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皇宮。


    “陛下。”年老的太監顫悠悠的跑上來,對著玄底金紋龍袍的中年帝王耳語幾句:“您再不立威,這後宮可就讓她翻過天來啦。”


    老太監跺跺腳,可皇帝似乎是剛剛從宿醉中醒來。意識還模糊著,竟然哈哈一笑:“朕的愛妃又搞出這些新鮮花樣來,無妨。後宮最近老實了許多,都是托了愛妃的功勞,由著她去吧。”


    由她去吧。老太監瞪眼,這就由……由她去了?


    “聽說沒有,最近萬妃娘娘性情大變,在宮裏要鬧什麽勞什子‘改革’呢。”兩個宮女竊竊私語。


    “哎,別提多痛快了,那些個作威作福的娘娘們,都讓她整的屁滾尿流呢。”


    “我的媽呀,這麽誇張。”


    “不信去景福宮看,都要翻過天來了……”


    此時,一個宮裝麗人正坐在綠綺軒前。


    酸枝木的椅子,從景福宮搬來的,頭頂遮陽的紗扇,兩個宮女在旁邊抬著手臂為她舉著。


    再看那宮裝麗人,櫻桃小口偏偏塗了血紅的顏色,一身錦繡赤玄色衣裙,眉妝畫了波瀾壯闊的鳳尾,怎麽看怎麽淩厲,眼神裏還透出若有若無的殺氣來。


    “對,搬走。都抬到本宮那裏暫時保管。”她看看十幾箱子綾羅綢緞,陸家最得意的就是絲綢生意,箱子裏的東西也夠自己額外狠狠賺上一筆。


    “娘娘不要。”陸葉瀟掂著肚子跑出來,一個趔趄險些跌到地上。幸虧自己身邊舉扇子的金彩手疾眼快過去一把抄起她:“妹妹這是為何。”


    看到這裏,非歡掂著步子搖搖晃晃過去。


    “快回宮去吧,生氣傷了胎就不好了。”


    “娘娘把臣妾的日常用度都取走了,連做衣服的料子都拿走了。還有房中的古董擺件,納涼用的冰塊,所有的花花草草瓶瓶罐罐。”陸葉瀟幾乎要哭出來了:“讓臣妾怎麽活?”


    非歡深吸一口氣,用記憶裏初中班主任沒收自己黃書的語氣說:“陸常在,讓我怎麽說你,啊?幹什麽不好,非要和蓮貴人去比闊。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後娘娘和陛下都重勤儉節約,最看不得你們這種視金錢如糞土的性格。”


    她一掐陸葉瀟的手:“當然了啊,雖然我也討厭那個小裏小氣的蓮貴人,但我也不能偏袒你0陛下這次可是動了怒火,說要讓你們嚐嚐清貧的滋味,我也是沒有辦法,他們非要把這爛差事交給我是不是?”


    非歡兩眼含淚:“不是姐姐不想偏袒你,事情萬一做不好上麵查下來是要掉腦袋的,姐姐這顆年輕靚麗的頭可就要‘喀嚓’喂陛下養的獒犬了!”


    陸葉瀟張大了嘴,連連點頭。


    “當然你不用擔心。”非歡一臉羨慕的看看她:“你肚子裏懷的可是龍嗣,不出幾日肯定就沒什麽事了,可憐我年老色衰,沒幾年隻能進太廟去修行了。”


    “不……不會的。”陸葉瀟完全被她的戰術蒙蔽了,瞬間成了同情心泛濫的小白兔:“我不會讓你去太廟的,我去……跟陛下求情!”


