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到底幾位爺的老師,威嚴尚在,吳鴻飛脖子一縮,換了語氣,客客氣氣道:「還請顧先生拿出具體的說法來。」


    沈世興也笑著問顧淮,道:「顧解元有何高見?」


    若真要分出個真假,他當然希望沈清月的是真的,而且他很喜歡聽顧淮這樣有真才實學的讀書人說話。


    吳氏絞著帕子……胸口大起大伏,開始恍惚起來,沈清月的真的是真跡?可別是她一不小心買了真跡,換給了沈清月,那才是氣人了!


    顧淮麵色稍霽,指著「道山真人」的印章,道:「道山真人的章子,最後那個‘人’子不和邊框連接,仔細看就能發現,真跡沒有連在一處,贗品是連在一起的。」


    大家都趴上去看,果然如此。


    還是要真正懂道山真人的畫,才看得出來這細微的差別,顧淮涉獵真是極廣!


    吳鴻飛煞白著臉,還不肯認,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才道:「這、這也不能說明,除非有道山真人另外一幅真跡對比,否則我的畫就是真的!」


    顧淮表情淡漠地道:「哦,那真的不巧了,我送的也是一幅道山真人的畫,那就打開來對比一番罷。」


    吳氏氣得仰倒,這位顧解元跟她犯衝嗎!


    顧淮的禮物在沈正章的丫鬟手上,那丫鬟立刻捧著盒子上前,擱在桌上。


    沈清月定定地看向顧淮,眼底藏著一抹審視,怎麽這麽巧,顧淮也送了道山真人的畫。


    難道……顧淮是在幫她?


    顧淮送給沈世興一幅《山居閑眺圖》,也是一幅山水圖,畫上山巒綿延起伏,雲霧翻騰滾湧,飛泉直下,溪流涓涓,長鬆古柏,小橋流水,曲徑通幽,樓閣亭台,景致幽美,不知道比吳鴻飛送的那一幅繁複了多少倍。


    此畫下筆清淡,風神灑脫,靜美飄逸,樹幹用雙勾,筆跡纖細,頓挫有力,十分逼真,足見道山真人功力之深,筆墨之渾厚濕潤,應當是道山真人在市麵上流傳開的山水畫中,最複雜精美、造詣最高的一幅畫。


    沈世興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也俯身和小輩們擠在一處去瞧,不住地點頭道:「沒想到道山真人功力如此了得……這副山水畫,完全不輸古畫之風!」


    沈大與沈正章亦是讚不絕口。


    沈正越狐疑道:「我記得方才二哥你不是說道山真人近幾個月,已經沒有出畫了嗎?看二哥這樣子,也好像從沒有聽說過道山真人畫了這幅畫?」


    顧淮前幾個月忙著備考,自然是沒出畫。


    吳鴻飛連忙道:「是也!二表哥方才說了這話,怎麽顧先生又憑空冒出這樣一幅畫來?」


    顧淮淡聲道:「這是道山真人最新的一幅畫,聽說沈三老爺喜歡山水畫,我托了人,直接請他畫的,沒在市麵上流傳過。」


    直接請了人畫……且先不說道山真人這麽給顧淮麵子,顧淮又要花費多少銀子,光是他這份心意,就足矣讓沈世興萬分開懷,他哈哈一笑,謝道:「顧解元有心了。」


    沈世興不禁打量起顧淮,他今年雖然都過了二十歲,實際上年紀也沒有多大,身材挺拔,五官周正,氣質超然,又這般有誠心,還真是個很不錯的後生。


    吳氏見沈世興那般看著顧淮,又想到顧淮沒有娶妻,心中一急,便脫口而出:「誰都沒見過這畫,哪兒知道是不是道山真人的,莫不是請人代筆,蓋上道山真人的章子,就算成是他的畫了罷!」


    沈世興冷冷地瞪了吳氏一眼,撇嘴道:「蠢婦!倘或有人能畫成這樣,自成大家,有的是人搶著競買,他還需要仿道山真人的名號?」


    沈正章也說了句公道話,他道:「三叔說的不錯,要是有人能畫成這樣,可自成一派,何須借他人之名。雖說道山真人山水畫畫得不多,但是這一副和二妹妹送來的一幅畫,風格筆法一致,當是出自一人之手,而且如懷先所說,印章上最後的‘人’字,的確沒有連在一起,可以證明二妹妹的畫,才是真跡。」


    沈大也下了定論:「二弟說的不錯,二妹的畫當是真跡無疑,顧先生這一副,更是價值不菲。」


    沈世興捋了捋胡子,冷淡地看著吳氏和吳鴻飛道:「既然都蓋棺定論了,就不要再爭論了。」


    吳鴻飛和吳氏一臉費解,怎麽沈清月手裏偷來的反而成假的了!到底是冬雪說了謊,還是他們一不小心買到真品,結果換給沈清月了?


    不管是怎麽樣,沈世興當眾嗬斥了吳氏,吳鴻飛又送了贗品,姑侄二人,臉上很是無光,兩人都臊紅了臉,嘴巴緊閉,不好意思看人。


    吳氏再怎麽說也是長輩,沈世興方才上了脾氣,才說了重話,而且吳鴻飛之前也說,這畫是花了幾百兩銀子托朋友買的,他也不好不給姑侄兩人顏麵,便打了一個圓場,同吳氏道:「時候不早了,你去看看花廳裏午膳備好了沒有。」


    吳氏本就沒臉待下去,沈世興一開口,她自然就去了,隻留下吳鴻飛一個人難堪地低著頭。


    今天是個好日子,沈世興不願意鬧不愉快,他饒有深意地瞧著吳鴻飛道:「左右都是你們的一片心意,我都收了就是,隻不過日後再入手這樣的東西,可不要輕信朋友。」他轉頭看向沈清月,道:「月姐兒,替我收起來。」


    沈清月自去收她的那一幅,裝進盒子裏放著。


    吳鴻飛跟摸著燙手山芋一樣,腦袋埋得低低的,紅著臉去收畫,沈世興雖沒怪他,但是已是越發嫌棄他,這比責怪他還來得嚴重。


    沈世興在人前已是這副態度對他,哪裏還會肯把沈清月嫁給他!


    吳鴻飛目光一挑,就看見沈世興親自去收了顧淮送來的那一幅畫,他一邊小心翼翼地收,一邊笑著,歡喜之意,不言而喻。


    他登時憂心起來……姑父不會看重了顧淮這父母雙亡的克星罷!


    三幅畫沈世興盡數收下,隨後沈清舟和沈清慧也陸續送上賀禮,她們禮薄,都是姑娘家自己做的物件,貴在小輩一片孝心,沈世興也很高興。


    小輩們送完了禮,沈世興便和沈家的爺們兒一起討論起書畫製藝之事,他們一邊說著,一邊往書房去了。


    沈清月的視線跟在顧淮背後,她又想起他那次刻意在亭子裏等她的時候,問了和那副牡丹有關的事,他既是胡掌櫃背後大人的門生,難道是想從牡丹那件事打探什麽?他今日刻意出手幫她,是不是和那件事有關係?


    水榭裏其他的小娘子和丫鬟們也待著無趣,便一道往花園裏去。


    沈清舟肚子不舒服,二太太和丫鬟一起扶著她提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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