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兒吸了吸鼻子,道:「姑娘年輕不知道,真懷孕和假懷孕的人是不同的,若遠遠地看著倒還瞧不出來,可奴婢近身看過夫人幾次,便看的出來夫人不是真孕。懷孕一般都會發胖,夫人卻越來越瘦,肚子卻不小。」


    沈清月前世也是不孕,她是沒有經驗,「懷孕的時候瞞得過去,生產的時候呢?」


    紅兒道:「夫人‘生產’的時候,奴婢也臨了盆,當時如何奴婢不知道,奴婢出月子再去看夫人的時候,隻是聽說何媽媽說夫人是夜裏生的孩子,沒來得及找穩婆,孩子就順利‘產下’,何媽媽給剪了臍帶。」


    「我父親可在?」


    紅兒知道沈清月要問什麽,便道:「老爺在的,夫人‘懷孕’的時候,老爺偶爾會來,夫人‘生產’到坐月子,老爺也經常在。」


    就是說,這事沈世興是知情的,且參與其中。他當時也怕露馬腳,很多事恐怕是參照紅兒懷孕的症狀來應付外人,難怪他記得紅兒的第一個孩子是男孩兒。


    如此說來,這主意多半是沈世興出的,若蔡氏真要瞞著沈家人抱孩子鞏固地位,也該是抱個男孩子,而不是抱一個姑娘。


    原因隻有一個,這個孩子是沈世興和別人的,卻不能光明正大記在他名下,隻能借蔡氏之名,才能堂堂正正地養在沈家。


    沈清月有些恍惚,蔡氏和沈世興成親五年不孕,後來「懷孕」之後就撒手人寰,算起來,不過和她前世的年紀差不多。


    她有些能夠體諒蔡氏的苦楚,蔡氏再善良,也肯定會怨枕邊人。


    沈清月不解的是,蔡氏如何會大度到容得下丈夫和別人的孩子,甚至還給她一個敞亮的身份,讓她得以幹幹淨淨地活在世上,享受她的孩子本該享受的一切。


    蔡氏得什麽病去世的,沈清月不清楚,但她覺得,和沈世興肯定脫不掉關係,又或許,蔡氏就是鬱鬱而終的,而她的出生,最終壓垮了蔡氏。


    對這個給了她身份的女人,沈清月沒有辦法藏住愧疚和感激。


    沈清月嗓音有些啞,她問道:「我……母親是什麽時候發現懷孕,又是什麽時候打發了下人的?」


    紅兒想了想,就道:「五月老爺來過一次莊子上,和夫人好像吵了架,夫人情緒愈發不好,六月夫人就打發了下人,大概將近七月就說懷有身孕了。」


    沈清月猜測,蔡氏大概是早就知道沈世興和外麵的女子有了什麽,所以躲到了莊子上來,五月沈世興來找她,恐怕不止是看她那麽簡單,夫妻兩個這樣的性格,若非發生了很重要的事,輕易不會吵架,也許沈世興就是那時候告訴蔡氏,他在外麵讀書和別的女人有孩子了。


    沈清月不知道當年的事,隻能盡量站在蔡氏的角度上去猜想。


    蔡氏從直到實情之後和沈世興發生吵架,到她打發下人並對外宣稱懷孕,隻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而已。她就同意了將丈夫和別人的孩子記在名下,並且付諸行動。


    她的退讓,大概也與她的出身有關係。


    蔡氏的娘家沒有嫡親的哥哥支應,親姐姐遠嫁,親生母親鬥不過姨娘,除了忍讓,她還能以什麽法子去抵抗呢?


    但,蔡氏也是真的心地善良,她替沈清月考慮的很是周全,這麽些年了,若非沈清月這一世整理蔡氏舊物,從一張藥方子上發現不對勁,大概還會和前世一樣稀裏糊塗地活下去。


    沈清月的心情越發複雜,她的胸口酸澀微脹,眼眶也在泛紅,何媽媽是蔡氏的乳母,必定視蔡氏如親生女兒。何媽媽在照顧她的時候,從未發過脾氣,眼神一直都是溫柔的,可見蔡氏臨死前,對她是沒有怨恨的,否則何媽媽愛屋及烏,怎麽會對她那麽好呢?


    「何媽媽以前不是啞巴?」沈清月問。


    紅兒點了點頭,道:「不是,何媽媽會說話的,隻是不識,聽說是從莊子上回去之後就成啞巴了。」


    沈清月有些哽咽,在沈家人眼裏,何媽媽是少有的知情人之一,當時肯定也是蔡氏力保,才留下了她的性命,隻毒啞了她。


    蔡氏親眼看著自己的乳母成了啞巴,心中傷痛肯定又添一分。


    沈清月默然良久,才平了心緒,問道:「此事隻有你一人知道?」


    紅兒忙不迭點頭,道:「奴婢發現之後沒有對任何人說!」


    她哪裏敢說!


    何媽媽好端端成了啞巴,若沈家人知道她也之情,必然不止是毒啞她那麽簡單,若非沈清月詐她,她今日也不敢透露實情。


    沈清月神色冷淡,道:「此事你就爛在肚子裏,你小姑子的丫頭我帶走了,我聽說你還有個小兒子……」


    紅兒急了,磕頭求沈清月。


    沈清月放緩了聲音道:「你能忍十幾年,多餘的重話我不說了,收拾收拾,走。」


    紅兒爬起來,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拍幹淨衣裳,略做整理,便出了門去。


    春葉和夏藤領著小丫頭過來。


    小丫頭五官還算端正,梳著雙丫髻,人也精神了許多。


    沈清月拿了銀子給春葉,讓她去給莊頭打招呼,她要領這個丫頭回去。


    春葉很快就去辦了,跟著莊頭去紅兒小姑子家裏簽了賣身契。


    沈清月給丫頭新娶了個名字叫良兒。


    中午,沈清月用過粗茶淡飯,略眯了一會兒,下午在外邊走了兩圈,兩位太太就回來了。


    二太太見沈清月的腳好了,自是大喜,一道回去的時候,她還說:「可惜了你沒去,不過我替你捐了香油錢,也替你求了菩薩,明年你及笄的時候,肯定會前程似錦。」


    她說的很委婉,二太太就是在替沈清月求好姻緣呢。


    沈清月微微一笑,謝了二太太。


    回城路遠,兩位太太從莊子上離開後就沒歇過,當下都靠在車壁上淺淺睡了。


    沈清月有時看著她們兩個,有時想她的身世。她的另一份嫁妝,肯定不是蔡家給的,而是她生母家給的。她生母家出手這樣闊綽,想必當時就不是什麽簡單人家,那樣人家的姑娘,肯定不會給沈世興做妾。


    沈世興與良家女子無媒苟合,又有了孩子,難怪周學謙的母親說她出身不幹淨,如此看來,還真是不幹淨,又甚至還有更深的內情,所以氣死了老太爺。


    老夫人不喜歡她,倒是人之常情。


    蔡家人未必知道她生母的身份,但肯定也是知情的,否則蔡家人不會對她那麽冷淡,而蔡家人能隱而不說,當年沈家一定花了大力氣息事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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