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似乎沒想到會收到這麽直接的回信,過了十幾秒才發來新的信息:“我藏在3239房間的衣櫃裏,這周圍好像有什麽東西。”


    “你給我描述一下那東西大概的外形。”陳歌懶得打字,發送了語音。


    “看不清楚,外麵很暗,但是我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你不是有手機嗎?為什麽不打開手電筒照一下?”


    “會被發現的。”


    “那你是怎麽躲進3239房間的,你有這個房間的鑰匙嗎?”


    “沒有,門是開著的,我就躲進去了。”


    “老王呢?”


    “老、老王?”


    聊天的節奏很快,陳歌這邊顯示對方一直處於輸入中,但就是沒有信息發送過來。


    “我是不是把天聊死了?”陳歌等了半天對方依舊沒有回信,他拿出手機又給對方發送了一條信息:“在不在?”


    電梯升到23樓,陳歌在這期間一連發送了十三個在不在,在發出去第十四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騷擾我的是你,拉黑我的還是你,有病嗎?”他走出電梯,按下了複讀機上的按鈕。


    染血的磁帶緩緩轉動,陳歌雙瞳慢慢縮小,黑暗對他的影響降到了最低:“有病就要趕緊治療才行。”


    神經緊繃,他靠著牆壁一側,慢慢朝走廊深處走去。


    “小賈看了手機上的信息後完全失控,咬傷了自己的同伴,暗中躲藏的鬼怪應該擁有影響活人神智的能力。”


    “怪談協會裏的血臉也有類似的能力,不過血臉必須要靠近目標,並且變化出和目標相同的麵容後才能進行操控。”


    “這是一種特殊類別的鬼怪,通常來說,擁有這樣特殊能力的鬼怪戰鬥力都不強,就比如說筆仙。”


    陳歌過來的時候沒有攜帶碎顱錘和殺豬刀,他一手伸進衣服口袋,握緊了圓珠筆,另一隻手摸著牆壁,生怕前麵某扇房門突然打開,裏麵鑽出一個鬼頭來。


    數著房門上的編號,陳歌很快來到3239房間門口。


    他拉動門鎖,防盜門紋絲不動。


    “應該就是這個房間。”他敲擊房門:“有人嗎?”


    染血的磁帶發出刺耳的電流聲,好像是許音在向陳歌發出警示。


    連續敲了幾下,出乎陳歌預料,3239房間裏竟然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誰啊!大晚上的?有事嗎?”


    “有人?”陳歌其實比屋內的男人還要驚訝,心裏暗道,對方會不會是被怪談協會的人操控了,或者說屋內的男人就是怪談協會成員。


    他高度緊張,打起十二分注意。


    芳華苑小區裏的防盜門都是雙層的,很快,裏麵的那扇門被人打開。


    一個大概一米七左右的男人冷著張臉站在屋內。


    “有事嗎?”


    “我是協助警察來追擊逃犯的,等會我們的人就會上來。”陳歌的說話口吻都和顏隊他們很像。


    “又有逃犯進來了?”男人臉色變得更加差勁,他眉頭擰在了一起。


    “老公,怎麽回事啊?”客廳裏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也走了出來。


    “說是有逃犯進來了。”


    “上次不是剛在咱們樓裏抓住一個逃犯嗎?這地方也太不安全了,都幾次了!”女人聲音有些尖銳:“我早就給你說,咱們趕緊搬走,你非不聽!”


    “搬走,住哪裏?”


    男人火氣也很大,兩人誰也不退讓,爭吵起來。


    陳歌冷眼看著這一切,他現在還不確定對方是不是怪談協會成員,隻是本能的覺得這兩人有點奇怪。


    “人在爭吵的時候,會不自覺的看向對方,甚至帶上肢體動作,但是這兩人卻沒有,他們的身體很僵硬,是有意克製,還是說在故意表演給我看?”


    屋內的男女爭吵幾句過後,女人進入裏屋,男人留在了門口。


    他看起來憋了一肚子的火,對陳歌的態度也十分惡劣:“我們隻是這樓內的住戶,沒看見過什麽殺人犯,也沒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你還是去找其他人問問吧。”


    大晚上被陌生人敲門,正常情況下也不會有人去開門,這一點陳歌早已想到,如果對方給他開門,請他進去,那他才更應該小心。


    “我隻是想要詢問你幾個問題。”陳歌指著旁邊幾戶:“你對自己的鄰居了解多少?”


