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參電影看得人滿腦子都是仇恨,恨不能直接衝到邊境對麵的安南去,將敵人給揪出來,打得一個稀裏嘩啦。


    這事兒要是擱在別人的頭上,倒也算了,可是安南不行,要知道,這片土地以前可一直都是我們國家的藩屬國——什麽是藩屬國,那就是小弟的意思,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得幹什麽。後來中法戰爭過後,雖說放棄了宗主國的權力,但是冷戰以來,我們可一直都是同一陣營的友邦,你們自個兒窮得吃不上飯,可不都是我們幫著拉扯的?幫你們修路鋪橋,建學校建工廠,自個兒的人民餓死成千上萬,卻勒緊褲腰帶給你送來大米白麵,槍支軍火……跟老美打仗的時候,我們可沒少無償援助你,現在戰爭結束了,怎麽就翻臉不認人了?


    這是我所聽到的說法,然而看完電影,回到住處的竹樓裏躺下的時候,四個人,一個猴兒,悶熱的天氣讓人煩悶得難以睡去,王朋卻說出了這麽一句話來:“哎,這狗日的戰爭!”


    這一晚上,我們看到了太多的血腥,即使是早已經習慣了那種血肉模糊的場麵,以及無數種死亡方式,然而任何的事情都沒有戰爭來得讓人恐懼,每一個踏上了戰場的人,即便懷揣著各種或者崇高、或者自以為崇高的目的,但是最終都會一點一點地喪失美好的人性,從而迷失自己。


    那時的我,已經差不多十七歲了,年少時期的顛沛流離,以及後來的諸多糾葛,使得我更能夠獨立思考一些東西,我明白王朋這句話裏麵所要表達的意思,也曉得有些東西,其實我們都是身不由己。


    不過,不管怎樣,此刻的我們都是在為了自己,為了自己身後的這片熱土在戰鬥,有這麽一個理由,也足以讓我們心安了。


    四人許久沒有見麵,本來應該會秉燭夜談的,然而看完了那內參電影,大家都沒有說話的意願,草草睡去,一夜無夢,次日早晨起來,軍號吹響,蕭大炮將我們都給踢醒過來,然後拉著我們每一個人去外麵拉練,做體能訓練,這個是有人考核的,如果不想灰溜溜地回去,那就乖乖地去做。


    這事兒對我來說倒不是什麽大問題,於是將胖妞放出去自個兒玩,我們則沿著河畔開始跑步,人從各個竹屋開始聚攏,然後匯成一條長龍,滾滾東流。


    我左右觀察同行的人,發現這些人來自天南海北,操著不同地域的口音,有老有少,男多女少,大家表情輕鬆地邁動步伐,朝前奔跑,顯然都是有著一定基礎的。跑步的時候,蕭大炮和王朋在前,我和努爾在後麵跟著,他們不斷地跟人打招呼,一副很熟絡的模樣,讓人心生羨慕,十公裏的簡單行程過後,大家又折轉回來,然後開始十人一班,配備一個生活班長,三十人一排分流,接著給我們配備一個指導員,這個班長和指導員是部隊上麵派過來的基層軍官,經曆過兩年前那一場戰火中表現得格外優異的軍人。


    體能訓練結束了,整整一個排,大家圍在草地上,指導員給大家講述自己當年參加那場戰爭的經曆,以及這兩年與安南爭鬥時的新變化和新形勢。


    然而讓我萬萬沒想到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們這個班的班長,居然是謝毅,而那指導員竟然是疤臉賤男春。


    疤臉劉春和謝毅當初是從三十八軍轉調到巫山學校進行專項培訓的,跟蕭大炮、巫門棍郎努爾和我這巫山三怪,一直以來都不對路,後來努爾一調走,這兩個家夥糾集了十幾人,就將我給堵在了廁所,想要給我一點兒教訓,讓我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然而遺憾的事情是,那些家夥根本不知道,原本平靜如水的陳二蛋,骨子裏究竟有著多麽的強勢,結果後來我發了狂,不但將這十幾人全部撂倒,還將賤男春給追了十幾裏地,後來我走的時候,他們還在醫院裏躺著,沒有出來。


    結果這風水輪流轉,他們居然又重新返回了部隊,並且參與了那一場戰爭,並且更加巧合的事情是,他們居然是以班長和指導員的身份,出現在我們的麵前。


    這場麵讓我十分詫異,然而蕭大炮和努爾卻不以為然,因為畢竟我們這兒是一個比較特殊的部門,這些班長和指導員之類的人員,不過是對我們做一些戰場知識的指導,而我們並非就是他們手下的一個大頭兵,就級別而言,並不存在上下級的關係,也沒有跟傳統軍隊一樣,令行禁止。


