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重瞳子在的身上連拍了二十多下,幾乎每一下都用上了重手,讓我感覺渾身的筋骨氣血都在翻滾湧動,然而在被他拍中第一掌之後,我滿腔的怨恨似乎消解了許多,而他越是拍打我,我的神誌越發清明,身上痛,卻已經能夠控製住自己,沒有再次反抗。


    重瞳子圍繞著我拍打一陣,我感覺自己的胸口越來越悶,忍不住一口甜血噴出,重瞳子伸手一抓,竟然將這霧氣給抓在了手中,一番揉搓,最後凝聚在了指尖之上,化作了一顆滴溜溜轉動的血珠。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邊的動靜引起了隔壁小院的關注,小顏師妹越過圍牆,一臉焦急地朝我喊道:“大師兄,怎麽回事?”


    她以為重瞳子在傷害我,故而忍不住想要出手,我坐在地上,伸手製止了她,溫言說道:“蕭師妹,別著急,重瞳子真人正在給我治病呢,這是我師父求他幫助的,你不要誤會。”


    我雖然這般解釋,但是小顏師妹卻依舊不甘心地瞪了重瞳子一眼,覺得他剛才拍我的那幾十掌,實在是太重了,過分得很。


    瞧見小顏師妹這麽一副著緊的模樣,我心中多少也有些歡喜,不過此刻卻也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沒有多言。


    重瞳子不理會小顏師妹,而是緩步走到我麵前,將我給扶了起來,溫言安慰道:“誌程小友,這門法訣我已然捋過了一遍,發現本身並沒有什麽漏洞,隻不過那深淵魔王在你的腦海之中,種下了一縷精神種子,我雖然有瞳術,幫你暫時鎮壓,但是最終的煉化,還是需要你自己前來施為。具體的精神蠱惑,我已然解開,你也可以用得此法,不過有一句話我也要讓你知曉,那便是你日後,即使用修羅之法,也得懷慈悲之心,可曉得?”


    我躬身應答,說是,誌程一定管好自己,克己複禮,不會讓諸位前輩擔心操勞的。


    重瞳子笑了,點頭說道:“茅山名門大派,自有一番規矩,而劉學道主持的刑堂也是最負盛名的地方,自然也用不著我來擔心。”


    此番重瞳子以大智慧,看透了阿普陀安排在我腦海之中的暗門,將其拍打而出,凝成了血珠,不過根植在我心府之中的種子,卻還需要我以修行和無上智慧來煉化,這個倒是難不住我,因為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我這體內磨難重重,倒也不介意多這麽一處。


    將我的事情解決完畢了之後,我們又回到了原來的小院,這時李昭旭已然帶著人離開了,不過還是留下了四把劍在此停留,場中一片狼藉,還有許多巨石散亂一地,那些死去的道友也都被抬到了屋子裏麵去,算得上齊整。


    徐淡定和李騰飛被安排在了房間裏休息,我走進去的時候,氣氛顯得有些沉重。


    這兩人中了鬼麵袍哥會的蠱毒,陰蛇蠱,此法倘若三十天之後還不解開,隻怕那繁殖完畢了的長蟲就能夠將他們給吞噬一空了。


    我雖然出身苗疆,但是一直接受的是正宗的道門傳承,對於蠱毒,並不是很了解,但是瞧見兩人臉色蒼白,一片虛弱的模樣,也曉得他們的情況並不是很好。


    我的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然而可不能將徐淡定給擱下,我回過頭去,找到重瞳子,詢問此事的解決辦法。


    重瞳子久居此地,雖然自身並非養蠱人,但是對於此道多少也是了解的,曉得如果去找那下蠱的蠱師,自然是千難萬難,而這世間能夠有把握解蠱的人,當真不多。


    這是為何?


    相比於修道、修禪者,這養蠱人最是神秘不過,他們因為太具有威脅性的緣故,向來都是被曆朝曆代統治者所打壓的對象,外部的壓力使得這一類群體向來低調,大都分布在苗疆的大山之中,不世出,也沒有什麽名氣傳出來,一代又一代的隱秘傳承,使得他們一輩子都隱沒於深山之中,無法查詢。


    重瞳子倒是認識一些養蠱人,不過卻也沒有把握一定能夠治好,而徐淡定和李騰飛的病情卻也不能久拖,一時間頗為發愁。


    然而聊了一會兒之後,那重瞳子卻突然提出了一個人選來:“誌程小友,我聽說你在拜入茅山門下之前,曾經供職於宗教局中?”


