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明天沒有時間,”千秋說,“我帶你去個地方。”銀雀腳步微微一頓,什麽也沒多說。他說明天會去西海港告知成奐地址的。他隻能暗暗期望成奐還是以前那個成奐,即便明天等不到他,後天,再後一天,依然會在西海港等候他的差遣。他是成銀雀。他是成家唯一的繼承人。他會坐擁數不盡的財富,站在帝國金字塔的最高層,過著平民無法企及的生活。可他想要的,並不是這些。翌日。他睜開眼時,未做完的夢頓時隻剩下依稀幾個零散的畫麵。銀雀恍惚間記起他每日例行的晨會,撐著床榻緩緩坐起身,在朦朧視線徹底清明前,話語已經從喉嚨裏自然而然地冒了出來:“千秋,幾點了……替我換衣服……”“嗬。”耳邊一聲笑,把銀雀徹底從困倦中震醒。他驀地看向旁邊,平常早早出門的男人如今還在床上,支著腦袋看著他,狹長的眼睛裏滿是揶揄。“……”銀雀揉著鼻根,又驀地倒回床上,縮進被褥裏,“你怎麽沒去忙。”“等著替你換衣服。”銀雀背對著他,眉頭深深皺著,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他失態了。不管在醒來之前他做著什麽樣的夢,這話都說明他仍惦記著過去,自己是主而千秋是仆的時候。仿佛活在夢裏的可憐蟲,立場互換他隻會比千秋笑得更放肆。就在這時,男人忽然靠緊了他,強硬地伸手將他圈進懷裏。alpha的信息素肆無忌憚地向他襲來,男人微涼的嘴唇貼在他耳際,啞聲道:“……幫你換衣服也沒什麽,可以接受。”“……”“銀雀,你有沒有想過,”男人說,“即便不是我,也會有人想盡辦法把成家拉下來,樹大招風的道理你不是不懂。”“什麽……意思。”“你可以不用那麽恨我。”銀雀在心底冷笑事情原本就無關乎於成家輸給了誰,而是成家以何種方式輸,還輸得這般慘烈。而剖開事情的表象,真正詢問他內心究竟因何而怨憎。隻是因為他又一次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了而已。這種背叛宛若撕開銀雀傷疤,罪魁禍首正用沾滿他淋漓鮮血的手摟著他。他想,男人大概永遠不會理解這種痛楚。世上沒人能理解那晚的成銀雀,究竟多麽痛。銀雀說不出話來,隻任由男人抱著他,親吻他的耳垂。“既然醒了,那就收拾收拾跟我出去一趟。”千秋說,“或者你想先和我做點夫妻間該做的事。”“……已經夠了吧。”銀雀低聲道。“什麽?”“別再拿那些話來刺痛我了。”他說,“別再提成家了,也別再提以前……我很難受。”男人在他身後怔了怔:“我沒有這個打算。”“以前的事,我無法跟你說抱歉。”銀雀繼續道,“成銀雀就是那樣的人,喜歡折磨下人,陰晴不定,性格乖戾……所有人都知道。”“……”“落到誰手裏我大概下場都很淒慘,可偏偏是你……我最不想讓你看到那副喪家之犬的樣子。”這話裏到底有幾分是真情實感,男人讀不出來。隻是在銀雀近乎嗚咽的話語裏,他心髒發緊;像是被這話扼住了喉嚨,千秋什麽也說不出來,隻能扳過他的臉,有些凶惡地吻上他的嘴。銀雀並不反抗,也不回應,放棄掙紮似的隨他吻過癮。這個吻持續得並不久,男人鬆開他的嘴後,意味不明地在他額間落下一吻,終於放開他起身下床。“我先下去了,你準備好了就下來。”男人說,“要出門,別磨蹭。”千秋離開臥室裏後,銀雀呆望天花板良久。回過神來時,他不知何時開始流淚,沾濕了鬢角的發絲。他本以為他能若無其事的在男人身邊待很久,可剛才醒來時以為自己還在成家的錯覺,仿佛將他剝光了置於眾目睽睽下。沒有比這更屈辱的事。銀雀抬起手,狠狠地擦過額邊淚痕,再擦掉唇上殘留的濕潤。待銀雀穿戴整齊下樓,車已經停在了西院的正門口。男人坐在車裏垂頭看著什麽紙質文件,止玉替他拉開車門,並且跟著上了副駕駛。自始至終千秋都沒提及今天要帶他去哪裏,銀雀也沒有過問去哪裏都好,隻要和千秋待在同一個空間內,去哪裏都是一樣的。他仍是被圈禁著的。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銀雀盯著街景發呆,千秋專心致誌看他的文件。車一路從殷家出去,駛過王都中心熱鬧的廣場,再踏入無人的遠郊。鬱鬱蔥蔥的樹木取代了街燈與行人,銀雀莫名覺得有些眼熟,可一時間就又想不起他何時曾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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