    “兩邊都沒住人,對麵住著一個獨居的男人,一兩個月前搬進來的,平時很少見他出門,沒打過交道。”


    “你上一次見他是在什麽時候?”


    “周三晚上吧,我加班比平時晚了三個小時回來,在電梯裏遇到的他。”


    “周三?電梯?”陳歌瞬間把對麵的那個男人和怪談協會成員聯係在了一起:“你知道那人叫什麽嗎?”


    “不知道。”男人說完就把門關上了。


    防盜門閉合的聲音在樓道裏傳出很遠,陳歌站在走廊中間,他轉過身看著3239對麵的房間。


    “怪談協會的人難道藏在對麵的房間?”他眼中透著幾分懷疑,3239的那對夫婦表麵上看很正常,但是他們卻在“無意”間給陳歌透露出的了最關鍵的信息——周三和電梯,這兩點隻有進入過怪談協會的人才清楚。


    “他們是故意這麽說的?想要引誘我去對麵的房間?”


    陳歌不確定這是一個巧合還是一個陷阱,自從獲得黑色手機之後,他就變得越來越謹慎了。


    右手握緊圓珠筆,左手抓住了3239對麵房間的門把手,陳歌稍一用力,防盜門向外打開。


    “沒鎖?”


    在發現防盜門沒鎖的第一時間,陳歌立刻後撤,真正的殺局應該是3239對麵的這個房間。


    也就在他鬆手的那一瞬間,一隻血紅色的小手朝外麵抓來!


    雙方幾乎就相差了幾米厘米遠!


    “什麽東西?”


    漆黑的長廊當中,防盜門嘎吱嘎吱慢慢打開,在防盜門內側的門板上,爬著一個四肢短小,腦袋巨大,整張臉被憋成醬紫色的小男孩!


    更讓陳歌感到一絲心慌的是,這個小男孩穿著一身血衣!


    變形的嘴巴慢慢張開,露出了裏麵歪斜的牙齒,男孩似乎是在笑。


    “爸爸殺了我們,將我們放在了房門口。”


    “哥哥藏在門後麵。”


    “他讓我藏在門前麵。”


    聲音剛落,又有一個畸形的腦袋從屋內探出,五官腫脹,眼珠子掛在臉上。


    “爸爸殺了我們,將我們放在了房門口。”


    “弟弟躲在門前麵。”


    “他讓我躲在門後麵。”


    兩個男孩表情詭異,爬出房門,一前一後站在陳歌麵前。


    鮮紅的血液從它們身上滴落,化為一條條血絲向四周蔓延,如同千足蟲一樣在牆壁、地板上飛速爬動。


    走廊裏變得極為壓抑,然而怪談協會的殺招還沒有結束。


    3239房間裏一道白色的身影緩慢爬出,它正是從殺死許音那個女人身上跑出的白影。


    這怪物的身體隻剩下三分之一,看它的樣子似乎是在逃命。


    它在血絲上爬動,但身體很快又被拖拽了回去,緊接著屋子裏響起了咀嚼的聲音。


    “那屋子裏還有其他怪物?!”


    不幸被陳歌言中,一隻密布著血絲的手向外伸出,看大小和正常人一樣,但讓陳歌警惕的是,這手似乎被嚴重燙傷過,沒有任何掌紋。


    空氣好像凝固,樓道當中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那隻手按在了其中一個男孩的頭頂,好像父親般疼愛的撫摸著那個畸形的腦袋。


    “他找到了我們,現在換你們去找他了。”


    男人的聲音嘶啞難聽,他似乎吞食過某種具有高度腐蝕性的東西,僅僅是聲音就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聽到了男人的話語,那兩個紅衣男孩臉上露出了極為開心的笑容,他倆異口同聲的回道。


    “好的,爸爸。”


    兩張畸形的臉在飛速靠近,許音連單獨的紅衣都對付不了,更不要說去拖住兩個紅衣。


    陳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喊出了那封情書上的名字。


    “張雅!”


