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張勵耘一掌拍翻的丁歡絕對想不到,她用那五鬼怨靈衝的凶狠法子將自家兄長爆頭而死,卻忘了將身邊這從摔落地上就一直沒有出言的小人物陳子豪也給滅口,而正是因為她弄出來的這般血腥場麵,使得本身就不是那麽堅定的陳子豪心中受到了劇烈的衝擊,繼而根本不用浪費我多少口水,便直接將自己所知道的,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全部說了出來。


    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也發生了,這個陳子豪,其實是作為蒼天鼠丁波與錦毛鼠俞頭之間傳信溝通的橋梁而存在的。


    也就是說,丁波知道的事情,陳子豪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陳子豪也知道。


    我立刻意識到,我這回並非是緣木求魚,而是得了一個寶貝。


    陳子豪對我做了很多要求,最主要的一點,就是請求我幫助他隱姓埋名,脫離老鼠會的報複。這一點,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並告訴我,所以的一切都有人擔著,讓他放心說來就好。陳子豪不放心,還讓我對著道祖發了誓,這才鬆了一口氣,告訴我東西其實已經在當天夜裏就拿給了日本人,不過後來二老板卻聽信了讒言,得知日本人手裏麵有另外半塊長生牌,能夠合二為一,參破奧秘,於是變了卦,又設局將日本人給騙了出來,準備黑吃黑。


    畢竟先前那禦賜長生牌雖說名氣很大,但是隻有半塊,除了拿來換錢,根本就沒有吸引力,然而重新組合之後,卻能夠幫助修行者勘破生命的奧義,這事兒對於二老板來說,絕對是拒絕不了的誘惑。


    老鼠會裏麵的大人物多以老鼠為代稱,而權勢最重的五人,則效仿北宋年間七俠五義之中的五義,以鑽天鼠、徹地鼠、穿山鼠、翻江鼠和錦毛鼠為名,死一個,補一個,俞頭能夠在這麽多會員之中脫穎而出,名列五義之一,一直都被人詬病是托了他兄長的關係,而這一回他倘若是能夠在修行上麵有所收獲,那麽就可以揚眉吐氣,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行事了。


    一切都是那麽的完美,唯一的缺憾是那個叫做赤鬆蟒的男人有超出了他們想象之中的強悍,也有著日本人慣有的精明,及時識破了老鼠會的計謀,躲了起來。


    這些人終究在哪裏,陳子豪告訴我,在雍和宮附近的一處地下防空洞裏麵。


    京都的防空洞還是在中蘇交惡的那幾年大力興建起來的,那個時候老大哥跟咱們不對付,已經有些圖窮匕見了,不但暗地裏指揮著幾個同陣營的國家製造摩擦,而且還親自擼著袖子幹了一下,甚至還威脅實在不行就原子彈伺候,咱們領導人雖說不怕這種渾不吝,但是也得有所準備,於是一邊大挖防空洞,一邊將許多軍工企業撤往西南的崇山峻嶺之中去,這些防空洞是按著防禦核武器攻擊而建造的,又深又大,不過後來冷戰結束,便逐漸都給廢棄或者封存起來。


    盡管如此,但是老鼠會那是幹什麽的出身,於是這些被封存起來的防空洞,又搖身一變,成了他們的藏匿和轉移貨物的地盤。


    聽到了陳子豪說的這麽多曲折,我頓時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原先我們工作思路的方向,是發展強大的居委會大媽為耳目,以及在各交通要道那兒進行盤查,卻沒想到老鼠會竟然將老巢給放到了幾十米的地下去,實在是讓人錯愕不已。


    我問明了一些相關的細節,得知赤鬆蟒和老鼠會的錦毛鼠在他們在地下防空洞中開辟的一處據點對峙,他先前收到的消息,是那個日本人攜著已然拚湊完整的禦賜長生牌,躲入了一處全部都有鋼板組成的房間裏,而錦毛鼠則帶著人準備了各種的方法,將門給盡快攻破。


    他們已經著手去做了,不過這半天過去了,具體的情形他,也不是很了解。


    我沒有再停留,而是將陳子豪和昏死過去的丁歡押到了車子裏麵,經過短暫的商議,決定兵分兩路,一邊是由丁一將老鼠會的丁歡,以及還處於昏迷狀態的小嘍囉鄭成利和董瀝夫給送回總局去,交由在值守夜班,等待消息的努爾,並且帶人前來支援;而我則和張勵耘押解著陳子豪,前往另外一個方向的防空洞,盡早趕過去,如果人多,那便潛伏下來,如果人少,便直接控製場麵。


    這方法商量完畢之後,唯一的問題出現了,那便是兵分兩路,但是卻隻有一輛車。


    說到這個問題,著實讓人有些犯難了,然而這時,在旁邊一直聽著的陳子豪則弱弱地舉手說道:“報告領導,我問一個事兒,如果臨時征用了一輛車,到時候還給別人,這樣子會不會給你們帶來太多的麻煩?”


