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這是真的麽?


    我難以置信地圓睜著眼睛,甚至連朝著我身上射來的長槍都忘記了躲閃。


    我看到了什麽——一身蓑衣、手提殺威趕神棍的努爾,赤手空拳、光著膀子的張大明白。白衣赤足、一塵不染的小觀音,最後還有一個高挑而貌美的女子,那女子長得像個大明星一般,嬌嬌嫩嫩的,然而瞧她的出手,幹脆利落,飄忽而精準,一把瑩白如雪的骨質匕首在她的手掌之間,就仿佛飄飄起舞的蝴蝶,所過之處,卻是不斷栽倒落地的魔兵屍體。


    殺人本來是一件你死我活的事情,然而在那個女人的手中,卻變成了一種美妙的藝術。別的不說,光這一點,就讓我覺得心頭震撼。


    她必然是一個絕對恐怖的頂尖高手。


    不過這所有的一切,都不如瞧見努爾和徐淡定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麵前,更來得讓人驚喜。


    我本來的想法,是義無返顧地衝到那祭壇之上,參與上麵的拚鬥,但此刻卻沒有再多的想法,而是避開了一根朝著我射來的長槍,雙腳一蹬,又落在了人群之中去。


    重新回返魔兵敵群之中的我顯得異常興奮,手中的魔劍所向披靡。激動之時,手下竟然無一合之將,全部都被我一劍給斬飛,或死或傷。


    如此一陣衝鋒,我終於與努爾等人回合,瞧見那個掄棍衝鋒的男子,心頭狂跳,高聲呐喊道:“努爾,大明白!”


    許是一番酣戰,聲音嘶啞。又或者是周圍的喊殺聲實在是太過於激烈了,努爾竟然沒有聽到,揚起一棍,朝著我猛然砸落了下來,我嚇得往旁邊一滾,魔劍擋住了幾把斬落下來的骨刀。激動地喊道:“是我,是我啊努爾。我是陳誌程,你忘記了麽?”


    “大師兄?”


    “誌程?”


    因為離得很近,努爾和張大明白終於瞧清楚麵前這個滿身血汙的男人,居然是我,那種驚喜的程度,和剛才跳上牆壁回望之時的我是一模一樣,努爾衝到了我的跟前,一個大掄棍,將周遭的魔兵給蕩開,而張大明白則像一個小孩子一般,快樂地衝上前來,一把將我給抱住,激動地喊道:“大師兄!天啊,真的是你,你怎麽會出現在這個鬼地方?”


    還沒有等我回答他的問題,小觀音便擠了過來,衝著我甜甜一笑道:“陳二哥,你好呀!”


    我反手過來,抓住她的胳膊,難以置信地說道:“小觀音,你沒事?”


    黃河口一役,為了威脅彌勒,努爾挾持了小觀音,當時我們本來是想跟彌勒談判的,沒想到小觀音十分剛烈,在知道了彌勒的本心之後,淡然一笑,說了一聲“凡塵俗世,不陪你走”之後,便利用橫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自刎而死,她的生機泯滅,是我看在眼裏的,沒想到此刻又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了我的麵前來,這事情著實是匪夷所思,讓我如何能夠相信。


    瞧見我臉上的表情,小觀音微微一笑,指著不遠處的祭壇說道:“我們先處理這些事情,再敘舊吧!”


    在這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戰場,敘舊顯然不是一件很好的選擇,我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而是對著四人說道:“祭壇之上有四個家夥,一條受傷被製的黑嶺蛟龍,一頭七尾妖狐,一頭無麵巨猿,它們是守護這真龍遺體的,而另外一方,則是這幫魔兵的統領者,一個全身赤裸,異常漂亮的光頭女人——我跟那娘們交過手,厲害,實在是太厲害了!”


    “完全體的小黑天,自然是厲害,不過陳局長你能夠跟那小黑天交手而不死,也是讓人驚訝啊!”


    “小黑天?”


    我複述了一遍這個古怪的名字,訝異地抬頭,向那個說話的高挑女子問道:“你認識我?”


    高挑女子點頭,用一種台灣口腔的古怪娃娃音說道:“統領東南局的陳局長,就算沒聽過,我自然是聽說過的。”


    “啊?”


    我完全愣住了,剛才對方叫我陳局長,我還以為努爾等人的這個神秘同伴了解我這黑省副局長的身份呢,腦中還在思考,說我剛剛調到這黑省任職不到半年的時間,她居然能夠知道我,難道是東北那邊的人?沒想到對方竟然說出這麽一番話兒來,腦中頓時就一陣混亂,這時努爾適時退回我的身邊,拍著我的肩膀,用腹語說道:“誌程,你別多想,楚楚她頭部曾經受過重擊,失憶了,總是會胡言胡語,不要介意。”


    旁邊的小觀音也幫我們介紹:“楚楚,陳誌程,努爾的生死兄弟,張巍的大師兄;陳二哥,林楚楚,我們從河裏麵撿起來的朋友,很厲害的高手喔!”


