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禕一個人住在一套完整的套間裏,臥室客廳廚房一樣不缺,若不是床頭的一些醫療儀器,根本看不出來這裏居然是一間病房。沈俞跟在鍾思陌身後進去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門邊的陳思卓,再向裏一點的沙發上,一個穿著病服的男人與紗裙少婦相對而坐,應該就是陳禕與周淺禾了。“阿陌。”陳思卓看到鍾思陌如約出現鬆了口氣,又看向後麵的沈俞和音音,“沈俞也來了啊,音音真是麻煩你了。”“不麻煩。”沈俞本著少說少錯的原則笑了一下,這屋裏的另外兩個人他都完全不熟悉,還是不要太出挑為好。穿著病服的男人似乎聽到了門口的動靜,慢悠悠地扭過頭來,雖然仍在病重,依舊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大家長之氣。“阿陌來了?”“嗯。”鍾思陌點頭,沒有過多表達,走進去坐在了離他們最遠的沙發上。陳禕的眼角抽了抽,最終沒有發火而是看向了跟在後麵的沈俞。“你就是沈俞嗎?”陳父的語氣淡淡的分不出情緒。“陳先生你好。”沈俞知道陳禕一定清楚他與鍾思陌間的關係,在這種氣氛下難免有些緊張。鍾思陌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大大方方地拉住沈俞的手把他帶到了自己身邊坐下,氣氛頓時更加尷尬了。“咳,那個,阿陌你們來都來了,要不吃點什麽?”陳思卓見狀認命般地上前打圓場,選了一個看起來好說話點的人,“沈俞你說呢?”沈俞聽出了陳思卓話中拚命求幫忙的暗示,覺得這麽下去實在是沒有意義,正打算說些什麽緩解鍾思陌的情緒,手卻被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當即繼續保持沉默。“我最近在忙很多事,是你說有事一定要當麵和我說我才來的,不要在其他地方浪費時間。”陳禕聞言嘴角抽了抽,似乎在極力控製怒氣,最後才穩住心緒開口。“阿陌,醫生說我的身體已經不能繼續保持穩定的工作狀態了……陳氏最近又因為周氏的原因被拖累十分動蕩,我是想問問你——”“啪!”一聲巨大的清脆聲響突然在房間內響起,打斷了陳禕的話,沈俞毫無防備被嚇了一跳,抬頭看去居然是從方才起便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的周淺禾突然摔碎了手裏的杯子。周淺禾無疑是位標準意義上的美人,杏眼細眉,皮膚白皙,明明是來探病卻塗了極其豔麗的口紅色號,大地色係的眼妝精致無比。她本就比陳禕年輕十來歲,再加上身為豪門太太保養的好,看上去隻有三十來歲的樣子,與陳禕放在一起不像夫妻更像公媳。“你什麽意思?”陳禕被突然打斷,心中不悅一氣之下咳嗽了幾聲。周淺禾挑了挑描畫的淩厲的眼角,未語先笑,神情動作裏隱隱透著一種詭異的感覺。“陳禕,我倒要問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嗯?”周淺禾別了別耳邊精致的卷發,渾身上下滿是嘲諷,“不知道在外麵野了多少年的野種,腆著臉上去都養不熟,你難道想把家裏的生意托付給他?信不信他明天就把你從醫院請去火葬場?!”周淺禾的語速漸漸加快,說道最後時極其不屑地看向鍾思陌。沈俞見狀不由得皺起眉頭,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鍾思陌的這位心思狠毒的繼母,對方無論是神情還是動作都透露著一種詭異的不對勁感。鍾思陌似乎是聽慣了這些話,聞言毫無波動,甚至還隨意地靠在沙發後背上,麵帶笑意地回視周淺禾,似乎在說,你再不服再跳腳又如何,事實就是這樣。鍾思陌可以習慣性地淡定,一旁的陳禕卻坐不住了。他知道妻子與二兒子之間有著很大的矛盾,周淺禾一直在心裏很瞧不上鍾思陌,但之前至少當著他的麵周淺禾是不敢表現地這麽明顯的。周淺禾今天這是打算造反嗎,他還沒死呢!一時間房間內的所有人都沉默下來,暗潮湧動。音音躲在沈俞身後搭在他背上的小手不停地發抖,沈俞察覺到這點,反手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卻讓周淺禾的目光投了過來。“音音,你在那邊幹什麽,到媽媽這裏來。”周淺禾突然笑了,明明是很慈愛的笑容與語氣,卻透著說不出的奇怪。音音躲在沈俞身後拚命搖頭,看來這份不對勁她也察覺到了。“音音,過來,我是你媽媽。”周淺禾笑容不變,壓中了媽媽兩個字。“音音,過去。”陳禕大約是覺得這種僵持在沈俞麵前發生十分丟人,出聲喝到。音音又抖了抖,猶豫著邁出半步,卻被沈俞攔了下來。“陳太太,雖然您是音音的母親,但音音身上還有您昨天留下的傷痕,孩子實在是害怕,有什麽話還是就這樣說吧。”沈俞溫和而不容置疑地說道。周淺禾似乎終於注意到了進門起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沈俞,漂亮而帶刺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了他幾秒,不知想到了什麽,居然一閃而過了厭惡與恐懼。“陳太太?”沈俞看著周淺禾突然起身,一步步朝他走來,有些不解,也站了起來。周淺禾沒有說話,幾步路的距離,不過三秒,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突然一把拿起了手邊桌子上的水果刀,狠狠朝沈俞身後的音音刺去!“我讓你不聽話!我讓你是個啞巴!我——”千鈞一發之際,沈俞憑借本能反應撞開了周淺禾幾寸,本該直接戳在脖子上的利刃在音音瘦弱的胳膊上刺了個對穿,鮮血頓時噴湧而出,可見其力度多麽狠毒。一擊不成,周淺禾踉蹌幾步還打算繼續伸手去掐音音的脖子,卻被反應過來的鍾思陌直接伸手扭著手臂按到了地上。音音撕心裂肺的無助嚎啕聲中,周淺禾一邊掙紮一邊喪心病狂地叫喊著,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我讓你是個殘疾!我讓你和那些雜種那麽親!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廢物!”“啪!”鍾思陌把周淺禾一把提起狠狠摔在了桌子上,抵住她的脖子讓她被迫停止發瘋,以免對音音造成更大的心理傷害。陳思卓已經在事情發生的下一秒就跑出門叫醫生護士了,陳禕坐在沙發上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一口氣不順捂著胸口閉眼不住幹嘔,沈俞怕鍾思陌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一邊緊急安撫音音止血一邊注意著其他人的動作。鋒利的水果刀大約十幾厘米長,刀鋒寬度接近五厘米,直直順著音音的胳膊上端刺入,向下幾寸才露出尖來。方才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根本沒人料到周淺禾居然會突然對親生女兒下這樣的狠手,沈俞看著音音不住流血的傷口後怕地身體顫抖,不由得帶著怒意看向了半米外被鍾思陌死死製住的周淺禾。不料周淺禾看到他的目光居然詭異地笑了一下,嘶啞開口。“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啊,你不是死了嗎?你怎麽還會回來?!”沈俞一愣,不明白她又在發什麽瘋。“你就是個沒用的廢物,自己死了不說,還要留下你兒子禍害我家。怎麽,現在不甘心又從地底下爬上來了?有本事當初就搞掉我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