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心的粉絲在實時追蹤明星動態的app上發現江畫的賬號仍在線,於是紛紛猜測事情還有後續。果然沒多久,江畫的微博再次更新動態,用慣常溫和的語氣平淡敘述自己三年前因重度抑鬱而自殺未遂後在國外治療的經曆,底下附帶了自己的近照,照片上江畫正靠在飄窗旁看書,身上穿的是某知名品牌今年初冬出的新款。很快,炫燃娛樂的官博轉發了江畫的微博:歡迎回來[愛心]江畫的死忠粉得到官宣,原博底下喜氣洋洋如過年“恭喜畫美人重出江湖!”“江影帝終於回來營業了!”“江山如畫,哥哥最颯!”凡是明星便不乏黑粉,在一眾粉絲歡天喜地時,有人陰陽怪氣道:“又拿抑鬱症消費,就我一人覺得江糊比戲太多了嗎?”結果可想而知,此評論被真愛粉和看不下去的路人輪番攻擊。許沉河按滅屏幕,把手機反扣到桌麵。他的心底有絲怪異的鈍痛感,明明那句話不是在罵他,可他仍覺得心髒剜去一塊肉似的難受,如同江畫的靈魂覆上了他的身體,他能切身地感受到江畫的心情。一隻盛著熱茶的杯子遞到麵前,許沉河回過神,接過杯子時沿著對方的手臂看上去,對顧從燃說:“謝謝。”“公關部發來消息,說網上的輿論已經得到控製,接下來就得露麵打消公眾的懷疑了,”顧從燃在許沉河旁邊坐下,“美譽盛典的主辦方發來了邀請函,你準備一下,我下個月帶你出席。”美譽盛典是表彰全年優秀藝人及影視劇的年度頒獎盛典,每年十二月在h市隆重舉行。江畫入行娛樂圈的第一個獎項便是在美譽盛典獲得,21歲時他憑校園劇《十七歲的選擇》奪下年度新人獎,刷新了觀眾對他的認識。說來見笑,許沉河出身平庸,自認沒見識過什麽大場合,如今要頂著江畫的臉龐和名字接受鏡頭的掃視,說不緊張是假:“顧總,那我要做些什麽?”那雙漂亮的柳葉眼折射出江畫所沒有的慌亂,顧從燃看得不舒服,江畫哪怕是第一次試鏡也會佯裝沉著冷靜,因為他知道人一慌,再充分的準備也無濟於事。“什麽都不用做,鎮定就行,”顧從燃頓了頓,“還有,跟緊我。”美譽盛典前一天,顧從燃和許沉河在h市著陸,同行的還有方芮、herman和兩名受過專業訓練的保鏢。一行人先去酒店放行李,吃過飯後顧從燃再去汽車租賃公司租了輛飛馳,帶著許沉河在盛典會場外兜了一圈,讓他對明天的流程有所了解。盛典當天下午走紅毯,顧從燃作為炫燃娛樂的總裁兼董事,在紅毯順序中處於第一階段的攜手壓軸,出場時間靠後。早在一周前他便向主辦方透露了江畫出席的消息,所以當紅毯前聚集的人群聽到主持人說出江畫的名字,又在紅毯入口看見攜手而來的一雙人時,誰都沒忍住爆發出撼動全場的尖叫。許沉河身著版型寬鬆的格紋休閑西裝,內搭白色針扣領襯衫,領子上別一對精致的冷銀色麋鹿領針,更襯得人時尚而雅致。走在他右側的顧從燃則是禁欲冷感的一身黑,但西裝外領上一枚鑲嵌冰藍鑽石的雪花領針卻引人遐想。顧從燃對這種場合應對自如,熟練地接過禮儀小姐遞來的筆在背景板上簽字,然後轉身等一旁的許沉河。背後閃光燈不斷,許沉河握筆在背景板上簽下江畫的名字,動作看似流暢,實則為了寫出江畫的招牌式簽名,他每晚都抽出一個小時對著江畫的字跡來練習對方的簽字。主持人介紹著顧從燃和江畫的種種成就,許沉河像被**控的木偶,揚著不露齒的公式化微笑,目光沒有定位地掃過紅毯邊上數不清的攝像頭,據說拍照的有媒體記者、各家站姐還有來自五湖四海的粉絲。