    我點頭,說是。


    我對自己的經曆向來都不避諱,坦然承認,隻聽到重瞳子確認之後又說道:“既然如此,其實你倒是可以換一個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人力有時盡,畢竟太單薄,但是宗教局的有關部門,是分管全國各地諸類事宜的,你不如求助於他們,說不定還會有辦法呢。”


    他這般說,我頓時就豁然開朗了起來,事實上,我在上茅山之前,也認識兩個養蠱人,第一位是蛇婆婆,也即是努爾的師傅,這個瞎眼老太太十分神秘,我見得不多,但是能夠培養出努爾這麽優秀的巫門棍郎來,必然也是一方大拿;至於另外一個,那便是總局許老。


    總局許老許映愚,當年在那南疆邊境的驚豔出場,完全將我心中對於蠱師的印象給顛覆了,在此之前,我一直覺得所謂蠱師,應該就是躲在人後,偷偷摸摸下蠱的家夥,哪裏想到會有如此厲害?


    所以說,無論是什麽法門,修煉到了極致,都是讓人仰視的存在。


    總局許老這麽厲害,或許能夠解那陰蛇蠱之毒,不過我就怕自己求上門去,人家未必會搭理我。


    許映愚許老那是什麽身份,頂天一般的人物,而我,隻不過曾經是他麾下的一個小小辦事員而已,他未必會記得我呢。


    不過我轉念一想,他應該還是記得我的,倘若是我厚著臉皮求上門去,說不定憑著茅山的麵子,也能夠求得下來。為了徐淡定,這話兒我必須張口,當時便也豁然開朗了,將我的想法說給了重瞳子聽,他點頭,說那個人,確實有聽過,不過他一直身居大內,在江湖之上倒也沒有多少名聲,你若是能夠求得上他的門,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如此商議一番,到了天明,重瞳子繼續留守此處,看守那些失去的同門,而我則隻身前往附近的鄉場,找到了一個能夠打電話的地方,撥通了當年總局許老秘書留給我的號碼。


    我的記憶力一直不錯,盡管事隔多年,我也一直銘記於心。


    電話很快接通了,是一個渾厚的男中音,我表明了身份,沒想到隔了這麽久,他居然一下就聽出了我的聲音來,在得知我的來意之後,他讓我等他一下,他立刻就去匯報。


    過了幾分鍾,電話又響了,我接通,得到一個確切的消息,許老點頭了,讓我帶著人直接去帝都找他,他會安排後麵的事宜。


    陰蛇蠱,這玩意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麽疑難雜症,唯一需要的,就是查找到這裏麵用蠱的區別,對症下藥。


    總局許老的一口應諾讓我欣喜若狂,此番徐淡定中蠱,其實也是因為我的緣故,倘若是他真的除了什麽問題,我不但沒辦法向他老爹交代,對自己也是無法原諒的。


    我幾乎是一路小跑,腳步輕快地返回了福雲觀附近的農家小院,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無比的高興,使得鬱悶的氣氛緩解了許多,中午時分,青城山接應的人馬趕了過來,我與重瞳子告別,然後帶著徐淡定、李騰飛以及小顏師妹一同北上,同行的還有老君閣的一位師兄。


    李昭旭既然已經準備將李騰飛納入老君閣門下,自然會派著一人陪同,免得這小哥兒先是喪父,又是中蠱,精神上有些受不住。


    如此我們便離開了西川,乘坐火車北上,八十年代末的火車還沒有提速,慢慢悠悠,不過徐淡定卻並不在意,他甚至對自己身上的蠱毒都沒有太多的關心,反而是對火車上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稍不留神就不見了人影,我去一找,發現這哥們正蹲在角落,跟別人聊得正嗨呢。


    小顏師妹也是沒有怎麽坐過火車,一切都感覺新鮮,我也沒有別的心思,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每次她對我淺淺一笑,心裏麵都感覺暖暖的。


    兩人以前相處的還算是默契,本來也沒有什麽,不過因為那次茅山後院事件,我奪走了小顏師妹的初吻,從此兩人之間總是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很美好,也很酸澀,我不知道小顏師妹的心裏麵到底在想著什麽,隻是感覺她的小臉兒,最近總是會莫名起碼地紅。


    而每次看到小顏師妹臉紅的時候,我的心中,都是充滿了甜蜜。


    然而她並沒有陪著我們前往京都,因為離家太久,她魂牽夢縈,一直想要回家一趟,見一見父母和家人。這事兒我也沒有辦法,於是答應了,讓她在金陵附近下了車,而後便一直北上。


    我們出發之前,曾經給總局許老的秘書發過車次和時間,到了京都火車站,擠出擁擠的人群之時,一輛吉普車便行駛到了我的麵前來。


    徐淡定驚歎:“哇喔,大師兄,好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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