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沉河疊好被子出來,從鍋裏端出菜心蛋炒飯和午餐肉黃瓜丁,一手一盤平穩地放在顧從燃麵前:“冰箱食材有限,將就著吧。”說完又轉身去弄不粘鍋裏的奶糊,沒察覺身後漸近的腳步聲。直到腰身被人攬住,許沉河攪拌奶糊的動作一頓:“甜品還是吃這個,其他做起來太費時間……”“你不開心的,可以告訴我。”顧從燃挨著許沉河的肩膀說。甜嫩的奶香味在空氣中擴散,瓷碗盛著奶黃色的鳳凰奶糊被擱在料理台上。許沉河撐著台沿,無動於衷道:“沒什麽不開心的,演員的生活很充實,就是有點累。”“是演員生活累,還是麵對我的時候累?”顧從燃單手端走那碗奶糊,“怎麽隻裝一碗,你不吃嗎?”“我吃過午飯了,”許沉河回身,沒回答對方第一個問題,“吃的劇組裏提供的盒飯,擔心你吃不慣,所以為你親自下廚了。”怕顧從燃問個沒完,許沉河洗了把手,甩甩水:“我去補眠了,顧總自便吧。”掛簾拉上,許沉河陷入被窩裏,沾著顧從燃剛剛睡過的位置聞到對方遺留的清淡淩冽的冷感香水味。他翻到了床的另一半,捂緊棉被,精神淩駕於生理的困乏至上,卻挨不過主人催促入睡的意誌。外麵,顧從燃索然無味地用完一餐,把羹匙碗碟沉入洗碗池中,剛擠好洗潔精,跑進房車的方芮就大呼小叫地推開他:“顧總,這種事我來做就好。”顧從燃也不勉強,到客廳想看會兒雜誌,結果在沙發上看到自己的行李包。他返回廚房,問方芮:“祝回庭上哪了?”方芮剛從b組看完拍戲回來,沒見著祝回庭身影,於是揣測:“應該在a組吧,要麽就去逛鎮上的年貨大街了,今天不是除夕嗎,商販都趁著擺攤的最後一天年貨大甩賣,可便宜了。”對於便宜與否,顧從燃沒有一個顯著的概念,但江畫不一樣,讀書時江畫就拽過他去逛年貨大街,一百塊能買到拎得兩手都累的大包年貨,五塊錢能在攤兒上自己動手題一對春聯,回去張貼在老房子的門兩邊,紅紙黑字看著就喜慶。都勾起昔日回憶了,顧從燃禁不住也想去看看。剛走出兩步,想到自己更改航班的理由,又收回了腳步。他輕聲踱進臥室,坐在床畔,撥開搭在許沉河額前的頭發,在上麵落下淺淺一吻。臥室門口傳來“嘖”的一聲,顧從燃驀然抬眼,祝回庭抱臂倚著牆:“你他媽還親上癮了?”卷在被子裏的許沉河動了動,顧從燃連忙起身,推著祝回庭走出去:“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還學會偷看了?”“不偷看能壞你好事嗎?”祝回庭不可思議道,“顧從燃你清醒點,許沉河不是江畫,替演歸替演,你別把他搞成替身了,他受不起你這樣折騰。”“對著他那張臉我能憋得住麽?”顧從燃煩躁,“他要是改個名,跟他過一輩子我都樂意。”“你幹脆說他是江畫轉世得了,”祝回庭氣笑了,“你把許沉河當成江畫,他們兩人都可憐,誰願意自己的軀體或亡魂附著別人的影子啊?要麽你就放下江畫,跟許沉河好好過,別搞什麽替身不替身。”“他想得美。”顧從燃沉沉地撂下這句話,拎起沙發上的行李包大步走出了房車。夕陽散盡時,許沉河才從臥室出來,去廚房接一杯白開水潤嗓子,捧了劇本在沙發坐下。祝回庭掏出個卡片遞給他:“你的房卡。”許沉河接了,塞進自己兜裏:“顧總回呈桉市了?”“回了,畢竟除夕,家人催得緊。”