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微微頷首,他瞧著她凍得泛紅的臉和鼻頭,第一次覺得沈清月還是個小姑娘……他默默算了下,沈清月好像比他小六七歲,也就是說他十二歲中試的時候,她還是個梳著丫髻滿地跑的小丫頭!要是早幾年看到她,沈清月可不得裹得結結實實,穿得圓圓滾滾的。


    這麽一想,顧淮覺著還挺有趣的,他笑了笑道:「沈二姑娘新年如意。」


    沈清月聽出他言語裏笑意,顧淮不常笑,剛才也沒有笑,突然就笑了,她便覺得有些莫名,便抬頭看去,顧淮果然在笑,她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但清俊的臉上,多了一絲可親之意,還……怪好看的。


    她的身後,沈世昌趕來了,他忙了一天,現在才得空來見顧淮。沈正章大步迎過去,顧淮也跟上,他走過沈清月身邊的時候,壓低了聲音道:「把帽子戴上。」


    顧淮的聲音本來就很好聽,他刻意放低嗓音說話的時候,那種喉嚨裏含著東西的感覺就更明顯了,沈清月耳廓微癢,迅速把帽子戴上,領著丫鬟回家去。


    初二早上,夫人和太太們要回門,吳氏娘家沒了,沈世興直接帶著沈清月去了一趟蔡家。


    蔡老爺和高姨娘身體尚好,見了沈世興的麵,表情淡淡的。


    沈清月暗中譏笑,兩家人都做了什麽事,各自心中明白,裝了十幾年,倒也還裝得下去。


    沈世興略坐了一下子就要告辭,沈清月說要去看看老夫人,沈世興不想去,他一想,沈清月到底記在蔡氏名下,多替蔡氏盡孝也好,便叫沈清月快去快回。


    沈清月拋下沈世興去了,老夫人許氏還和從前一樣,病殃殃的,雙眼無神,行將就木的樣子。


    許氏平常沒有什麽精神,這回見了沈清月,倒是話多了一些,和她說了一些蔡氏長姐的事。


    沈清月聽得很耐心。


    許氏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笑著道:「……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我的乖外孫了。」


    沈清月提許氏掖好被角,道:「我聽大夫說過,有時候不是藥石無可救,救人先救心。您若好好保重身體,今年就有機會見到了。」


    許氏年近六十,身子骨也不大好,但是沈清月記得,許氏沒那麽早去世……她總覺得許氏是心病難醫治,既是如此,後麵好好調養身體,至少了個夙願,也遠圓滿。


    許氏眼珠子木木的,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在想別的。


    沈清月也不好待久了,就起身要走,許氏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抓住了她的手腕子,她扭頭看過去,望著許氏道:「外祖母,怎麽了?」


    許氏搖搖頭,淡笑道:「風大,你慢慢走。」


    沈清月一笑,點了點頭,穿上羽緞走了。


    回去的路上,沈清月問了沈世興一些和她「姨母」有關的事。


    蔡氏的長姐蔡芸,也就是沈清月的姨母,嫁去了南方。


    沈世興對蔡芸的事知道的不多,他隻略提了兩句,說蔡芸丈夫是個正七品的知縣,她的公爹和蔡老爺有些舊交,遂成了這門兒女親事。


    蔡氏出嫁的時候,蔡芸和丈夫回來過一趟,不過姊妹兩人夫家離得遠,又有些差距,蔡氏還在世的時候,沈世興就和連襟不怎麽來往,後來蔡氏去世,沈世興和蔡芸的夫家就更沒了來往。


    蔡芸這些年因為夫家的關係,也沒怎麽回京過。


    遠嫁女就是這樣,和父母的別離,許就是一生一世,出嫁之後再想見父母,大抵也隻能是在父母的喪禮上。


    真正愛重女兒的父母,都是舍不得女兒遠嫁,可見蔡老爺對兩個女兒,都是沒有多少疼愛的。


    沈清月倒是很想替許氏圓了這個夙願,她能想到的借口,隻有及笄禮上,請姨母給她加笄,但南方到北方路途遙遠,她的生辰在正月十二,大雪封路,姨母根本趕不過來。便是蔡芸趕得過來,也未必會賣沈家的麵子。


    隻可惜她的笄禮一過,再沒有借口請蔡芸回來。


    許氏很難再見到唯一的女兒了。


    馬車在雪地上壓出兩道印子,慢慢駛向沈家。


    沈清月回去之後,沈世興叫她去修德院,他們父女二人剛回來,兩個妾侍就來了,一個煲了湯,一個做了點心,兩人很和睦的樣子。


    沈世興叫冬香和冬菊放下東西,便打發了她們走。


    兩人結伴走了之後,沈世興問沈清月及笄禮上,想請誰做主持者和加笄的人。


    沈清月眼睫低垂,及笄禮上,主持者當然是方氏最合適不過,但及笄的時候該由母親蘸酒……吳氏再怎麽生病,名義上還是她的母親,隻要她還起得來床,就該是她替她蘸酒,加笄也沒有合適的人選。


    這個及笄禮,倒不如不辦了。


    沈清月抬起頭,淡聲道:「年裏正忙,二伯母和大嫂都脫不開身,女兒正月十二就及笄,那時候辦笄禮也太倉促了,索性推遲算了,等春暖花開的時候再說。」


    沈世興想了想,道:「那就先這樣。」


    沈清月起身告退,她出去的時候,兩個妾侍沒有走,在院子外等她。


    兩人上前給沈清月行禮,喚她二姑娘。


    沈清月一笑,道:「姨娘客氣,特地在此等我,是有事嗎?」


    兩人對視一眼,冬香先皺了皺眉,冬菊也有些委屈和苦惱的樣子。


    沈清月問她們:「夫人和五姑娘欺負你們了?」


    冬香揪著衣袖,囁嚅道:「……還有康哥兒,拿石頭砸我們肚子。」


    她倆給沈世興做妾之前,羅媽媽就敲打過了,叫她們安分守己,所以兩人受了欺負也不辯駁,卻又不敢和沈世興說,就跑來跟沈清月講。


    沈清月擰了擰眉,問道:「你們可有傷著?」


    二人搖頭說沒有。


    沈清月便放了心,她正色道:「以後有這種事,兩位姨娘可以直接告訴我父親。」


    兩個人低著頭,不太敢去跟沈世興說,畢竟她們的丈夫總是待在書房裏做他自己的事,很不好親近的樣子。


    沈清月道:「兩位隻要不添油加醋,實事求是便是。」說罷,她領著兩人又往院子裏去了,將此事告訴了沈世興。


    沈世興聽完憤慨十分,當時就跟兩個姨娘說,讓她們先搬到他這兒來住。


    冬香和冬菊大喜,等沈清月和她們一起出去的時候,懇切地謝了沈清月。


    沈清月隻道:「姨娘們要記得羅媽媽是跟你們說過話,最要緊的是子嗣。」


    說罷,沈清月便回了雁歸軒。


    年裏的時間過的很快,一眨眼初七都過了,熱鬧的沈家,也漸漸歸於平靜。


    沈清月初三開始,除了托人去胡夫人家裏拜年,便足不出戶,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做繡活,或是與沈清舟二人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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