    形勢緊張,我也來不及太多的思考,指著周圍給他們介紹道:“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東邊那一堆,是俄羅斯赤塔叛軍,跟我有深仇大怨;西邊那兒,是我們的兄弟,靠著八卦異獸陣堅持,英華真人的弟子楊劫在那兒照應,石山之下的某個洞穴裏,有我們一百多的戰士——修行者不多,其餘的都是卷入此中的普通人,我過這兒來,是想要找尋回家的路,以及那真龍遺體頭顱裏麵的真髓精血……”


    努爾點頭說道:“明白。如此說來,小黑天和她率領的岩漿火獸軍團是我們主要的敵人,那幫赤塔僵屍也是敵對,唯一可以聯盟的,就是祭壇的守護者咯?”


    我苦笑著搖頭說道:“不一定,一會兒混戰起來,對方說不定也會將我們當做入侵者,給一口吃掉呢!”


    五人一邊與周遭的魔兵交手,一邊朝著祭壇一動,努爾看了一眼隊伍的其他三人,毫不猶豫地說道:“不管那麽多,擒賊先擒王,先將小黑天給誅殺,不然我們誰也不要想能夠活著離開這裏!”


    久別重逢,本應該有千言萬語述說,然而在此時此刻,我們卻沒有再多言語,一見麵,便開始商討起了作戰細則來,不過與昔日不同的是,現在的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再是主導者了,常年在這個世界行走的四人已經形成了一個高效而熟悉的團隊,並且隱隱以努爾為主導者,而小觀音則是其中的參謀,其餘兩人,也其中的重要人物。


    至於我,反而成為了外圍,在觀察幾秒鍾之後,我並沒有試圖去獲得主導權,而是選擇了聽從努爾的指揮。


    事實上,努爾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十分厲害的戰術指揮官,隻不過原來在特勤一組的時候,身上的光芒被我所掩蓋了,而此時此刻,對這個世界熟悉無比的努爾,方才是團隊最根本的人物,由他來主導,其實也是在對所有人負責。


    多年未見,努爾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睿智而沉穩,臨危不亂,一邊揮棍而行,一邊講述著諸般要點——那祭壇凸出於平台之上,有一條白玉石階通向頂端,而那兒擠滿了魔兵魔將,三米寬的台階到處都是人頭,而如果想要避開這石階,從牆壁攀岩而上,那麽我們將會被下麵的無數魔兵飛起長矛,給紮成可憐的刺蝟。


    就如同躺在祭壇之上的那頭黑鱗蛟龍一般。


    努爾的計劃很簡單,由他上前,在台階上麵殺出一條血路,而小觀音和林楚楚清理殘餘,至於張大明白,則在最後封堵住台階口,不讓下麵的魔兵有機會衝上來,至於,跟在努爾的後麵,協助他斬殺前方的魔兵便是了。


    如此簡單而暴力的計劃,自然得有著相對應的實力,要不然就隻是一個笑話而已。


    然而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沒有任何意見,在商量妥當之後,我們也終於衝到了台階口,望著那嚴陣以待的人牆,我覺得一陣棘手,想著若是一路衝殺過去,實在是有些麻煩,然而瞧見這些洶湧的人牆,努爾卻是一聲冷笑,平靜地手中那趕神殺威棍高高舉起,身子一躍,到了半空之上後,猛然朝下一砸。


    轟!


    棍頭在上豎的一瞬間便噴出了一大股的濃黑罡氣,而它也在一瞬間便凝神,化作了一條二十幾米長的雙翅翼蛇,朝著前方轟然而去,所過之處,無數魔兵翻滾,仿佛被千鈞之力砸在身上一般,屁滾尿流,哀嚎頓起,而往日發出此招便頹然不已的努爾卻渾然不覺,仿佛不過是一道開胃菜一般,回過頭來,舉拳與我相碰道:“兄弟,終於又有機會,再與你並肩作戰了。”


    拳頭交擊,努爾嘴角一抹微笑,奮不顧身地朝著那幫被翼蛇碾過的魔兵群中殺將而去。


    並肩作戰,並肩作戰!


    努爾的話語落在了我的耳中,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渾身的鮮血都被他給點燃。


    這不是魔功或者飲血寒光劍所帶來的那種殺戮欲望,而是一種情緒濃烈到了極點的時候,所散發出來的灼熱。


    有一種情義,叫做兄弟。


    你我肩並肩,彼此性命相依,同生共死,慷慨悲歌,殺向未知的前方。


    我笑了,發自內心地笑,接著揚起了手中的飲血寒光劍,高聲喊道:“殺!”


    這話兒一說出口,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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