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進三出,正房耳房,東西廂房,抄手遊廊,垂花簾,如意門,倒掛楣子,雷公柱……這鬼屋細節做的不錯,仿造古代四合院,挺有代入感的。”高汝雪在場景內走走停停,神色輕鬆,不時會點評幾句。


    “學姐,咱們這是在鬼屋裏,不是在逛蘇州園林,您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嘛?”空蕩的宅院,陰氣森森,魂幡飄蕩,紙錢飛舞,鶴山眼中的鬼屋和高汝雪那裏完全不同,他小心謹慎,生怕角落陰影裏會突然鑽出什麽東西:“還是趕緊去找出口吧,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既然來了,那就好好參觀,我們是在玩鬼屋,你可別被鬼屋玩了。”


    “你記不記鬼屋老板進來之前說過,讓我們在十五分鍾之內找到出口,我總覺得那人蔫兒壞,如果我們不能在十五分鍾內逃出去,肯定會發生什麽恐怖的事情!”鶴山試圖勸說高汝雪,可惜對方並不在意。


    “鬼屋嚇人的方法翻來覆去就那麽幾種,頂多就是讓工作人員來扮鬼,追著我們到處跑,我們連死人都不怕,還會害怕活人?”高汝雪漫無目的在遊廊中穿行,隨手推開了左側耳房的門。


    冥婚的場地是標準四合院結構,正房為長輩和家主居住,廂房為長子、後輩居住,耳房位於正房兩側,是下人丫鬟居住的地方。


    推門而入,屋內桌椅傾倒,床鋪上被褥被撕破,棉絮散落,房梁正中間的位置還懸掛著一條白綾。


    “學姐,我在外麵接應,你注意安全……”鶴山話沒說完就被高汝雪拽進了屋子裏,他苦著一張臉,看著無風自動,緩緩飄擺的白綾,身體有些僵硬。


    “有點意思,白綾距離地麵一點五米,這個高度根本吊不死人,桌椅傾倒,地上還殘留有掙紮的痕跡,鬼屋是在刻意營造出一種被迫自殺的假象。耳房住著丫鬟,厲鬼連和本家沒有血緣關係的下人都不放過,看來是準備將這大宅裏的所有人全部折磨死。”高汝雪神色平靜,眼角隱藏著一絲興奮:“鬼屋設計很精細,說不定還隱藏有其他彩蛋。”


    她翻箱倒櫃,一把將床上的被褥掀開,破舊的被子下麵躺著一個紙糊的女娃娃。


    “紙人躺在活人床上?”高汝雪隨手把紙人丟到一邊,掀開了床板,下麵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是我高估這鬼屋了。走吧,出口不在這個屋子裏。”她擺了擺手,大步朝外麵走去。


    獨自留在屋裏的鶴山看著地上的紙娃娃,感覺牙關打顫,可能是因為角度問題,他竟然感覺那紙人娃娃在對著他笑。


    “銅雞流血,紙人睜眼……等等我!學姐!”


    耳房的門重新關嚴,屋內的白綾也停止飄蕩。


    “你能不能小點聲,叫什麽叫?一個大男人慫的跟個姑娘似的。”高汝雪白了鶴山一眼,停在遊廊邊緣。


    “不是我慫!這地方真的讓我很不舒服,呆的越久那種不安的感覺就越強烈,好像心底最害怕的東西被勾了出來一樣!”


    被鶴山這麽一說,高汝雪愣了片刻,她也察覺出不對。


    法醫最重要的是心穩、手穩,可她在剛才說鶴山的時候,語氣明顯變得急躁了許多,這是在其他地方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難道我在害怕?鬼屋裏的東西明知道全都是假的,我為什麽要害怕?”高汝雪的心理防線出現了一道裂痕,兩人都沒有找到害怕的原因,在自我懷疑和心理暗示下,恐懼的種子正在生根發芽。


    “你說這地方不會真的藏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他這鬼屋建在亂葬崗上,還是用醫院大樓改建的……”


    “閉嘴!我們學校的地下停屍庫不比這地方嚇人?你說出去也是個學醫的,怎麽這麽慫?”高汝雪嘴上不在意,語速卻越來越快,她坐在遊廊的欄杆旁邊朝四周看去,古宅、靈堂、枯樹、滿地紙錢,這些東西並不是非常嚇人:“我到底在害怕什麽?”


    兩人都被陰森的環境吸引,並沒有留意一直在循環播放的背景曲目。


    這首名為《黑色星期五》的禁忌之曲在潛移默化中,已經纏繞在了兩人的心房之上,宛如一條暗河衝刷著他們的靈魂,一步步將他們拖入無底的深淵。


    “小山,我們進來多久了?”


    “不知道啊,但我感覺十五分鍾之內咱們肯定是跑不出去了!”


    “別慌,我仔細想了一下。”高汝雪顧不上拍打灰塵,直接朝遊廊另一邊走去:“這個鬼屋並沒有什麽可害怕的,主要是老板一直在給我們負麵的心理暗示,從進入鬼屋開始,他就一直在強調:亂葬崗、活葬、女鬼等詞匯,他想讓我們自己去嚇唬自己,這個人更狡猾的地方在於,他規定了一個時間限製,但是又沒有說具體會遇到什麽,這就導致我們會給自己壓力,發散自己的思維去腦補最恐怖的東西。”


    “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這鬼屋總覺得和其他鬼屋不太一樣。”鶴山是個很老實的小夥子,學姐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你的感覺沒有錯,正常的鬼屋裏會有專業的演員來扮鬼,用一大堆器材來製造出血腥恐怖的場景,然後讓我們按部就班去體驗。但是這個鬼屋沒有那麽做,他製作好了場景,讓我們去自由探索,沒有指引和約束,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未知才是最可怕的。”鶴山一副頓悟的樣子


    “事到如今,也隻能這麽解釋。”高汝雪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好了,我們準備去下一個房間。”


    耳房緊鄰著正房,這裏是一家之主居住的地方,推開木門,屋內扔著麻衣孝袍,廳堂正中間放著一架漆木館。


    紅色的棺槨,中間用白紙貼了一個大大的喜字,兩邊整整齊齊各跪著一排紙人。


    它們後背上寫著名字,臉上畫著彩妝,雙眼似是有神,表情各異,就好像在偷偷盯著門口的兩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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