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作主張替你答應了,”顧從燃看不見許沉河的臉,但能想象對方怔忪的表情,“就這周六,跟我回家,好嗎?”掛了電話,許沉河呆立在陽台上吹了很久十月末的夜風。周六是顧從燃的生日,他知道在這個日子跟顧從燃回家意味著什麽。涼風吹久了覺出冷意,許沉河推開玻璃門回到室內,視線觸及茶幾上的獎杯,他彎身將它握回手裏。在屋裏環視一周,他徑自步至大理石餐桌前,左手撫過獎杯設計獨特的杯身。經過打磨拋光的人工水晶觸手光滑,一座獎杯的價值不在於它的製作材料是否昂貴,而是它所體現出來的少有人能企及的榮譽。而現在,他要把這份不屬於他的榮譽摧毀,再融入顧從燃心上人的影子,送回對方的身邊。許沉河揚手高舉獎杯,而後重重落下!隻聽一聲重物相擊的巨響,杯身狠狠磕上桌沿,形狀漂亮的人工水晶應聲破裂成大的小的晶瑩碎塊摔在纖塵不染的橡木地板。第52章 許沉河不見了一連兩天,顧從燃都沒聯係上許沉河,打電話關機,發短信不回,驅車去浮金苑突擊檢查,屋裏半個人影都沒見著。特地找祝回庭問,對方說這幾天沒給許沉河安排工作,顧從燃急得要命,用力砸了一下祝回庭的沙發。祝回庭心疼:“大哥,行行好,那沙發我新買的,可沒跟公司報銷。”“許沉河不見了,”顧從燃鬆了自己的領帶扔到一邊兒,“他怎麽那麽愛玩失蹤?”幫人保守著秘密的祝回庭苦不堪言:“可能就想躲著你吧。”“他躲我幹什麽?”顧從燃真心發問,“我又沒逼他給我準備生日禮物。”“哦,你想收他的禮物啊。”祝回庭敏銳地捕捉重點。顧從燃不跟他廢話:“我去找方芮。”剛走到門邊,祝回庭在後麵叫住他:“你當許沉河是其他藝人啊,丁點兒事情都要麻煩助理,還是說你在擔心什麽?”被祝回庭的問題問住,顧從燃愣在門邊,唇齒張合想辯駁,卻找不到好的理由。“怕他不告而別?”祝回庭字字戳心,“是擔心他的離開導致公司的巨大損失,還是擔心再也見不到許沉河這個人?”從來不敢直麵的事實被別人輕而易舉揭穿,顧從燃不用照鏡子都能猜出自己的麵色有多難看。夢裏江畫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相反他總連續性地夢見許沉河,是嘴角下有疤痕的許沉河。明知在這種情況下他該與許沉河保持距離以阻斷動心的可能,卻在失去對方的音訊時著急忙慌。“胡說八道什麽,”顧從燃壓下門把,“藝人不見了,責任不得落在公司頭上了麽。”和許沉河的通話記錄停留在兩天前,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顧從燃後悔未經過對方的同意就擅自幫他決定了跟衛芳苓的見麵。提早收工,顧從燃開著車在路上兜了一下午,設想著每一個許沉河會去的地方,不知不覺從白天晃蕩到了晚上。從緩行變疾馳,顧從燃沒回秋池山莊,繞道去了浮金苑,想再碰一回運氣。正是飯點,屋裏卻烏燈黑火,顧從燃頓然生出報警的念頭。他細致檢查屋裏的擺設有否異樣,意外發現幾處和昨日白天離開時的不同餐桌上花瓶裏的假花換了,茶幾上的果盤少了個橘子,陽台外晾了新洗淨的衣服。許沉河是回來過的,隻是沒回複他的消息而已。從陽台外進來,顧從燃靠坐在沙發上,沉思這些天成日成夜困擾他的問題。許沉河會不會在某一天,悄無聲息地走了?還沒想出頭緒,客廳的門就開了,他尋了兩天的人出現在玄關的吸頂燈下,灰頭土臉的,連淺藍色的長袖衛衣都被蹭髒了。對方似乎並不意外他在家,摘下棒球帽掛到門邊的衣帽架上,換了拖鞋溫吞地走過來:“吃飯沒有?”心裏懷有的疑團在撞見許沉河疲憊的神色時全被顧從燃拋之腦後,他起身上前,捧住許沉河的臉,近距離看到了對方眼裏淡紅的血絲。“發生什麽事了?”顧從燃撫順許沉河翹起的劉海,用指腹揩去了他臉龐的一道汙痕,“這倆天到哪了?弄成這副模樣。”許沉河撥開他的手:“有點事做。”這無疑是在敷衍或逃避,顧從燃抓住許沉河抬起的手,看著那幾根手指頭擰起眉心:“怎麽還把手給劃破皮了?”攥著那掌心一捋,指關節下方有一片還覆了薄繭。“你擱那坐著,別費勁做飯了,我去叫外賣。”顧從燃把許沉河扯餐桌邊坐下,掏出手機直接撥了曲間閣的訂餐電話。點餐時他背靠在餐桌旁,單手向後撐著桌沿,無意中摸到了一處奇怪的凹陷。結束通話,他轉過身來問:“這裏是不是被蹭破了一塊?”許沉河趴在桌上打瞌睡:“嗯。”“到底怎麽了?”顧從燃耐心快要磨沒了,倒不是氣許沉河什麽都不說,而是他自以為心急火燎地找了許沉河那麽久,見著了麵對方卻漫不經心的態度,就跟洪水衝到了小火苗麵前,還沒碰到火苗尖兒它自己就熄滅了。“你很擔心我?”許沉河下巴抵著壓在桌麵的手背,挑起上眼瞼看顧從燃。他的眼裏含著不不昧的笑,讓顧從燃讀不懂,接二連三被祝回庭和許沉河前後質問,他已然沒了最開始時反駁的底氣:“擔心你有罪嗎?”“沒有,”許沉河伏在桌麵笑,嘲諷的、無奈的、無謂的,一並糅雜在眼底,“我隻是很難分清,你真正擔心的到底是誰。”許沉河沒胃口吃晚飯,桌上擺了五花八門他愛吃的菜式,他挑了幾箸就放下了碗,也沒跟顧從燃說話,抱了睡衣便去浴室洗澡。洗完出來見顧從燃在搗鼓桌上的飯盒,他扔下擦頭發的毛巾走過去,默默地把沒吃幾口的菜換進幹淨的保鮮盒放進冰箱裏,其它一次性碗筷裝袋丟出去。顧從燃跟著他進臥室:“你要睡了?”“嗯,困了。”許沉河爬上床,剛拱進被子裏,顧從燃就把他挖出來:“你頭發還濕著的,不怕頭疼?”不顧許沉河掙紮,顧從燃將人按坐在自己的腿上,撈了床頭的吹風機給他吹頭發。這個姿勢使得許沉河極度不自然,他扭動著身子想要下來,被顧從燃空出手按住了腰:“安全為上,別亂動。”和顧從燃呆久了,許沉河都能一秒聽出他哪句話摻了顏料。他不動了,也不跟顧從燃對視,越過對方的肩膀研究窗簾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