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這濃烈到極點的威壓,我下意識地將手往懷中摸去,隨時都準備將飲血寒光劍給拔出來,應對隨後而來的大戰。


    前方一片迷朧。黑霧綿延分布,那兒並不是階梯,而是一處如同下麵石窟的巢穴,黑暗中陡然有一對明亮的眼睛冒了出來,宛如燈泡一般,接著有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出現:“小子,先前我當你是深淵苗裔,方才放過你的,沒想到不但去而複返,而且還帶了這麽多的幫手,看來你真的不怕死,非要上去咯?”


    這話兒並非是漢語,充滿了古怪的旋律。然而落在了我們的耳朵裏,卻能夠清晰地明白它所說的意思,十分的神奇。


    麵對著這般的質問,楊劫回頭瞧向了我。


    他從小到大,向來都是拙於言語,不善於表達內心的情緒,我點了點頭,越眾而出,朗聲說道:“這位尊者,我們兄弟無意之中誤入此地,並非想要冒犯,隻是想找到回家的路。如此而已,還請尊者開啟方便之門,成人之美。”


    我並不介意自己的話兒能否為對方聽懂,因為既然它能夠讓我明白話語裏的意思,自然也有辦法與我溝通交流。


    我一出來,對方便驚奇地“咦”了一聲,接著往前走了幾步,露出了大半的尊容來。


    迷霧退散,我瞧見的是一頭宛如犀牛一般的大家夥,跟先前遇到的那些虛有其表的猛獸不同。這家夥體格勻稱結實,修長如豹,周身的肌肉壘塊充滿了力量的美感,皮毛油光水滑,就算是希臘最高明的大師,都難以雕繪出它的半分神韻來。


    如此氣勢的獸類十分罕見。然而更為奇特的,是它的周身上下。居然盤著數十根的毒蛇,吐著信子,噝噝作響。


    而當我瞧見它的真容之時,不由得朝著旁邊的楊劫苦笑一聲——這尼瑪是三頭犬麽?


    出現在我們麵前的這頭魔物,雖然有三個頭顱,但是除了左邊一個如狼一般之外,另外兩個,一頭如熊,眸成黑色,一頭為最俊美的精靈男子,而腦袋之上,卻是不斷舞動飛揚的細長毒蛇,比它身體上盤踞的,更為恐怖。


    這般的三頭魔物一走出迷霧,我便能夠感受到有如實質一般的壓力迎麵而來,而中間的那個美男子則開口了:“你身上,有它的氣息!”


    我強行將狂跳不止的心髒給壓抑住,雖然不知道他所說的氣息,是被鎖在茅山後院的阿普陀,還是藏在我靈魂深處的蚩尤印記,但是當下也隻有狐假虎威,拱手說道:“這位尊者,還請行個方便……”


    對方雖然形如魔怪,但是我卻曉得它所擁有的智慧,絕對要比我們這些人類厲害得多,當下也是畢恭畢敬,不敢多言,而對方的人頭雖然不多言,但是那狼頭和熊頭卻是不停地吸著鼻子,仿佛在感受著什麽氣息一般,當時的氣氛仿佛凝結如冰一般,而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中間的人頭突然開口說道:“兩位兄弟,這人與它有關,不如給它一個麵子,你們說可好?”


    聽到這話兒,我滿心歡喜,以為對方能夠網開一麵,誰知道那狼頭突然說道:“不對,這小子身上有我們嘯天一族的死氣,他殺過我們的族裔!”


    熊頭也發話了:“盡管咱們的族長在那老神婆麾下給拘押著,嘯天一族日漸式微,但也不是什麽小貓小狗都能夠欺負咱們的;咱雖勢弱,不丟麵子,他殺了我們的族裔,那我們就拿他的性命在祭奠,管他跟那家夥有什麽聯係呢,它被拘押在深淵之底動彈不得,就算是找麻煩,也輪不到咱這兒來——沒得說,殺了他,報仇!”


    這三顆頭顱兀自說著話,渾然不顧旁邊的我們,而我聽得一陣心驚,卻曉得是哪兒壞了事。


    東官,狗爺!


    對,就是那個家夥,他被我斬殺之前,曾經跟我說過,他身上有嘯天三頭犬的血脈,讓我小心一點,當時我救人心切,哪裏顧得那麽多,自然是一劍破掉了他的畢生修為,而後來盡管狗爺並沒有被我殺死,但後來當庭詛咒,被我反噬而亡,便算是結下了仇怨。


    隻是,我當時哪裏曉得,這報應居然會落在了這裏來?


    聽到那熊頭口中所表現出來的淩冽殺意,我立刻將心中所有的僥幸都給一拋而空,當下也是先下手為強,陡然間拔出了飲血寒光劍,厲聲高喝道:“我艸尼瑪,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滾開!”