他謹記自己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不能出現偏差,他不是許沉河,他是江畫,即使出一丁點錯,都會在分秒內成為全網詬病的對象。後背貼來有溫度的手掌,顧從燃側身轉向他一側,同時虛推了他一把,垂首時輕聲在他耳邊提醒:“去采訪台,腳步別亂,放輕鬆。”在無數雙眼睛盯著的世界裏,許沉河隻能在顧從燃身上汲取安全感,他偏頭看一眼對方的側臉,邁出的步伐才能更堅定些。或許是他回歸文案上的抑鬱說辭為他做了盾牌,主持人並未問及太過刁難的問題。被問到“之後有什麽工作計劃”,許沉河用顧從燃提前教他的答案巧妙答複了:“明年將會有新作品跟大家見麵,現在先保密,不然就沒有驚喜了。”回到休息室,許沉河連喝了兩杯水壓驚,顧從燃含著果味薄荷糖片踱到他跟前:“晚上七點半開始頒獎典禮,我們還能有時間出去吃個飯。”“就我們倆嗎?”許沉河問。顧從燃反問:“不然你還想帶個電燈泡嗎?”會場周圍多的是能吃飯的地兒,出來吃飯的藝人也不在少數,這種情況下正適合狗仔出行。停車場和會場隔著段距離,顧從燃剛走出沒幾步就察覺到後頭有人跟著,他慢下步子,催促落後他兩步的許沉河:“手給我。”許沉河不明所以地伸出手,被顧從燃自然地牽過:“就這麽牽著吧,別讓狗仔造謠說我們感情差。”掌心交疊,許沉河有那麽一瞬間的怔然,所幸頭腦保持清醒,迅速地反應過來顧從燃說的“我們”指代的是他和江畫,並不包括自己。他順從地讓顧從燃牽住,停車場裏晦暗不明,反倒讓某些藏在黑暗中的光點更明顯。步至飛馳前,顧從燃先為許沉河拉開副駕的門,左手護著對方的頭頂讓他坐進去。許沉河不習慣像個大少爺似的被人處處保護著,他扯扯顧從燃的胳膊,小聲道:“你不用……”“怎麽?”顧從燃探進上半身,幫許沉河理了理領子,“領針歪了。”後半句話卡在嗓子眼,許沉河仰頭看著顧從燃半藏在夜色中的臉,呼吸莫名一滯。第6章 他到底是江畫,還是許沉河吃完飯回來剛好趕上全網直播的頒獎典禮,顧從燃找到嘉賓席坐下,許沉河坐他右邊,兩側還有剛出道沒半年的新人男團。二十歲出頭的男孩們唇紅齒白長得可水靈,見了他們倆,個個爭先恐後地叫顧總好江老師好,卻隻敢用眼尾偷偷打量而不敢搭話。許沉河不是靦腆的人,但用著江畫的身份,總感覺還是少說話為妙,於是故意裝作沒看到身邊男生屢次投來的眼神,坐姿微微向左靠,身子傾向了顧從燃那邊。燈光絢麗的頒獎台上輪番晃過很多許沉河認不出的麵孔,這種場合卻不適合掏手機出來記備忘錄,他隻能專注地盯著上台的人,聽主持人用繁冗的話語介紹他們。耳畔忽而擦過一絲微風,是顧從燃湊到他耳邊:“記不住誰?”被發現小心思,許沉河倒也大大方方:“剛才拿新生代獎項的那個女孩,很麵生。”“那是今年四月憑校園網劇《偷跑的三年》被大家熟知的汪珥,很多觀眾都好青春甜美那一掛,她也算是實至名歸。”顧從燃說。“那現在這個潛力男演員是……”“跟金語微搭過戲的男主,演技不算特別有亮點,但臉好看,容易圈粉。”金語微這名字許沉河知道,是公認的國民女神之一,大學那會兒就有舍友瘋狂迷戀過她。顧從燃的解說比主持人的介紹要來得有趣而簡練,許沉河聽得津津有味,唇邊也不自覺地染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