祝回庭抱著電腦挨著他落座,給他看正在放映的視頻:“來看看,這是你之前拍的廣告成片,品牌商那邊的意思是初三那天正式上線,同天下午舉行新聞發布會。”許沉河適應了這樣的節奏,沒什麽大問題:“可以,能在當天趕回劇組嗎?”祝回庭都給安排好了:“幫你向劇組請過假了,初三的戲份排在了初四的下午和晚上,時間沒有衝突,回來還能補個覺。”盡管剛睡了幾個小時,但聽到“補覺”二字,許沉河仍是忍不住犯困。他放下劇本,在衣櫃翻出套舒適的運動服去衝澡醒神,吃過飯後忙不迭地跑去劇組跟大家對戲。今晚的戲份是傅千易容後和公安組周旋的場景,當中梁遂飾演的段律在這段戲中台詞不少。刑偵隊長的飾演者彭寅還在其他組裏忙,梁遂便一人飾二角跟許沉河先對:“先生,請問昨晚你是否去過佳人夜泊歌舞廳?”許沉河:“您看我的衣著,像能進得去那種地方的人嗎?蹲門口要飯還差不多。”梁遂:“可是有舞女說你邀她跳過舞,你對此該作何解釋?”許沉河入戲地捋一下自己的頭發:“警官大人,調查也得有邏輯,我這張叫花子一樣的臉,會有舞女接受我的邀請嗎?”梁遂配合他,扳著他的臉左右瞧瞧,愣了。那雙目光在自己臉上駐留太久,許沉河捏了把汗,擔心那條淺疤引起梁遂的懷疑。他大氣不敢出,剛要問梁遂是不是忘了台詞,梁遂突然笑了:“我尋思著得上哪找那麽好看的乞丐啊?”對戲因這句玩笑而中斷,許沉河鬆口氣,拿掉梁遂的手說:“別誇,想讓我笑場呢?”這場夜戲持續到淩晨五點,彭寅讓助理買了豐盛的早餐請大家吃,天還是黑的,劇組裏的人齊齊圍坐在老樓房前麵的空地,吃著,聊著,不時打個嗬欠。梁遂擠在許沉河旁邊,咬著玉米棒嗤嗤地笑:“江畫,你說咱倆大學時為什麽沒有成為朋友啊?”許沉河哪裏答得上來:“緣分未到吧,現在當朋友也不遲。”“也行。”梁遂扭頭衝助理喊,“小曹,幫我拿一下我包裏的那盒濕巾,我手都弄髒了。”等拿回了濕巾,梁遂先擦自己的手,又抽了張幹淨的往許沉河臉上抹:“你也擦擦臉,這造型髒兮兮的,你也舍得留著。”許沉河左手端著碗粥,右手抓著包子,騰不開手接紙巾,隻好盡可能地躲了躲:“沒事,這妝我回去就卸了。”梁遂把濕巾揉一團扔垃圾袋裏,又掏出手機調成自拍模式:“來,為這在大年初一新達成的友誼拍個照留念。”忙活一夜,大家都挺累的,早餐吃完便各自回去休息,約定下午再戰。許沉河沒回酒店,直接在房車上休息,方芮給他卸妝,嘟囔道:“卸得挺幹淨的呀。”“什麽挺幹淨?”許沉河迷迷糊糊地問。方芮給他看卸妝棉:“你臉挺幹淨的,之前卸過妝了吧?”許沉河摸摸臉,心頓時涼了半截。第18章 你非要讓我承受這些嗎?每年春節是顧從燃在顧宅呆得最久的時候,一連三天和家人從早到晚接見不同的客人,或親戚或朋友。顧存楷最沉不住性子,初三晚送走最後一撥客,他癱在沙發上慵懶地用牙齒咬開啤酒蓋兒:“明天我想睡懶覺,媽你別喊我起床了。”屋裏暖,衛芳苓褪下方才送客出庭院大門時搭在肩上的披肩:“最遲九點起,你哥不是給你買了四級資料嗎,讓他監督你做。”顧從燃忙出聲:“我不奉陪,明天要回公司,有事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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