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低伏身子,快速接近而來,因為與先前斬殺血人容貌相似,故而七劍皆不在意。而我又是心生領悟,也並沒有提防。


    而等到林齊鳴身受重創,朝著遠處跌飛而去的時候,我們才發現這人卻是穿著一身金絲長袍,頭頂著冠。


    董仲明離林齊鳴跌落之處最近,伸手想要將兄弟抱住,沒曾想那力量甚大,他一攬住林齊鳴,結果把自己都給帶著滾到在地,在地上翻騰幾番。


    布魚與林齊鳴感情最好,瞧見兄弟受傷。眼睛頓時就紅了。抽出長劍,朝著那人刺去。


    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攔著說道:“別上前,這人是正主!”


    那人本來還待傷我人員,沒想到被我攔住,不由得冷聲哼道:“你倒是個招子亮的家夥,不過為何會生出那麽大的膽子來,夥同那光頭禿驢,將我神石偷走?”


    七劍其餘的成員聽到我的話,頓時攙扶著林齊鳴和董仲明站起,然後圍在了我的身邊,與那人對峙。


    我眯著眼睛,仔細打量麵前的這阿摩王。


    盡管剛才有數十名一模一樣的家夥,死於我和七劍的手中。不過當這位摩門教的主人站在我的麵前時。我依舊能夠感受到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一股讓人心悸的威勢。


    這是一甲子掌控生死而養成的戾氣,也是統禦這一大片疆土所養成的王者之威。


    傳言這阿摩王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茶荏巴錯各處秘境之中遊曆,定然是見識過無數的凶險,這樣的家夥。遠遠不是那些黑煞裹挾的東西,所能夠比擬的。


    我倘若是在以前碰到這個家夥,即便是沒有摩呼羅迦,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高手之間,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氣機牽引。


    我師父得道大成之後,罕有跟同道交過手,不過卻能夠對勝負判斷得七七八八,還斷言若論天下第一高手,最有機會者,恐怕莫過於那一位鎮守京畿的宗教局王紅旗。


    道理便是如此。


    而此時此刻,麵對著這一位摩門教的掌控者,我卻沒有太多的恐懼。


    與凡夫俗子不同,就高手而言,信心也是實力的一種。


    我打量好一會兒,被阿摩王一瞪,不由得笑道:“你這麽罵彌勒,卻不知道也將自己給罵了進去麽?”


    彌勒是光頭禿驢,不過這阿摩王也是個小沙彌出身,雖然過了大半個世紀,不過身居血池,他的容貌也和三十來歲的青年一般,而不知道出於什麽緣故,頭發也不曾再蓄,光溜溜的,與彌勒倒也相得益彰。


    瞧見我這般輕鬆,那阿摩王的臉頓時就嚴肅起來,左右一打量,冷然說道:“汨羅紅頂是被你給殺了?”


    我平靜地說道:“是。”


    “呔,好大的狗膽!”


    阿摩王一聲大吼,宛如炸雷一般,場中諸人聽聞,頓時覺得雙耳轟鳴,而七劍之中修為稍差一些的朱雪婷和董仲明,臉色都有些發白起來。


    好一個猛漢子!


    我眉頭一挑,冷然說道:“你才好大的膽子!你蝸居一室,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當你的山大王便是了,偏偏潛人上去裝神弄鬼,為非作歹,我們派人來查,又殘害我們的人,還對自家那幾個小卒傳道,說要與勞什子神靈一起,重回地表,統禦世間——你他媽的知道地上有多少人口了不?六七十億,一人一泡屎,都能給你這兒淹了。你這個坐井觀天的玩意……”


    我一番臭罵,噴得那家夥一臉口水,對方頓時就惱怒起來,恨意濃烈地哇哇叫道:“若不是我神石被偷,哪裏會這般身單力弱?呸呸呸,我何必跟你浪費唇舌,去死罷!”


    說不過我,阿摩王也是怒極攻心,雙手一揚,一股烈陽一般耀眼的光華就朝著我的麵門打來。


    我早有防範,橫劍來擋,卻感覺那劍麵一重,一股巨力陡然襲來。


    僅僅一下,我便感覺到雙臂發麻。


    這阿摩王先前肯定與彌勒有過一戰,此刻居然還如此生猛,我倒也有些心驚,喝退七劍,翻劍來看,卻見一顆旋轉不定的石珠,在那劍脊之上滴溜溜地轉動不休,發出嗡嗡聲響。


    我掂量了一下,方才知道那石珠是有磁性的,打磨圓潤,內中又有孔道,故而有嗚嗚鬼嘯之聲。


    這玩意不知道被施了什麽手段,沉重得很,拇指大的一顆,卻有十斤重量。


    我這邊稍微一瞧,那阿摩王故技重施,又有兩道光華射來,我一一擋下,卻感覺到有一股勁風襲來,想著這廝果真是厲害角色,手段也狠戾,不過心裏也多有不服,冷然笑著,揮劍斬去。