    他用下巴指著不遠處的路邊停著的一輛老式吉普,我瞧過去,心中一動,問道:“怎麽,你還有這門手藝?”


    陳子豪點著腦袋笑道:“嘿嘿,什麽都懂一點兒,這樣才能有飯吃。”


    按理說,這種不經詢問、臨時征用他人汽車的行為,基本上和盜竊沒有什麽區別,不過時間緊迫,事急從權,我倒也沒有太多的迂腐思想,便帶著他下了車,讓丁一趕緊前往總局聯係人,而我們則來到了那老式吉普前麵。


    陳子豪此前的雙手是給張勵耘用手銬銬著的,防止他反抗或者逃跑,此刻也解開了,其他的繩索也鬆開,他從懷中摸出了一根發卡來,七弄八弄,便將駕駛室的門給搞開了,接著將方向盤下麵的點火開關暴力砸了幾下,點火線和火線接在一起,再將啟動線往火線上麵一搭,我耳裏便立刻傳來了發動機的轟鳴聲。陳子豪弄完之後,不由自主地吹了一下口哨,朝著我揮手道:“兩位領導,您可坐好了,咱們馬上就要出發了。”


    張勵耘怕這個家夥逃跑,趕忙坐進了副駕駛室,而我則就地找來一塊黑煤渣,在原地寫上了征用字樣,並且將我們辦公室的電話號碼留了下來。


    做事情要有模有樣,可以無視,但是不能藐視規則,這一點,我多少也得做個樣子。


    等我寫好,拍著手進了車中,陳子豪油門一轟,車子如箭一般衝了出去。


    我坐過很多人的車,自己也會開車,不過第一次坐這個叫做陳子豪的賊頭青年開的車,感覺直打飄,這個家夥開車簡直就是熟溜得跟他上房揭瓦一般,油門一直踩著,在京城的街道上麵穿行自如,有時候甚至還直接甩出一個直角漂移的高難度動作來,讓張勵耘緊張不已,還以為這個家夥是想要跟我們同歸於盡呢,結果到了後來,才發現這個家夥就是想過把手癮。


    一路上驚險刺激,將尋常的老式吉普開出了過山車的感覺來,到了地方之後,下了車,連我都感覺一雙腳都在打飄,而張勵耘更是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陳子豪戀戀不舍地摸著那方向盤,久久不願離開。


    我平緩了一下有些飄的平衡感,望著一臉不舍的陳子豪說道:“你剛才說自己不過就是一個跑腿走馬的小角色,也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對不對?”


    陳子豪將我懷疑他先前的話,頓時就一副恨不得將心肝掏出來的模樣嚷道:“領導,我說過的話,絕對是真的,要是我罪孽深重,哪裏還敢跟你們合作?不怕你們秋後算賬,找個由頭將我腦袋給崩了?”


    他信誓旦旦的說著,我摸了摸下巴,對他說道:“你先前逼著我發誓,放你一條生路,但是我覺得如果放任你回江湖,日後事情倘若是傳出去,老鼠會說不定會對你滅口。實話告訴我,我的這個特勤組呢,除了有些危險,無論福利待遇還是上升空間,都是最不錯的,目前雖說已經成型,但是我這個當領導的,卻一直缺一個司機,你若是有興趣,過來跟我咯?”


    陳子豪一臉震驚地看著我,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領、領導,你的意思,是讓我過來跟你幹?”


    我點頭,說對,你想考慮一下,如果願意,事後我幫你打點一下——給你打個保票,隻要是我的人,而且之前並沒有太多的過錯,我保證你以後的檔案清清白白,跟羞答答的小姑娘一樣,你覺得呢?


    這家夥一臉激動,拍著大腿說道:“當然願意啦,如果不是被逼無奈,你以為我想跟著丁波這些變態一直當賊啊?不過事先說好了,別想我當臥底,那是送死!”


    我跟陳子豪談定了之後,他一下子就變得無比積極起來,接著帶著我們來到一處大樓,一路向下,從一處坑道轉折,接著推開沉重的門,一股沉悶潮濕的空氣從黑暗中吹了進來。他帶著我們在裏麵摸黑走,旁邊不時有老鼠踮著腳跑過,走了一段曲折路程,他停住腳步,指著前方出現的橘黃燈光說道:“就是這兒,再過兩道門,我們老鼠會的據點就在那兒了。”


    我不動聲色地一直來到那燈光之下,然後示意陳子豪先走,他點頭,推開門,這時裏麵傳來一聲警戒地詢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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