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亂想,”顧從燃忙撇清,“我家人都健在。”“抱歉……那你有弟弟或妹妹吧?”許沉河又問。顧從燃點頭:“有個弟弟,剛上大二。”“那你一定很疼他。”許沉河笑道。顧從燃眼皮一跳,想起顧存楷各種借口讓他買這買那:“別提那敗家玩意兒。”“……”許沉河為自己的錯誤猜測而羞恥,合上劇本出溜進被窩裏:“我要睡了。”顧從燃向後一捋濕漉漉的頭發,下床給許沉河掖好被角:“行吧,我去把頭發吹幹。”沉穩的腳步聲匿於臥室外,不多時,浴室裏響起了吹風機運作的聲音。被窩底下,許沉河側過了身子,臉上隱去了笑容。念著明天要早起拍戲,許沉河合上眼想盡快入睡,但事與願違,直到吹風機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顧從燃進來為他關上燈,放輕了動作爬上床拱到被子裏從背後抱住他,他都沒睡著。黑暗中顧從燃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許沉河蜷在胸前的手緩緩下移,輕輕覆上對方搭在他腰間的左手,摸索著無名指上那枚光滑的戒指,忍住了歎息的衝動。他不是顧從燃的必不可少。第15章 這造的什麽孽啊掌控多年穩定作息的生物鍾比所有鬧鈴都來得可靠,天光未亮,許沉河就醒了,惺忪的睡眼中透著沒睡夠的困乏,但理智拉扯他離開溫暖的被窩。顧從燃的手臂一整晚都沒離開過他的腰,都說看睡相知性情,許沉河為顧從燃對江畫的無意識占有而感到佩服。輕手輕腳脫離顧從燃的桎梏,許沉河翻身下床,洗漱完套上抗寒的棉服,去外麵給顧從燃買來熱騰騰的早餐,用保溫袋裝著放在餐桌上,底下壓一小紙條:奶黃包、甜粥、玉米杯,都是甜的。天邊泛起微藍,許沉河趕到劇組,所有工作人員準備就緒,導演在指導美工師完善道具陳設,攝影師和燈光師相互協調創造照明體術效果。隔壁305和304分別是化妝間和更衣室,薛妗桐在305做造型,抬眼見許沉河進來,揮揮手衝他打招呼:“早啊,哥。”“早,吃早餐了嗎?”許沉河拉開鏡子前的靠椅坐下。薛妗桐指指桌麵的牛奶,可憐兮兮道:“還沒呢,要餓暈過去了。”她的助理忙把牛奶拿過去,吸管對著她嘴邊:“喝嗎?”“不要了,”薛妗桐又拒絕,“喝多了要跑廁所,耽誤時間呢。”兩人今天均分在a組,互動鏡頭很多,開機第一幕要拍的就是吵架。許沉河穿著髒兮兮的舊夾克,工裝褲腿開了毛線,雙腳蹬著沾滿汙漬的黑色橡膠靴,在布置成簡陋屋子的306室裏,他坐在窗邊的竹藤椅上,手肘柱膝,手裏攥著把皺巴巴的零錢。場記打板,薛妗桐飾演的傅久一身藍白校服出現在門口。“哥,”傅久脆生生地喊,酒窩很深,“我回來了,飯好了嗎?”傅千收起零錢,起身走向廚房:“這就給你弄。”“哦。”傅久卸下書包甩到裂開了皮套的沙發上,彎身翻書包暗格,翻出支嶄新的鋼筆。她大喇喇地躺在沙發上,腦袋枕著扶手,拿著鋼筆在眼前晃,嘴裏小聲念叨:“有錢人的世界呀,寫個作業都要用外語牌子的筆,真奢侈。”“小久,你魚要吃蒸的還是煎的?”傅千係著圍裙從廚房裏冒出來,傅久忙把鋼筆藏到身後:“蒸的。”傅千已經看到了:“你藏什麽?”他走過來,伸出滴著水的手。“停!”孔順大喊,“江畫,你倒是抓她的手啊,猶豫什麽?”許沉河麵帶尷尬地在衣服上蹭幹了手上的水,不好意思說其實自己沒抓過女孩子的手,更怕濕過冷水的手冰到了薛妗桐。“抱歉,我動作慢了,再來吧。”許沉河說。剛才那條重新開始,傅千從廚房出來,厲聲問背著手的傅久:“你藏什麽?”手伸出來,他扣住傅久的手腕,那裏有校服袖子隔著,水在上麵洇濕一小圈:“我看看。”許沉河沒敢用力,怕弄疼薛妗桐。對方明顯一愣,順著他輕柔的動作把手舉到他麵前。“停!”孔順又喊,“江畫,你動作太沒力氣了,還有妗桐,你這時候要‘藏’,不是‘給’,知道嗎?”連累薛妗桐被批評,許沉河蠻自責,沒成想電視上一個簡單的鏡頭原來要反複拍那麽多遍。兩人歸位,化妝師拿來吹風機吹幹薛妗桐衣袖上的洇濕,孔順大喊“action”。中午12點半,a組休息,許沉河躺在房車的床上,劇本打開壓著臉。方芮拎著盒飯,在掛簾外問:“哥,先出來吃個飯吧?”許沉河很累,不想動:“放桌上吧,我等下出來吃,謝謝。”“下午兩點要繼續拍攝呢,哥你得補充好體力。”方芮耐心地勸。許沉河還沉浸在傅千的角**感中出不來,聲音也像傅千似的冷冷的:“知道了。”拗不過許沉河的消沉情緒,方芮返回身把飯盒擱下,沒轍地看向正在辦公的祝回庭。後者手上一頓,起身道:“我來吧。”掛簾微動,祝回庭閃身進臥室,拿掉許沉河臉上的劇本,手掌插/入對方的脖子後,施力把人扶起來:“先吃飯。”同性之間更易傾訴,許沉河歎一聲,說:“我給江畫丟臉了。”在江畫的影視作品中,每個性格迥異的角色都是有血有肉的戲中人,即便是青澀的早期作品,江畫都演得很有靈性。開拍前的那段日子,劇本背得累了,許沉河就看江畫的視頻被粉絲稱作名場麵的剪輯片段,或是哭戲的合集,江畫對角色的刻畫都恰到好處,不會用力過猛,也不會死氣沉沉。而在今天開頭的拍攝中,許沉河能在導演的眼中看到懷疑和不信任,雖然對方沒明說,但許沉河察貌辨色慣了,再把自己和江畫對比,心情難免低迷。多年閱讀,許沉河常對書中角色加以剖析,自認為理解滿分,卻沒想過當個演員把角色演活那麽難。祝回庭幫許沉河捏捏肩:“你以為江畫真的就一帆風順嗎?對演員來說,ng是家常便飯,江畫剛入行時,就為自己憋不出眼淚而委屈哭,第一次的哭戲就這麽來的;後來拿獎的那部電影,一場追打戲他不慎摔斷了肋骨,強忍著不說也要把鏡頭拍完。沉河,你當過老師,應該明白學習不會一步登頂,大家都隻能看到擺出來的成績,但背後辛苦隻有自己懂,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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