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康克由,與我。


    或者說,是被心魔附身之後的那一個我。也就是蚩尤。


    人和人真的是需要對比的。


    在此之前,化神之後的康克由,一個人碾壓全場,任何膽敢在它麵前站著的人,都會受到好不留情麵的打擊,而這樣的攻擊,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顯得十分的無奈,因為所有人發現,這家夥的手段並沒有太多的變化,來來去去隻有兩個字。


    要麽快,要麽強。


    快,破天下一切變化;強,則勢若泰山傾倒。


    在這樣不是一個數量級的戰鬥中,大部分人都帶著自己固有的驕傲和執著落敗,有人重傷,有人生死不知。


    作為泰國王家高手級別的般智上師,在剛才的戰鬥中。終於認識到了什麽叫做絕望。


    他本以為自己就要去見佛祖了。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不得不抱著懷中這個散發著香氣的小血人兒,發現這小姑娘已然處於瀕死的邊緣,慌忙將自己那宏大慈悲的氣息緩緩地灌輸進了她的身體,將她受到的傷害給和緩的釋放出來,不讓她在驟然的疼痛中。失去性命。


    瞧著那一張完全被毀了容的小臉兒,他的心中充滿了敬意。


    就是這個小姑娘,憑著自己的軀體,硬生生地拖了那個惡魔半分多鍾,而他般智,作為泰國有名有數的強者,在十幾秒的時間裏,居然潰不成軍。


    這是恥辱,卻沒有辦法報複。


    所有的一切,都交給那個叫做羅大屌的中國男人吧……


    哦,錯了。他似乎並不叫羅大屌?


    我發現,當意誌脫離了肉身的束縛之後,其實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因為我可以作為旁觀者,打量這世間發生的所有事情,時間和空間對於我來說,似乎已經不再起到了拘束的作用,而我也可以揣測著我之前從未有關注過的人們的想法,一個人感受那種難以言妙的樂趣。


    或許對於高維生物來說,這也是一種不同的進化方向吧?


    然而不管我心思如何複雜,戰鬥卻還是打響了。


    作為當事人之一。盡管不需要任何行動,但我不得不將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此刻發生在我麵前的戰鬥中來。


    心魔告訴我,這一具身體太弱了。


    我知道它這並不僅僅是嫌棄,而是一種毫不遮攔地直言,就仿佛電腦,一堆破爛裝置裏麵,加載了一顆遠遠超出這個時代性能的芯片,所以一旦執行起來,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而此刻我們所需要麵對的敵人,並非是什麽小角色,從某一種意義上來說,它就是巴幹達巫神,那個曾經讓印度教至尊都為之頭疼的家夥。


    身入世間,自降一等。


    這個世界,對於任何一切的外來物種,都是有著一種天性的排斥,所以我才會生來自有十八劫,而這還是柔和的,因為倘若是心魔直接降臨,隻怕還沒有成長起來,就會被這個世界的意誌給轟滅了去。


    所以此刻的康克由雖強,但是卻也不是難以抵禦的敵手。


    所以心魔告訴我,幸好有劍。


    劍不錯。


    我所有的驕傲,在這心魔的眼中看來,也就隻有那劍還算是湊活,勉強不錯了。


    劍不錯,那就用劍法製敵吧?


    就在康克由如臨大敵的時候,我平平伸出了長劍,朝著前方緩緩地刺去。


    這是個慢動作。


    是的,這刺劍的速度宛如蝸牛,就像是公園裏那老人在練太極劍一般,徐徐地、徐徐地向前一刺,讓人等得心碎,都沒有辦法刺出哪怕是一米。


    然而康克由的表情卻是如臨大敵。


    我起初疑惑,隨後卻豁然開朗了起來,原來這一劍並非是要製敵,而是在熟悉劍的個性。


    每一把劍,都是有性格的。


    有的君子,有的小人,有的霸道,有的犀利,有的堂堂正正,剛正不阿,有的龍飛鳳舞,重劍無痕……


    我在試劍。


    唯有與這劍達到了最和諧的頻率,方才能夠將其發揮到了最極限的高度來。


    一副很奇怪的場景出現來,在如此激烈的戰場之上,兩軍對壘,一將如臨大敵,眼睛睜得大大,仿佛要將對方的所有動作,都全部納入眼簾之中,好做揣測,然而另外一方,則平靜地耍著長劍,一刺,十幾秒,再一橫,又是十幾秒……


    這樣的情況讓人詫異不已,從拖延時間的角度來看,便已經讓心中在不斷計較的般智上師跌破眼鏡。


    當然,戰況並非是這般計算的。


    倘若沒有先前的那兩掌之力,康克由就算是心中再有困惑,也不可能耐心等待這麽長的時間,早就按照他的節奏,上來就是一大耳刮子了。


    然而我卻並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平心靜氣地揮舞著手中的長劍,緩慢而靈動。


    不是說要“好好玩玩”麽,這是玩什麽鬼?