    “你有這份心姐姐很感動,快回去吧,好好養胎吧。”非歡擦著臉上並不存在的眼淚:“一定要養好胎,不然那個蓮貴人生下孩子又要壓你一頭。切記……姐姐走了。”


    她拿袖子捂住臉,被金彩銀寶攙扶著走了。


    走出了幾十步,非歡才恨恨拉下袖子道:“靠,給老娘這什麽委托,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金彩貼心的為她擦掉臉上的溝壑:“是門主您說如今市場競爭太大,客不好接,所以才要來親自完成這個大單的。”


    “嘖嘖……不對金彩你說什麽?”非歡回過神來:“啥叫接客?你在接客還是主子我在接客,咱們這叫接受委托!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比青、樓楚館的姑娘職業是高大上許多的!”


    金彩銀寶聽她噴著滿口聽不懂的詞匯,心知她老毛病又犯了。


    主子一犯病就自稱自己是穿越來的,可“穿越”是哪誰也不知道。好在主子渾身是主意,跟著她就有飯吃,這也是金彩銀寶默默忍受著她時不時滿口胡言亂語的原因。


    “好了主子,您還沒去蓮貴人那兒呢。”銀寶打斷她的話道。


    一語點醒夢中人,非歡連景福宮還沒回,就又急匆匆轉向了雲濤閣。


    同蓮貴人又用同樣的方式灑了一回熱淚,‘萬妃娘娘’終於回了宮。


    非歡任由金彩為她擦一遍臉,不由痛恨自己手絹裏胡椒放得有些多,在含著熱淚同蓮貴人交心的時候不光想哭,還想打哈欠……


    “連我都看不下去陛下實在是不應該這樣對你啊陸常在跋扈先挑釁你真是委屈你了換了我肯定同她不幹……啊啊啊……”


    蓮貴人聽的怒火四起又充滿疑惑,萬妃娘娘的鼻子怎麽了?


    “銀寶,把咱們今天的收成算算。”她朗聲喊道。


    “好嘞。”


    銀寶奉命走上前來,邊翻賬薄邊說:“陸常在那裏的十一箱衣料,三箱杭綢五箱錦緞兩箱雲紗,還有一箱冰絲。”


    “冰絲,好好好。那個揀出來,趕明兒咱們一人做一身裏衣。”非歡兩眼放光。


    “蓮貴人那裏一盒東珠,金銀珠寶若幹,珊瑚六尺高的一株,珍品蘭花數十盆。其他的就是蜀錦被麵,書畫什麽的。”


    “蘭花,本宮不喜歡,扔出去曬太陽吧。”她懶懶揚手:“陸葉兩家真是有錢,一點牙縫就夠咱們吃好幾年。”


    這還僅僅是後宮裏的兩個尋常嬪妃,宮裏的水也太深了。好在她此行收獲不小,不說四處搜刮來的好東西,隻萬妃的委托就收了一萬兩。


    景家這種望族就是有錢,三月前她收到萬妃景碧羽的委托,要一個女子代替她在宮裏生活。究其原因居然是因為她在宮中既不受皇帝寵愛,而且受到了眾多嬪妃的碾壓欺淩,被迫淋雨跪在皇帝寢宮前一、夜,重病一場後大徹大悟,欲自行離去。


    當時她在同景碧羽見麵的酒樓大快朵頤:“用我為你出氣麽?”


    “呃?”對麵那位伶仃柔弱的女子顯然有些意外。


    “我們門裏有這種額外服務,可以替你出氣。狠狠出氣。”她把雞腿一撂,豪情萬丈道:“我去替你虐死她們!”


    於是她就進宮來了,不負眾望的在一個月內讓皇後也重病了一回並且交出大權,由“萬妃娘娘”全權打理宮中事宜;給幾個家世對等的嬪妃醞釀了不少衝突,讓她們撕成一團;皇帝老頭連續十幾天沒往後宮走,據說因為她弄來的‘西域特效藥’對女人失去了興趣。


    這感覺,就一個字,爽!


    “那個表麵上柔柔弱弱的蓮貴人,那個時候在手絹裏藏了藥讓萬妃流產。”她喃喃道:“臉圓圓的陸常在,在萬妃淋雨昏倒後踩了她一腳。”


    金彩想上前去聽她說了什麽,才發現榻上的女子合著雙眼,已經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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