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醫生說晚上十二點五十二分五號病人被瘋子刺殺,陳歌從自己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正好是零點五十一分。


    指針走過一個個數字,嘀嗒嘀嗒的聲音和心髒跳動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看向了陳歌,似乎他接下來做的事情會對所有人都產生影響。


    腦海中的記憶隨著機械表的嘀嗒聲,慢慢變得模糊,陳歌想要控製住自己的身體,可他越是想要這麽做,身體就越是不受控製。


    手背上冒出了一條條青色血管,陳歌低垂的頭慢慢抬起,猩紅的眼睛看向了五號病人。


    陳歌正處在失控的邊緣,高醫生也緊緊盯著他。


    作為醫生,高醫生這時候不僅沒有阻攔陳歌,還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用報紙包裹的東西。


    他將那東西放在陳歌麵前的桌子上,在那東西觸碰到桌麵的時候,能夠聽到一聲脆響。


    報紙裏麵裝著某種硬物。


    時間還在流逝,陳歌的意識不斷變得模糊,他現在很慶幸自己沒有吃下高醫生的藥。


    如果這時候他吞食了帶有黑色絲線的藥物,在藥物的刺激下,他根本無法抵擋的住。


    指尖緩緩在桌邊移動,陳歌握住了報紙。


    五指緊緊合攏,鮮血從陳歌的手掌流出,報紙中包裹著的東西非常鋒利。


    鮮血浸濕了報紙,將其變成了深黑色,陳歌緊緊抓著報紙中的東西,大量的血順著他的手掌流出,詭異的是他卻感覺不到疼。


    “為什麽我的身體會做出這樣的反應?我沒有服用藥物,但還是無法控製住自己,難道是因為高醫生的手表嗎?”


    桌麵上的機械表,指針不斷走動。


    零點五十一分五十秒,零點五十一分五十一秒,那嘀嗒嘀嗒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快,陳歌心跳也變得急促,他胸口劇烈起伏,臉上開始冒出細小的黑色血管。


    五十四秒,五十五秒,五十六秒!


    握緊了報紙的手在不斷顫抖,陳歌的身體向前傾斜,五號病人的身影映照在他的雙瞳之中。


    五十七秒,五十八秒!


    在五十一分五十九秒的時候,陳歌舉起了被報紙包裹的東西,可當他想要把利器刺向五號病人時,病房門突然被敲響。


    敲門聲打亂了手表指針的嘀嗒聲,高醫生冰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表情變化,他雙眉微微皺了一下。


    “轟隆!”


    窗外雷聲轟鳴,沒過多久,豆大的雨滴落在了窗戶上,仿佛要擊穿玻璃似得。


    暴雨席卷了夜空,各種聲音傳入陳歌耳中,他終於控製住了自己的身體。


    高醫生拿起手表看了一眼時間,然後他又將手表放在了桌麵上,扭頭重新盯著一號病人:“晚上十二點五十二分,你聽見自己所在的病房門被人敲響,你懷疑一直偷窺跟蹤自己的人此時就在門外,你走過去打開了門。”


    “不可能,他不可能在外麵!”方醫生從座位上站起,他站在病房門口,顫抖的手按住了房門。


    不安、驚恐,方醫生猶豫了很久,猛地用力將病房門打開!


    “轟隆!”


    一聲驚雷炸響在耳邊,屋內的病人和醫生全部看著門外的走廊。


    漆黑的走廊上,沒有一絲光亮,所有病房的門都緊緊關閉,仿佛此時整座醫院裏就隻剩下了他們幾個人。


    “我記得走廊拐角的燈原本是亮著的。”陳歌正在慢慢奪回身體的控製權,他活動著手臂,拿著報紙的手藏到了身後。


    報紙中包裹的不是刀子,而是一塊邊緣鋒利的鏡子碎片。


    沒有人注意到陳歌的小動作,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走廊上。


    病房門再次推開後,外麵的醫院似乎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了,有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如果非要形容的一下的話,此時的醫院更接近陳歌噩夢中的那所醫院。


    醫院外麵電閃雷鳴,狂風暴雨,醫院內部卻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陰暗的長廊仿佛沒有盡頭,潔白的牆皮此時看著更像是死人慘白的臉。


