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殷家隻有我是他的對手,不把對手置於死地,他睡不著覺的。”男人忽地想起那半塊麵包來。這既是他心裏過不去的怨恨,也是殷千歲一直以來的不甘心。如果不是那半塊麵包,他已經死了,沒有人還能和殷千歲爭什麽搶什麽。如果不是他跪在殷千歲麵前乞求著活下去,他恐怕也不知道想把一個人徹底擊潰的恨意是怎樣的感受。omega忽地停了腳步,他朝前看,再往前走些就到訓練場了。銀雀輕聲說著“回去了,我陪你吃晚飯”,也不問過他的意見便開始調轉方向。他猜不到這是在照顧他的心情,還是字麵意思但有一點千秋知道,這已經是銀雀對他最大程度的示愛。“……明天我要去見三皇子,順手給他帶點禮物。”銀雀說,“還是告訴你一聲,那座金礦你不打算要對吧,直接送給他做謝禮怎麽樣,隻要殷千歲在這裏麵討不好,就算我們的勝利。”“我也是這麽想的。”男人說,“這幾天有沒有不舒服,看過醫生嗎。”銀雀的身體突然繃緊。他們挨得那樣親密,一點點動作千秋都能感受到,更別說是他現在這樣,緊繃著連腳步都頓了頓。他疑問著出聲:“嗯?”“……沒有,你未免太著急。”“也是。”對話在這裏暫告段落,銀雀眼睫低垂,像是一門心思注意著腳下,免得被什麽東西絆倒。男人也沉默著,隻聽見兩個人節奏有些錯開的腳步聲,在陰沉的冬日裏響著。忽地,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我……”“我……”男人一怔,銀雀則剛好抬頭看他。銀雀搶先開口道:“你先說吧。”“我是說,”千秋猶豫著,錯開了視線,“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我們可以不要。我無所謂。”因而,男人錯過了那瞬間銀雀目光閃爍的模樣。omega緩緩開口,聲音比平時略顯得沉悶:“……我是想說,如果我幫你贏了殷千歲,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接下來啊……”男人長長地舒氣,“沒想過,我做的這一切,隻是想自己能隨心所欲地活下去而已。”“……嗯。”銀雀說,“等山茶花開了,我剪幾支插瓶,放在你書房裏。”“我看它們都不見得能熬過冬天。……那也是你的書房。”千秋看著他,嗓音沉沉如過去緊跟在少爺身後,隻會假笑的隨從;話語溫柔如呼吸般自然又必要,“我所擁有的一切,今後都是你的。”“……你愛我嗎。”“嗯。”這原本就是不必問的問題,答案早在他們曾朝夕相處的時日裏、幽深昏暗的陷阱裏、潮濕腥臭的塌方裏大膽而直白地展露。隻是千秋知道,銀雀需要一再的確認;他便也配合著“你問我多少次我都會這麽說。”“什麽……”“我一直愛著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偶爾會想要是從頭再來一次就好了。或者他永遠都不會提“保守秘密”,我也能無知無畏,永遠充當他的保護者。一想到他有天會飛走,我就覺得痛。比肉體的傷口疼痛百倍的,深入骨髓卻不足以致命,撕裂心室卻不見血沫飛濺的痛。愛確實是我不應當擁有的東西,現在才察覺是否已太晚。毀掉四公主和殷千歲的婚事,並不是一次鋪天蓋地的豔聞就能辦到的。皇帝陛下勃然大怒,下令要將捏造醜聞的報社、人員全部查處;可那些家夥仿佛是和四公主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拚了命地做下這件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時間街頭巷尾都在談論這件事,久久沒有停歇。銀雀的車停在皇宮附近,路過的水果攤上聖女果看起來很可口,他便在車裏等著止玉替他買上車。就連這一點點的空檔裏,他都能聽見有平民嬉笑著說羨慕殷千歲,主要還是羨慕他一邊能迎娶公主,一邊還能在外萬花叢中睡。這樣並不夠。就算殷千歲沒能順利迎娶四公主,從根本意義上而言,他也隻是和千秋打了個平手,回到了誰也不占上風的時候。對殷家更算不上傷筋動骨的打擊。要是能,拿到殷千歲夥同二皇子籠絡帝國高官的證據,那才是真正的殺手鐧。銀雀倚著車窗,懶散地考慮著這些事,很快止玉便提著一小籃洗淨的聖女果回到車上。小小的,紅彤彤的,帶著晶瑩剔透的水光……銀雀斜著眼打量了一會兒,忽地又對它們喪失了興趣:“你吃吧。……直接開進去,丹龍有提前打過招呼,應該不會有人出來阻攔。”“是。”丹龍早上來差人通知過,下午三皇子有時間,在宮裏見他。銀雀的手插在口袋裏,裏麵裝著比首飾盒大一圈的絲絨盒;他的手指在絲絨盒上摩擦著,若有所思地垂著眼。“止玉,我讓你去查西部最近勢頭比較大的商賈,查到了。”“查到了。”止玉點著頭,從衣襟裏拿出一份牛皮信封裝著的文書,“都在這裏了。”銀雀接過來利落地拆開,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上麵的商家名錄。“你讓殷柯去發函,就說殷家二少爺想和他們合作,無論他們經營什麽類型的商品,我們都可以收,讓他們開一份商品目錄和報價單過來。”銀雀說,“隻要前三家的。……現在幾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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