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指望這件事情能夠瞞得了太久,畢竟當時人多眼雜,不管是從我這邊,還是從黃天望那邊流傳而出,都不是人力所能夠控製的。所以也沒有多加辯解,舔了舔嘴唇,隻是嘿然一笑,也不多言。


    王紅旗瞧見我這個態度,搖頭歎了一口氣:“你知道麽,我時日無多,本來準備運作,把你給捧上來,然而在這關鍵時刻,你又出了這麽一檔子的事情,你讓我如何是好?”


    時日無多?


    聽到這話兒,我頓時就收斂起了笑意,瞧見王紅旗原本矍鑠的精神再也不複。錚亮的光頭也多了幾分黯然,心中一慌,出言問道:“王總,你這是……”


    王紅旗搖了搖頭,雙手撐在桌麵上,問我道:“告訴我,那軟玉麒麟蛟就有那般重要麽。值得你如此出手?”


    身居高位者,其實對於這類事情,看得並不是很重。就算是睿智如王紅旗,也有一些不理解,這事兒關乎到我行事的正義性,我倒也不敢馬虎,趕忙將當日與黃天望的爭辯,與他一一講來。


    談到這些的時候,王紅旗又是長歎了一口氣。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而他在跟我解釋,說黃天望在年輕的時候,曾經有一個愛人。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那種,結果最後被一條黑色巨蟒所殺,而他卻報不得仇,於是憤恨之下,投身入了公門,靠著龍脈滋養,迅速成就了一身偉業。


    有著這樣的經曆,他自然對天下間所有妖屬都抱著一種敵視的態度,而據他所知,那條黑色龍蟒,最後也是幻化了人形。


    她叫做黑花夫人。


    王紅旗是不出門而知天下事,他甚至告訴我,說那黑花婦人平日裏的裝扮。模擬的就是黃天望年輕時愛人的樣子,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種很大的刺激。


    對於黃天望,傳說很多,但是最接近真實的有兩種,一種是他依靠著地底龍脈而成事,還有一種,則是傳言他修行了某種前朝太監的秘術,從而成為了詭道強者——當然,這些都是密不外傳的事兒,知道這些猜測的人都很少,而且自從黃天望成名之後,所有的傳言都化作雲煙,不再存留。


    王總寥寥幾句,讓我知道了兩點,其一,黃天望兵行詭道,事出有因。


    第二點,那就是此人非常不好惹。


    對於王總的解釋,我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反而是有些關心起那神秘的龍脈來。


    脈,本義是血管,但龍脈卻並非能夠延伸為真龍之血管,而是一種山川大勢的走向——龍就是地理脈絡,土是龍的肉、石是龍的骨、草木是龍的毛發,傳言中龍勢有九種,分別為回龍、出洋龍、降龍、生龍、巨龍、針龍、騰龍、領群龍,山勢曲折婉轉,奔馳遠赴,在被賦予神秘的道統論之後,預示著王朝的興盛和衰敗。


    古之演義裏麵,斷龍脈,則能夠截斷一朝一代的興盛,由勝而衰,這顯然隻不過是小說家言,不足以信,但其中奧妙之處,非親臨,卻又難以講得清楚。


    要知道,當初王紅旗從手中揉捏,搓出一條金色小龍,那便是從龍脈之中凝煉而出的龍意。


    這玩意可是最真實的,就是它,方才能夠使得我對飲血寒光劍之中的龍息操縱自如,使得我的氣勢陡然倍增,掌控全場。


    龍脈的重要,是毋庸置疑的。


    剛才王紅旗也提到過,被譽為大內第一高手的黃天望,也是得了龍脈滋養,方才能夠成就此番修為,而在我看來,王總之所以被我師父譽為那最有可能爭奪天下第一頭銜的頂級高手,也離不開這龍脈的影響。


    這般重要的東西,我自然好奇,然而麵對著我的問題,對我向來寬厚的王總卻隻是歎了一聲道:“此事關乎於國運,除非你到了一定級別,不然我隻能無可奉告。”


    聽到王總的話語,我不由得苦笑道:“竟然是這般?”