    “晚上十二點五十三分,你看到了病房外麵的走廊,長廊之上空無一人,曾經熟悉的醫院,現在變得有些陌生了。”高醫生從座椅上站起,他將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你心裏很害怕,心底有個聲音不斷的提醒你,千萬不要離開房間,千萬不要好奇,往前走出一步,可能就再也無法回來。”


    高醫生話音剛落,空蕩陰森的走廊上忽然傳來了重物被拖動的聲音,就好像船夫從水裏拖出了一條巨大的死魚。


    所有人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吸引,大家看向了走廊拐角,那聲音越來越近,直到最後,牆角的地麵上露出了一顆人頭。


    “張敬酒?”看到那顆人頭,陳歌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這個名字。


    進入醫院後,張敬酒曾兩次給自己提示,第一次是在花園當中,張敬酒衝著他大喊鬼鬼鬼。


    張敬酒也因此受到了非常嚴厲的懲罰,被醫生關進了五樓的重症病區,似乎還遭受了各種折磨。


    第二次提示是陳歌和左寒半夜過去查看的時候,張敬酒嘴唇張開,奄奄一息的他說出了老板兩個字。


    陳歌可以肯定,張敬酒一定和自己有關,絕對是自己以前的朋友。


    此時此刻,張敬酒的大半顆人頭出現在走廊拐角,陳歌有點坐不住了。


    牆壁遮住了張敬酒的身體,陳歌不知道張敬酒現在是趴在地上失去了行動能力,還是說他隻剩下了一顆頭顱。


    “晚上十二點五十四分……”高醫生的目光掃過屋內的所有病人:“你們所有人都看到了凶手,現在擺在你們麵前的有兩個選擇,殺死凶手,或者被凶手殺死。”


    說完這句話後,高醫生開始觀察病人的反應。


    “所有人都看到了凶手?凶手就在這個屋子裏嗎?”第一個恢複正常的是二號病人,那個中年男人似乎擺脫了藥效,他眼神逐漸恢複正常,滿是血絲的眸子死死盯著走廊拐角的頭顱。


    第二個恢複正常的是五號病人,他看向陳歌的目光中沒有敵意,隻有畏懼:“殺死凶手?或者被凶手殺死?這樣的問題根本沒有給我們選擇的餘地。”


    “你確定現在這是在治療我們?”陳歌握著被報紙包裹的鏡子碎片,他手指向門外:“病房裏發生的事情是你編造的故事,但是病房外麵好像確實出了問題,你們都看到走廊拐角的那顆人頭了吧,有人真的受傷了!”


    陳歌想要去救張敬酒,雖然他忘記了記憶中自己和張敬酒是什麽關係。


    “你真覺得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編造的故事嗎?”高醫生低頭看著手表:“你不是也經常會給我講述你編造的故事嗎?你覺得你說的那些是真的,還是假的?”


    陳歌不知道高醫生想要表達什麽,他握緊了手中的鏡子碎片,準備走出病房查看。


    “我跟你一起去。”第一個恢複正常的二號病人也站了起來,他看著蒼老疲憊,可是目光卻極為犀利,似乎在住院以前從事著和刑偵有關的工作。


    “想清楚再做決定,畢竟生命隻有一次,現實可不是你們編造出來的故事。”高醫生說完後便不再開口。


    陳歌擔心張敬酒,扶著牆壁,一點點朝門外移動。


    二號病人雖然決定跟陳歌一起出去,但是他卻和陳歌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似乎也有些害怕陳歌。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房門,離開病房後,他們發現情況確實有些不對勁。


    醫院裏太暗了,不僅是第三病區,整個醫院的燈仿佛全都熄滅了。


    “醫院裏有備用電源,如果是因為意外停電,至少應急燈這時候應該亮著才對。”二號病人走在前麵,表情嚴肅:“太奇怪了,這條走廊我走過很多次,怎麽今天感覺格外的壓抑?”