    平日的我自然不可能爆出這般的粗口,不過融入了魔功心境的我卻是感覺到一陣煩躁,長劍一揮,卻是朝著對方最左邊的狼頭斬去。


    對方雖然形容恐怖,但是我在此之前,曾經在數百頭猛獸的環伺之下突圍而出,而且無論是之前的雙角巨犀,還是一眾斑斕猛虎,看著威風凜凜,然而在我的劍下都不過是小麻煩而已,故而從心理上其實還是有一定的優勢的,這一劍又疾又重,想來就算是不能斬殺對方,也能夠讓它感受到我的厲害。


    然而當我的魔劍斬去的時候,卻瞧見對方身子猛然一弓,周遭突然燃起了冉冉的黑色火焰來,居然能夠將這炁場給陡然抽空,空間的重力都仿佛沉重了幾倍,而後那家夥伸出爪子,與我的魔劍一拍。


    轟!


    洪鍾大呂,如爆炸一般的聲音從交擊之處傳了出來,我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無比的力量,從對方的軀體裏麵陡然傳來,心中一跳,臉色立刻變了。


    我錯了,錯了,這畜生身上蘊含的力量,豈止是恐怖,我在死亡穀外圍碰到的那一幫猛獸,數十頭加起來,恐怕都沒有它強大。


    當真不愧是被傳頌已久的洪荒遺種。


    然而對方越是如此,我越是沒有一點兒妥協之意,當下也是將土盾施展而出,那巨大的力量瞬間轉移到了我的腳下,但聽一陣“哢嚓”的碎裂之聲傳來,腳下十米之內的岩石,卻是在一瞬間裂成了蛛網一般的模樣。


    “魔王,阿普陀?”


    我的這深淵三法之土盾一經施展,對方卻一下子認出了來曆來,猛地朝著後麵一個翻身,落在了不遠處的石階之上,然後詫異地喊了起來,我冷笑著衝上前去,一點兒商量都沒有地繼續斬殺:“好狗不擋路,要麽滾,要麽死!”


    說話的是先前那個狼頭,而熊頭卻顯出了無畏的本色來,狂吼著喊道:“不管誰來,都得給我死!”


    它一聲吼叫,身上的毒蛇猛然而立,居然如箭一般地朝著我的這邊射來,而我則是夷然不懼,揚劍去斬,每一根毒蛇都被我適時撥開,然而上麵的力量卻將我給震得一陣手酸——這哪裏是什麽毒蛇,分明比那鐵矛還要堅硬啊!


    更加讓我臉色一寒的,是對方身上的毒蛇射出之後,居然又從身上長了出來,根本就沒有少,反而越來越多。


    我曉得倘若是站在原地,隻怕是要給這“箭雨”給攢射而死,當下也是沒有再多停留,一邊施展風眼,將這些宛如利箭一般的毒蛇給避開,一邊繼續向前,貼身而戰。


    一人一獸,兩者在這石道之上酣戰起來,對方是坐地毒蛇,而我則是過江猛龍,雙方你來我往,一時之間,卻是僵持了起來。


    我越戰越心驚,發現這貨膽敢說滅我,並非沒有理由,那狼頭目中碧綠,蹬人一樣便感覺渾身發軟,熊頭黑氣洋溢,戰意凜然,至於那人頭,雙目宛如鮮血,微微眯著,我一直不敢與它正視,因為預感裏麵藏著絕對恐怖的力量,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來,而除此之外,對方的軀體堅硬無比,我手中的飲血寒光劍鋒芒畢露之時,削鐵如泥,然而此刻斬在對方身上,卻仿佛斬在了銅牆鐵壁之上一般,根本沒有任何威脅。


    我這邊戰得辛苦,楊劫也從旁邊衝了出來,他手上的是我剛剛從赤塔叛軍伊萬諾夫手中繳獲的黑芒彎刀,對於這個,那三頭魔物似乎更加忌憚一些,不過楊劫到底還是有些稚嫩,根本就靠近不得對方半分,反而總是被那毒蛇煩擾,差一點兒就要喪命的那種。


    雙方鬥得凶悍,至於何武等人,則根本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


    我越戰,心中越急迫,因為表麵上來看,我們似乎是戰了個平手,然而對方的身體裏麵仿佛藏著一台永動機,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停下,而我們則不可能久戰,因為時間一拖,耐力定然不能和這魔物相比,到了最後,一定就會落敗。


    想到這裏,我暗暗在左手之上不斷蓄力,想著捏住一記茅山掌心雷,在必要的時候,給這家夥來一下。


    對於這般陰氣凜然的魔物,別的用處不大,反而是這掌心雷,也許能夠克製一些。


    我一邊不斷出劍,玩命相搏,一邊暗自尋找機會,然而就在這時,我卻聽到何武高聲喊道:“啊,吳副局長,你怎麽在這裏,快來幫忙啊!”


    我餘光一瞟,卻正是失蹤已久的吳琊,他居然出現在了這裏來,心中一喜,想著多出一個幫手,更有勝算。


    然而我還沒有高興完,卻見那吳副局長身子一扭,轉身跑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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