    不過對於賤男春和謝毅而言,在這兒見到其他人倒也罷了,見到我這麽一個家夥,心中多少也有些驚訝,畢竟他們跟蕭大炮和努爾之間,並沒有過什麽具體的衝突,彼此見了麵,倒也能夠和和氣氣,算是半個熟人,然而見了我,情況可就有些不一樣了。


    我當初可是發了狂,將他們都給送進了醫院,這事兒先不論誰對誰錯,總之一見麵,大家彼此的心中,都不舒服。


    不過除了這麽一件窩心事,其他的都還不錯,其實能夠來到這兒的,都是各省各局精挑細選的精英,體能訓練其實都已經用不著太多的著緊,唯一的一點,那就是我們都不是軍人,如果沒有一定的訓練和紀律性,雖說我們這次是過來進行戰爭觀摩的,但是倘若真的碰到安南一方的非軍事非常規力量,說不定我們也要親自壓上去,那麽到時候傷亡比例一定會太大,從而使總局以及我們個人,都蒙受許多不能承受的損失。


    培訓在不尷不尬的氣氛下進行,一個指導員,三個班長,給我們講起了兩年前的那一場戰爭,究竟有多殘酷。


    那個時候,經過十年浪潮的我國部隊,雖然占據了人數以及火力的局部優勢,但是卻在進攻途中屢屢受阻,部隊與部隊之間,經常失去聯係,相反的是經過戰火磨礪過的安南軍隊和遊擊隊,他們在麵對戰爭這個問題上,有著充足的經驗和堅決的戰鬥意誌,往往正規部隊拚光了,那就遊擊隊上,路邊放牛的老頭,奶孩子的婦女以及十來歲的小孩兒,說不定就會操起一把破舊的步槍朝你射擊,或者就是一顆手榴彈飛了過來。


    人民戰爭,安南從我們學到了很多東西,最後用到了我們自己的頭上,這讓突然經曆戰火的我方部隊十分痛苦,瞧見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突然化作了死神,有的戰士甚至連槍都沒有意識抬起來。


    能夠從這場戰爭中或者走出來,其實劉春和謝毅已經是變了很多,經曆過戰火的人,總是有一些讓人難以琢磨的氣質存在,讓我不由得多了幾分佩服。


    培訓完畢之後,我想上前去找這兩人,握握手,相逢一笑泯恩仇,然而發現對方遠遠比我想象的更加難以接近,根本就不給我機會。


    不過這樣也好,我整個人,對於這些說辭,其實也是十分的不擅長。


    就這樣,每天上午體能訓練,下午和晚上就開始了戰場知識和國際局勢的培訓,有時還會給我們安排打靶,簡單來說,其實也算是另一種形勢的新兵營,不過級別和段位頗高,而且空閑的時間也頗多。從全國各地趕來的同行眾人陸陸續續都已經到齊了,不過由於人數的關係,據說分為了三個營地,分別位於滇南文山州的老山、陰山一帶,以及廣南的上石法卡山,目前的邊境形勢雖然並不安全,不過倒也沒有什麽大型的戰火,所以剛剛到達的這段時間裏,基本上都是這樣的狀態。


    訓練培訓,然後空閑的時間頗多,這對於我來說其實倒也沒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每天完畢之後,跟王朋、蕭大炮和努爾切磋修行,倒也算是一件快事。


    我們四人之中,以蕭大炮的年紀最大,而王朋的出身最高,這兩人平日裏在一起交手玩兒,雖然肯定都留了一手,不過就我看來,他們要倘若是真的生死對決起來,估計應該不分伯仲。


    這讓我有些驚訝,要知道王朋的師父夢回真人,在總局許老的口中,可是這個行當中有名有姓的大拿,作為他的真傳弟子,王朋自然也是遠遠超出同齡人,而能夠與之並肩抗衡,便足以襯托出蕭大炮這人的不凡來。


    下來便是努爾,他是苗寨的巫門傳人,自有一手秘法,不過最讓眾人吃驚的,是我這個年紀最小的小弟弟,當我露出了掌心雷一法之後,眾人皆歎。


    時間緩慢推移,不知不覺過了大半個月,然後有通知下來,說集訓馬上就要結束,到時候會分組分班,然後安排大家直接前往一線,不過在此之前,估計得要進行一場實力摸底,大比武,到時候還會評選出一些優秀成員出來,直接參加戰略執行小組,而且總局也會派領導過來參加。


    聽到這個消息,我們所有的人都摩拳擦掌,準備在這一次結業評選中,出人頭地,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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