    陳歌沒有和二號病人對話,他隱約覺得二號病人有些眼熟,但現在這種情況,最好是誰也不要相信。


    拖著包裹著石膏的腿,陳歌和二號病人來到走廊拐角,當他看到張敬酒的身體後,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張敬酒趴在走廊拐角,他的雙臂和雙腿被拗斷,形成了一個極為詭異的姿勢。


    寬鬆的病號服根本遮不住他身上的傷,這個可憐的家夥全身浮腫,皮膚表麵還能明顯看到針孔。


    “張敬酒?”陳歌輕聲呼喊張敬酒的名字,或許是陳歌的聲音喚醒了張敬酒的記憶,他掙紮著睜開眼睛,嘴唇張開,似乎是在說快逃。


    握住張敬酒浮腫的手,陳歌想要將張敬酒扶起,可是他自己一條腿上還打著石膏,根本做不到。


    “我來吧。”二號病人想要背起張敬酒,他抓住張敬酒的手臂,正要用力,忽然發現張敬酒的腹部和胸口滿是血汙,病號服已經被浸濕。


    “血?”二號病人立刻撕扯開張敬酒的上衣:“創口很小,深度極深,類似匕首刺傷,但是傷口邊緣極不規則,五個創口保持著固定的間距,這是用什麽東西刺傷的?”


    二號病人因為職業原因,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的是各種凶器,陳歌站在旁邊伸手比劃了一下,他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二號,你看這傷口像不像是五根手指抓進了肉裏?”


    陳歌不說還好,他說完之後,二號看他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


    非常奇怪,陳歌的指距和傷口間距完全吻合,換句話說,陳歌的手指可以完美刺入張敬酒的傷口,感覺就好像這傷口是陳歌留下的一樣。


    “怎麽回事?”孫醫生是第三個走出病房的人,其他病人也都跟在後麵,高醫生是最後一個走出病房的。


    說來奇怪,高醫生離開病房之後,就一直在看表,似乎特定的時間會發生什麽特殊的事情。


    “有人受傷了!大量失血,我們現在要立刻將他送到急救室!”二號病人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傷口在腹部和胸口,不能背,趕緊去找擔架!誰過來和我一起攙著他!”


    “急救室在第四病區,我帶你們過去。”孫醫生也沒廢話,他讓五號病人和二號病人抬起張敬酒,在前麵領路。


    人命關天,大家急著想要救張敬酒,跑的很快,腿腳不好的陳歌慢慢落到了隊伍後麵。


    他和高醫生並排走著,當他放慢速度的時候,高醫生也會放慢速度,對方似乎是有意要走在最後。


    “高醫生,今晚的治療到底是怎麽回事?”


    原本的治療是在病室當中,但隨著意外不斷發生,這次治療似乎開始失控了。


    陳歌現在也不太確定,自己正在經曆的這些是高醫生的治療方案,還是醫院裏真的出了大問題,畢竟前幾個晚上醫院裏都不太平。


    無論陳歌說什麽,高醫生都沒有開口說話,他離開病房之後,除了偶爾低頭看表外,一句話也不說。反而是孫醫生突然開始活躍了起來,感覺就好像是一直壓製他的束縛被解開了一樣。


    “高醫生?”陳歌輕輕拽了一下高醫生的手臂,對方抬起那張沒有任何感情的臉,冷冰冰的看了陳歌一眼。


    耳邊回響著嘀嗒嘀嗒的聲音,就算醫院外麵狂風暴雨,這機械表走動的聲音還是清晰傳出陳歌耳中。


    “這表走動的聲音肯定有什麽寓意,等會要想個辦法把高醫生的表搶過來。”


    陳歌就走在高醫生身邊,他偷偷盯著遠處的病人:“按照高醫生剛才在病室裏講的故事,我有很大的概率是凶手,也就是說在高醫生的故事裏我會殺了其他病人。”


    “醫院一直想讓我殺人,而且還是要殺特定的人,這麽做對他們來說有什麽好處?難道他們是想讓我內疚?”


    目光中帶著一絲疑惑,陳歌又看向了孫醫生:“這個孫醫生又是什麽情況?他為什麽要幫我?醫院想讓我感到內疚的話,肯定會讓我親手殺死親近的人,如果說這個孫醫生跟我關係很好的話,那為什麽我別的朋友都是病人,他卻混成了醫生?”


    陳歌完全無法理解,他也不敢深入思考,防止觸動以前的記憶。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經過長廊拐角,陳歌默默回頭瞅了一眼身後的“治療室”,他們剛剛離開的房間裏似乎還坐著七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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