    沒想到我奮鬥這麽多年,居然連知道這秘密的級別都達不到,這多少也讓我有些意興闌珊。


    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情緒,王總抬起頭來,看著我說道:“我和老徐幾個老家夥,本來已經在運作了的,準備等我們退下去之後,把你給提起來,進入核心領導層——這事兒都已經快是板上釘釘的了,卻沒想到你出了這麽一檔子的事情……”


    我能夠感受到王總的失望之情,咬了咬嘴唇,終究沒有敢跟他頂牛,而是歉然說道:“對不起,當時的情況,我不得不挺身而出……”


    王總搖頭說道:“不,你並沒有錯,在我看來,黃天望做事也實在有些過分。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情,肯定會傳到上麵,所以我們之前所有的努力,恐怕都會白費了。”


    我聽著更是歉然,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王總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誌程,我很看好你,但是並不會一味拔高你,人有喜怒哀樂,也得經受大起大落,這是對你的考驗,你可知道?”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道:“王總,你打算……”


    王總搖了搖頭,對我說道:“不,我不會對你怎麽樣,該獎的獎,該罰的罰,不過你這一次,算是在上麵掛了號,以後的路,可能會變得艱難,你得多動點腦子,自己走了。”


    我心灰意冷,開口說道:“王總,朝堂凶險,不如歸去,不過我手下的這些兄弟,還請你多加照顧才是……”


    王紅旗聽到我心生退意,不由得揚起眉頭來,瞪著我說道:“男子漢大丈夫,這點挫折都經受不得?”


    我灑然一笑道:“倒不是經受不住,主要是怕那背後伸出的黑手,讓我心力交瘁。”


    我以退為進,將我的擔憂說出,王紅旗笑了,對我承諾道:“你放心,你要我在一天,就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的。”


    我聽到這話,又提起他剛才談及“時日無多”的話題,這時他整個人都變得無比嚴肅起來,盯著我說道:“誌程,你可記得之前對我的承諾?”


    我認真點頭道:“記得,守護這世間的平靜。”


    他說道:“對,實話告訴我,當今之所以九州安平,是因為天下有九鼎鎮寧,此事自古以來,便一直延續,一鼎亂,則災難生,而九鼎亂,則天下異,九鼎源頭又為龍脈,需要有大能力之人來鎮壓,在我之前,有一位頂尖厲害的鎮國高手融靈而入,然而近年來神州動蕩,那位前輩已然耗盡神誌,需要有後繼者……”


    說完這般秘聞之後,他停頓了一下,而我則感覺到渾身發寒,沉聲問道:“融靈而入,是不是得放棄肉身?”


    王總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道:“所有的人選裏麵,我是最適合的……”


    聽到他的話語,我的渾身就是一陣。


    盡管我不知道融靈化入龍脈,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但是倘若王總這般行事,隻怕從此以後,我未必能夠再見到這位可敬的長者了。


    瞧見我的表情,王總卻突然笑了:“你也別想得太多,融靈而入,其實也是對自己生命的一種升華,對於某些人來說是終結,但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卻是一種新生,求都求不到的機會。”


    我盯著他說道:“對於你來說,是什麽?”


    王總沉默了一下,對我說道:“九鼎若失,則星辰諸般之力便會被失去,天罡地煞,皆不再人間,世間再無英才——這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遺產,南明之時的悲劇,不曾就此重演,所以這對於我來說,是一種責任。”


    責任!


    聽到王總局鄭重其事地說起,不知道為什麽,我的鼻頭莫名一陣酸楚,而他則起身,過來與我相握,陳懇地說道:“小陳,陳誌程,雖然這一次並沒有成功,但是我卻希望,終有一日,你能夠接了我的班,可以麽?”


    望著這位一直以來對我關照有加的無私老人,我實在沒有太多的拒絕可以說出,隻有認真地點頭說道:“好的,王總。”


    與王總談過話之後,我離開了小紅樓。


    接下來是論功行賞的流程,要曉得我們此番最大的成果,可是斬殺了邪靈教的大頭目,隻可惜彌勒此人在江湖上名聲不顯,在宗教局的評級裏麵,也算不得什麽大人物,甚至連十二魔星都及不上。


    如此說來,這功勞甚至還不如當初捉拿魅魔、風魔來得大。


    這種評級無疑是可笑的,別的不說,黃河口一戰,風魔甚至隻是彌勒的跟班,而為了營救彌勒,神出鬼沒的天王左使也出現了。


    怎麽看,彌勒的評級都不應該是這樣,不過對此,我卻沒有太多的爭辯。


    這些東西,恐怕已經涉及到了某一些派係的打壓了吧?


    有了王總的談話,我對於這些並沒有太過於在乎,在那種崇高的目標麵前,這些東西,都不過是浮雲而已,如此算是草草結束,我又恢複了往日的生活,而且還變得更加低調,如此到了年底,我收到陝北的一個消息,說剛抓到兩個盜墓賊,有一個人,跟我還有些關係。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男人的肩頭,最重要的,還是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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