    被無數信徒注視著的康克由終於不能再等待了,它先前一陣摧拉枯朽,信心已經膨脹到了一種絕對恐怖的高度,這世間能夠讓它冷靜下來的東西不多,而麵前的這一個人,似乎除了虛張聲勢,並沒有太多的可怕。


    既然如此,為何不殺了他呢?


    此時不待,更待何時?


    嘩!


    康克由的身影,在一瞬間消失無蹤,而我卻不管不顧地將飲血寒光劍輕輕地搖擺著,就像是在抱著摯愛的情人那小蠻腰,跳著節奏舒緩的圓舞曲。


    當這一曲舞跳到了最熱烈的時候,殺機陡現。


    宛如毒蛇吐信,一隻手掌戳成尖銳的形狀,朝著我腰眼出陡然摸了過來,而在虛空的夾縫中,那條毒蛇還在伺機而動。


    隻要我用劍擋住了這一擊,那麽下一次攻擊,將出現在我的褲襠處。


    簡簡單單一記猴子偷桃,就能夠教我做人。


    被積壓在意識角落的我,能夠很清楚地讀懂所有的一切,這些信息都是心魔與我分享的,使得我能夠明白康克由的每一次動作,目的性到底在哪兒。


    這東西,叫做眼光,也叫做戰鬥經驗,是無數次從屍山血海之中爬出來時,所獲得的領悟。


    它能夠在千變萬化的戰場中,算計一切變化,並作出相應的應對措施。


    這個東西,我學不來。


    隻能悟。


    腰眼的一擊,被擋住了,是我的左手,它作了一個虎扣的姿勢,正好將對手的手腕給抓住,五指貫力,那股恐怖的力量頓時就減輕幾分,而隨後而來的掏襠一擊,則由那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出現在那兒的飲血寒光劍給擋住了。


    按照正常的用力方法,這劍是不可能這般靈活地出現在這個位置。


    但是它卻偏偏趕上了這一個趟兒。


    仿佛有著自己的意識一般。


    然而很快我卻是發現了一個讓我感覺無比恐怖的事情——這把飲血寒光劍,它真的開始自己動了起來。


    因為它的劍柄之上,已經不再有手在把控了。


    擋住康克由那卑鄙一擊的飲血寒光劍猛然向前,將那隻手掌都給削成了兩半,而我瞧見自己的右手,卻並沒有抓到任何東西,而是屈指,化作了劍指,左右微微擺動,仿佛在指揮著什麽一樣。


    康克由受傷疾退,而飲血寒光劍卻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朝著前方奮力飛去。


    天啊!


    原來剛才那一套緩慢至極的劍術,並非是有意拖延時間,虛張聲勢,而是心魔在給飲血寒光劍開光。


    事實上,這的確是一把擁有成長屬性的魔劍。


    它自誕生起,就有著凶戾的意識,隻不過是被金陵雙器於墨晗大師給封印住了,而隨著這些年,我用它結束了無數凶人高手的性命,它的意識,已經強大到了一種絕高的境界。


    它甚至可以與吸收了真龍頭顱之中腦髓和精血的氣息共存媲美了。


    心魔,它其實是在將其釋放了出來。


    開光了,也就成了飛劍。


    唰!


    先前,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而如今,他時若遂淩雲誌,敢笑黃巢不丈夫!


    錚!


    劍飛而起,朝著康克由貼身纏去,那劍芒鋒銳,讓人心驚肉跳,而康克由一擊不得手,不斷回撤,卻被那劍給纏得不能解脫,憤然出手,向前猛然一拍。


    嗡!


    劍身顫動,似受重創,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卻衝了過去。


    雙掌齊出,硬生生地拍在了對方的胸口。


    康克由不得不與我對應。


    轟!


    天地一陣顫動,雙方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將所有的力量,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出來,我感覺到自己全身的毛細血管都炸裂開來,血氣朝著外麵狂湧,整個人都快要陷入了崩潰之中,不由得慌張喊道:“你到底在做什麽,這樣子,我會死的!”


    【不會,死的是它!】


    就在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即將陷入崩潰的時候,康克由的胸口之處,突然出現了一縷鋒芒。


    這鋒芒一開始顯得十分微弱,而當它徐徐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方才發現,竟然是剛才那把幾乎就要震碎了的飲血寒光劍。


    宛如木炭一般布滿空隙的劍身,瘋狂地吸收著康克由身體的鮮血。


    除了鮮血,還有被絞碎的意誌。


    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雙方在搏命的最後一刻,勝利的天平終於向我們這一邊,傾斜了。


    對於這勝利,“我”隻是簡單地評價了一句話。


    劍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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