    阿摩王先前見過我,那時的我從瀑流頂端摔下去,功力盡毀,又被汨羅紅頂給折磨得不成人樣,死狗一般,他哪裏瞧得上我。


    他剛才見我接下三顆磁珠,也隻是心中驚訝,瞧見我揮劍斬來,卻想大喇喇地用空手接白刃。


    然而他哪裏曉得,我這一劍,卻比他平生見過的無數攻擊,都要犀利數分,劍勢臨體,方才感覺到不對,還好足夠厲害,一番閃避,方才勉強將我這纏綿劍勢給消解。


    我得了心魔蚩尤的好處,不過卻不知極限,此刻有人肯幫我喂招,卻也歡喜得很,揚劍而上,諸般手段一起舒展,誓要與他分個生死。


    我不急,而阿摩王卻是屢屢變色,不曉得為什麽原來死狗一般的家夥,此刻竟然會這般凶猛。


    我是棋逢對手,又想要發揮新得魔體之威,故而並不急於拚命,與阿摩王你來我往,雙方打得不亦樂乎,而阿摩王則是越打越心驚,到了後麵,驚險之處頻頻發生,你死我活,不得不按耐住焦躁的性子,與我拚鬥。


    雙方相鬥了幾十個回合,卻是那成魔作亂大半個世紀的阿摩王要厲害數分,不過他卻也奈何不得我,隻能微微占據上風。


    而我卻並不介意,手中魔劍縱橫,越戰越勇,拚到後來,卻是與那魔劍相互映襯,有種人劍一體的感覺。


    這種酣暢淋漓的拚鬥讓我血脈沸騰,突然間豪氣頓生,口中一聲長嘯而起。


    啊……


    這一聲直衝雲霄,林中驚鳥無數,紛紛飛揚而起,無數蟲蟄遁去,莫大威勢陡然生出,那深淵三法被我配合魔體,凝練到了極致,全身骨骼劈裏啪啦作響,似乎突然間又高了數分。


    阿摩王瞧見我這般模樣,臉色不由得一肅,手朝著身後的黑暗一抽,卻是摸出了一把黝黑的法刀來。


    這刀身黯淡,上麵卻是用古法雕刻著許多肥頭大耳的神像。


    就在這時,廢墟跑來數人,有一人朝著阿摩王遠遠喊道:“尊教上師,卓瑪說了,這人占了五彩補天石至少一半的好處,若是能夠將他給擒住練了,說不定還能夠再次溝通神靈……”


    阿摩王的眼睛原本黯淡無光,聽到這話兒,頓時就一亮,突然間豪氣頓生,怒吼道:“既是如此,那就用我這神賜金剛刀,將你給拿下吧!”


    此言方罷,他陡然一刀劈砍下來。


    這一刀簡簡單單,不過是那力劈華山的手段,不過從上而下之間,卻又傾天倒塌的氣勢,一股濃烈無比的氣息,卻是從那刀身之上噴發出來。


    這種氣息,卻是跟先前那巨大黑手,同出一脈,充斥著死亡和毀滅的腐蝕之氣。


    凶!


    真正是大凶之極,然而麵對著這樣的氣勢,我不但沒有弱了氣勢,反而覺得那沸騰的熱血將我整個人都給點燃,揚劍而起,豪聲笑道:“哈哈哈,神,你們都他媽的是神,老子卻偏偏要做個屠神的漢子,來,我來接你這一刀。”


    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簡簡單單,揮劍來擋。


    鐺!


    一聲炸響,我腳下的土地頓時就裂開無數,那蛛網一般的裂縫足足有兩三寸寬,然而承受著這般巨大力量的我,卻沒有彎下半分的腰,而是稍微回收了一下力道,立刻彈開了去。


    嗡!


    飲血寒光劍中,千般孔隙齊鳴,卻又萬般氣息噴出,龍氣堂皇,殺氣凜冽,本源變幻,在陡然之間,凝練成陀螺,反著撞了去。


    阿摩王一擊不得手,還待再來,卻被我陡然反擊而去,立刻失了步驟,返身來擊,結果又給我接了下來。


    若是往日,他或許可以憑著擎天之力,將我身形撞散,然而此刻我形意一體,人劍合一,那飲血寒光劍配上我這凝固魔功,卻也是如虎添翼。


    雙方一番酣鬥,卻都是用了死力,其間各施絕學。


    那阿摩王的手段多變,一會兒移魂步,一會兒天羅珠,一會兒魔嶽泰,一會兒轟天雷,讓人眼花繚亂,感歎不愧為一派之祖,傾天之功。


    我卻並不畏懼,硬生生地頂著,一直到了他力有不逮,氣虛喘喘之時,方才將長劍一拋,口中高喝道:“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此時此刻,沒有好酒暢飲,唯有青蓮居士的這首烈詩,可以助興。


    我詩興大起,又沒文化,唯有吼出這首《俠客行》,方才能夠壯烈擊懷,而二十字念完,那阿摩王的大好頭顱,便騰空而起了去。


    殺!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好詩借以助興,好劍可以殺人。


    加更送上,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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