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沅聽得揪心,終於忍不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那為什麽……為什麽不去找江淮之呢?他不會不管的。真的。”雖然這麽說,唐沅自己心裏也很難受。他了解江淮之,江淮之這樣的人雖然看起來冷淡,但卻絕對不會不負責任,如果雲然在那時候告訴江淮之一切,江淮之是肯定不會讓他獨自承受這一切的。“你很信任他。”雲然看著他的目光柔和,溫聲道,“我也很信任他。我知道,我如果告訴了他,他是不會和我分手的,甚至還會為了彌補這一切盡快娶了我。所以,我才不能告訴他。”唐沅想問一句‘為什麽呢’,但他想他應該也知道答案了。“淮之其實一直以來都過得很難的。”青年看著遠處,慢慢道,“他母親很早就離開他了,繼母和弟弟又都虎視眈眈,他自己一個人在那個家裏都是分身乏術了,如果再娶了一個無法生育還落了一身病的omega,還怎麽繼承家業呢?”這個問題很現實,現實到冷酷。唐沅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少年動動唇,又作罷,想了好久才問出一句,“您、您還愛著他吧?”他的稱呼不知覺間已經變了,嗓子發緊,聲音也發澀。“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雲然搖搖頭,“現在,你是他的妻子。你才是那個該愛他的人。”“可是……”“好了。”雲然的聲音始終輕柔溫煦,也許是因為病,顯得虛無縹緲,好像下一秒就抓不住了。他認真地看著少年,“我的故事都講完了。作為交易,我希望您也可以遵守約定。從下個星期起,就不要讓他過來了,我和他之間已經沒什麽可以存在的交集了。”“你不讓他過來,是不是還想繼續吃藥?”唐沅忍不住問他,“或者,是出了院之後再自sha麽?因為他現在在看著你,所以你一直都沒有再找到機會,是麽?”雲然沒有回答他。青年沉默地抿著唇,這樣的安靜已經算是某種默許了。唐沅心裏難受得要命,他那麽自私,一點都不想別人分擔江淮之的注意,更不想讓別人占據江淮之心裏的一席之地,但他卻必須要為了未泯的良心而說出寬慰的話,盡量讓自己不帶著任何個人情緒來安慰著病床上的青年。“真的沒那麽糟的,一切都會好起來了,你相信我。”omega幾乎是用自己這輩子所有的能力來安慰著他,第一次連話都說得磕磕巴巴,眼眸卻亮到發燙,一字一句地說,“等你的傷養好了,我帶你去看心理醫生吧。你、你不用做任何事,我來安排就好了,我現在時間很多,每天都快要悶死了,你就陪我一起去吧,好不好?”雲然看了他一會兒,說,“江夫人,我們之間沒必要這樣。”“……”“我當初找人演了一出戲給他看,就是為了讓他死心,也讓我自己死心。現在,你又何必?”雲然垂著眸子,低低地笑了一聲,“你真的是,那麽天真。”唐沅最不喜歡別人說他天真,因為現在的天真總有傻的含義,但雲然說出來他卻一點都不生氣,取而代之的隻有難過。“記得我們的交易,僅此而已。”雲然說,“謝謝江夫人您能過來看我。”青年的視線落在花瓶裏那簇耀眼的金色雛菊身上,神態安然,眼中的顏色似乎照亮了一瞬的黯淡,聲音輕輕地,“我很喜歡你帶來的花,謝謝。”“我會讓他不要再過來的。”唐沅深深呼出一口氣,沉聲道,“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不會食言。”雲然微微頷首。但唐沅下一刻卻說出令他驚訝的一句話——“但,我以後可能會經常來這裏探望您的。也許是一周一次,也許是一周幾次,或許,每天都會來呢,希望您不要嫌我煩。”“你……”雲然怎麽會不明白他的意思,苦笑一聲,“我是真不明白你是為什麽了。”唐沅心裏也明白得很,他如果再聰明點,就可以放任自己離開,把這個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秘密爛在肚子裏,誰都不告訴。雲然也許會在之後的某一天悄然離開,訃告占據各大娛樂新聞版麵,而他和江淮之的生活也會按部就班地過下去,沒有任何的幹擾。但……“奶奶跟我說,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問心無愧。”小omega的嘴角勾起,朝他綻開一個燦爛晴朗的笑容,笑著說,“我也但求問心無愧。”雲然和他對視了幾秒,移開了視線。那樣清澈專注的眼神和毫無掩飾的純粹,像是耀眼的日光,好像看一眼就會被灼傷。多麽年輕幹淨的靈魂啊,雲然有一瞬間都羨慕起江淮之來,羨慕到心口發痛。“雲哥哥,再見。我過幾天還會再來陪你的!到時候,記得讓你的保鏢放我進來。”唐沅已經完全改口了,也沒有給青年來得及反對的時間,便搖著手跟他告別。雲然的話到了嘴邊,看著少年的背影卻都咽了下去。有些話藏了那麽多年,卻忽然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傾吐了出來,雲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他慢慢吐出一口濁氣,心頭依舊酸脹難言,卻莫名地安穩了下來。一眼定下來的某些東西難以說明,有時卻很可靠,雲然在看到小omega的第一眼就覺得他是可以信任的,事實也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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