    好似水滴落入深潭,陳歌的影子蕩起一圈漣漪,飛速蔓延的血絲突然停頓,連那隻懸在門外、沒有任何掌紋的手也輕輕顫動了一下。


    洶湧的黑發從陳歌的影子中鑽出,如同大潮拍擊兩邊的牆壁,用最暴力直接的方式碾碎了所有靠近他的血絲。


    23樓的溫度再次降低,張雅精致的臉貼在陳歌身後,那徹骨的冰涼之下隱藏著一個如同火焰般奪目的靈魂!


    “這就是你心中的鬼?”門後的人慢慢走出,他穿著一件大紅色的外套,臉上帶著口罩,可就算佩戴口罩也無法完全遮住他那張徹底被毀容的臉。


    “小心,張雅!”陳歌果斷向後退去,紅衣之間的較量,他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不用陳歌提醒,或者說就算陳歌提醒,張雅也不會聽他的話。


    沒有任何廢話和試探,怨念充斥著張雅的眼眸,黑發好像掀起的巨浪,刮過牆壁撞向兩個男孩!


    血絲和黑發糾纏在一起,陳歌躲在張雅身後,他腦中思索著其他的事情。


    “操控兩個紅衣男孩的人,應該就是第三病棟當中的十號房患者。”


    臉、身體,連手上的指紋和掌紋都全部燒掉,從外形上來講和十號病人吻合。


    “鬼屋還原了第三病棟的所有病室,十號病房牆壁上記錄有這個病人的一些事跡,他之所以會發瘋,是因為不小心導致自己的兩個孩子死亡,心存愧疚,又接連遭受打擊這才心理崩潰。”


    一切都對上了,陳歌真的沒想到,今夜居然會遇上第三病棟裏最恐怖的十號病人!


    他低估了怪談協會想要除掉他的決心,恐怕在魏五和孔祥明失去聯係後,怪談協會就已經開始謀劃今晚的殺局了。


    有吳非那種智商超過普通人的瘋子在,他們肯定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今夜怪談協會極有可能傾巢出動!


    張雅出現,但卻並沒有帶給陳歌安全感,十號病人僅僅一個人就擁有兩個紅衣,而除了他,怪談協會還剩有六名成員!


    “嘭!”


    血絲炸裂,張雅的黑發死死勒住了一個男孩的脖頸,將他砸在地麵上。


    但奇怪的是這個男孩不僅沒有感受到痛苦,醜陋的臉上還露出了笑容:“哥哥,我快要喘不過氣了。”


    那本就不協調的腦袋變得更大了,臉皮上浮現出一條條血絲構成的血管,他的腦袋快要被黑發勒爆。


    在這生死關頭,另一個紅衣和門邊的男人都沒有要幫忙的意思,男人甚至命令哥哥躍過張雅,先進攻陳歌。


    黑發將弟弟包裹,一聲殘忍的聲響過後,血絲並沒有被黑發吸收,而是從縫隙中滲出,在不遠處重新凝聚出一個男孩。


    它的腦袋似乎變小了一點,身上的紅衣也暗淡了一點,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你們還想等到什麽時候!”毀容男人似乎有些心疼,他聲音裏透著一絲憤怒。


    “我們隻是想要更加穩妥一點,畢竟他心中的這個鬼有點不一般。”3239房的防盜門再次打開,那一對夫妻從中走出,男人肩膀上踩著一個瘦長鬼影,女人則是倒著行走,後腦上的血臉猙獰怪笑。


    兩人笑著出場,自以為勝券在握,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在防盜門打開的瞬間,黑發就席卷而上,好像巨蟒一般纏上他們的身體。


    同時對付四隻厲鬼?其中還有兩個紅衣!


    那對男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震驚和恐懼。


    “你不是說可以拖住目標身上的鬼物嗎?!”女人尖叫一聲,再往後她就發不出聲音了,黑發刺入血臉的五官當中。


    男人也在哀嚎,瘦長鬼影想要鑽回男人的身體,但是被黑發纏繞,正一點點往外拔出。


    “以一敵四?”毀容男人滿是傷疤的手慢慢握緊,本以為是十拿九穩的局麵,沒想到竟然還是發生了變故。


    黑發如同洶湧的大河在血色的世界流浪,一襲紅衣的張雅安靜的站在走廊中央,她聽到了毀容男人的聲音,慢慢把目光從陳歌身上移開。


    在看向毀容男人時,她眼眸輕輕眨動,好像發現了新的玩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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