給死死纏著。


    氣勢被奪,神戶大川對於我這個宛如跗骨之蛆的家夥無比厭煩,一邊往旁邊撤離,一邊大聲喊道:“過來攔他。”


    福臨貝勒身死,此刻內廷群龍無首,聽到神戶大川的召喚,便跑來了不少的內廷高手。


    而神戶大川的嫡係手下,也趕來不少人。


    但這些人卻並沒有辦法插進我與神戶大川的戰圈之中去,反而被那狂風勁舞的罡風給吹得七零八落,甚至有的人給揮舞的金箍棒波及到,直接就沒了性命。


    我的腦海裏,除了對敵之外,一直都浮現著剛才瞧見的畫麵。


    崔蒹俠拚死阻敵,鄒國棟生吞人肉……


    不光隻有我在拚命。


    而且他們更加的舍生忘死,沒有任何的猶豫和不舍。


    這是為什麽呢?


    我的心緒不平,一股說不出來的情緒在心中激蕩不休,同時我也深刻意識到,在噬心魔不知道去了哪兒、一直沒有露麵的當下,神戶大川已經成為了最重要的關鍵人物,如果能夠拿下他的話,當前的絕境,或許就有了轉機。


    而我,則是改變戰局的那個人。


    輝煌榮耀,在此一舉。


    因為這些想法,我死死咬住了神戶大川,讓他無暇它顧,也逃脫不得,終於,他意識到不解決掉我,就沒辦法去做其它事情時,沒有再逃避,而是轉過身來,揮舞著手中的妖鬼刀,向我發動了最為猛烈的進攻。


    遊走避戰的神戶大川是一種狀態,而爆發出最大威能的神戶大川,又是另外一種狀態。


    兩者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在與其交手七八個回合之後,立刻感受到了強烈的壓力,倘若不是體內有源源不斷、湧動而出的力量在支撐,隻怕早就被神戶大川手中的妖鬼刀給斬殺了去。


    那家夥手中的長刀在完全激發的狀態下,已經變了模樣。


    它差不多有兩米多長,宛如唐代陌刀,而且除了最核心的地方有一點兒微光之外,其餘的地方是極致的黑暗,而且極不穩定,仿佛那火把,揮舞之間,在空中留下幻影無數,而朝著我斬殺而來的時候,整把長刀居然幻化成了半圓形。


    那些黑色的影子裏,仿佛蘊含著無數的惡念與怨毒,仿佛那瓢潑的濃硫酸一樣,所過之處,周遭的雜草、荊棘叢與樹林都迅速枯萎,隨後化作了飛灰。


    而當它斬落到了我的金箍棒上的時候,我仿佛聽到了成千上萬、數十萬的哀嚎與嘶吼。


    無數的叫聲在我腦海裏翻騰卷湧,恐怖的信息流讓我的腦袋都仿佛炸裂開去。


    這種感覺,不比那緊箍咒好受多少。


    又拚了幾回,我開始吐血了。


    除了鮮血,我的口中還有髒器的碎末噴出來。


    我的眼睛、鼻子和耳朵,都有鮮血流出來,整個腦袋裏,仿佛都有著歇斯底裏的慘叫。


    而這個時候的神戶大川,也變得瘋狂起來。


    他滿臉猙獰,如同他的先祖一般。


    橫掃天下的皇軍,以及他先祖口中狂呼的“大日本帝國”。


    那若是一個美夢,誰願意醒來?


    鐺、鐺、鐺……


    一次又一次的撞擊,兵刃交鋒之中,即便有著驅神大聖的妖元在,我也感覺到自己難以支撐,因為每一次的撞擊,我都感覺到自己的神魂仿佛都要給擊飛體外,隨後被無數的怨靈給吞噬了去。


    我感覺到了自己有些支撐不住,下意識地想要喚出那毛臉和尚來幫忙,卻發現因為先前與驅神大聖的拚鬥,毛臉和尚已然停歇。


    鐺、鐺、鐺……


    瞧見渾身都在冒血的我,神戶大川衝著我瘋狂大笑:“來啊,來啊,你不是要攔著我麽?你不是要殺了我麽?垃圾,低等民族就是低等民族,就算你身上有著靈明石猴的血脈,你也永遠都成不了……”


    聽著神戶大川的辱罵,以及他那因為瘋狂而顯得猙獰的臉孔,我有點兒失神。


    我舉起了手中的金箍棒,忍不住問它:“是麽?”


    金箍棒,我們中國人,真的是低等民族麽?


    我們,真的要輸了麽?


    我們……


    仿佛聽到了我的疑問,我手中的這根大棒子,開始顫抖起來——這種顫抖一開始是很輕微的,然而到了後來,連我都把握不住。它變得越來越紅,越來越硬,越來越恐怖,緊接著,一股來自於洪荒遠古的呼喚,在我的腦海中炸裂開來:“雄起、雄起、雄起……”


    龜兒子的,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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