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後,王驚蟄的外傷和內傷都已經處理完事,但人仍舊沒有醒過來,相反,他身上的濃瘡又開始往上蔓延了不少,都已經到胸口上脖子以下了,期間還發起了高燒三十九度多。


    蔣青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呆坐在床邊看著他,差不多是給嚇了個半死,因為照這麽下去的話,人估計是難救回來了。


    老賴也很無語,他不止一次的斷言,王驚蟄此時不會短命,他的死期至少還得有幾年呢,但為何不好轉和天人五衰逐漸加重,他也沒辦法解釋。


    再往後,又過了一天的時間,人還是人事不省蔣青和老賴都有點麻爪了。


    “他這樣啊,我估計可能是因為跟他的天譴有關,他本身就是命理有問題,再加上中的那一箭,可能加速了他身體惡化的征兆……”


    蔣青閉著眼睛無奈的歎著氣,問道:“我就關心他人會不會死在這裏”


    老賴聳了聳肩膀,說道:“之前我說死不了,但現在我也對自己的話產生了很深的疑問,關鍵是人就是不醒啊,你再看他的身上,都快要爛透了”


    “那怎麽辦?”


    “沒轍,繼續等著吧!”


    好在的是,在這天晚上人醒了,盡管醒來的時候人還是迷迷糊糊,神誌不清,但在三天內人能睜開眼睛,性命就沒有什麽大礙了,同時他的高燒也開始往下退著,隻不過身上的濃瘡仍然持續覆蓋,沒有一點消除的跡象。


    王驚蟄醒來的時候隻隱約感覺身邊有兩個人,其他的全不自知,然後在渾渾噩噩中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人分開,緊接著一股刺鼻,酸苦的味道從嘴裏一直流進了喉嚨裏,不過腸胃感覺卻挺舒服的,緊接著他就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見王驚蟄醒來,老賴和蔣青都鬆了口氣,知道到底他這條命是沒問題了。


    “我得走了”老賴悶頭收拾著東西,說道:“要不了兩天,向缺就得找過來了,我不想跟他見麵”


    “你怕他?”蔣青皺眉問道。


    “怕?談不上,無仇無怨的有什麽可怕的,隻是……”老賴想了想,從懷裏拿出一本泛黃了的冊子扔在了床上,說道:“我跟他之間有點故事,相見不如不見了,具體的我就不和你說了,這裏有本東西你交給王驚蟄吧,就算是我跟他緣分一場到此為止了,還有你最好別跟他說我的事”


    蔣青指著床上那本印著賴布衣三個字的冊子說道:“你覺得我說與不說的,有用麽?”


    老賴無語的拍了拍額頭,有心伸手再拿回來,想了想最後還是放棄了。


    “算了,反正我也沒找到合適的人把這份東西傳下去,那就幹脆留給他吧,還是那句話……留給有緣人吧”老賴說完,在不管蔣青是和反應,拿著東西就走了出去,隨後外麵響起那輛破金杯的動靜,車子就消失在了黑夜裏。


    蔣青為難的瞅著床上的王驚蟄,嘀咕道:“你走了,把我扔在了這,我總不至於一走了之啊”


    蔣青是咬牙留下的,她知道在王驚蟄失蹤三天之後,肯定有不少人都在找他,說不上什麽時候順藤摸瓜的摸到這裏了,本來她也想把人扔下自己趕緊走了的,可最終還是狠不下心放下要死不活的王驚蟄,真要是留他獨自一人的話,那沒準就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了。


    隔天,清晨,太陽東升,一道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了王驚蟄的身上。


    也許是感覺臉上被照的暖洋洋的,也許是傷勢在逐步的好轉,這一次醒來他清醒多了,至少經過慢慢的回憶後知道發生了什麽。


    王驚蟄理清完思緒,記憶最後終結在了腦海裏陌生的兩個人身上,那個在武侯祠外見過一麵的陌生中年山羊胡男子,還有一個女人。


    王驚蟄睜著眼睛,感覺著自身的狀態,發虛,有氣無力,心血不濟,喘一口氣都有點費勁,稍稍的休息了片刻,他感覺清醒了不少好了挺多之後,才撐著胳膊想要爬起來。


    “唰”王驚蟄一低頭,看見了身上隻穿了一件內衣,上麵下麵都是光著的,眼神當即就僵住了。


    渾身上下布滿了濃瘡,水泡,還有一股刺鼻的氣味。


    足足有三五分鍾,王驚蟄都是全然沒有任何反應的,直到感覺手都拄麻了他才顫抖的抬起一隻胳膊,摩挲著自己的臉頰。


    “噗通”王驚蟄從床上跌了下來,抬頭看見那一邊有個鏡子,就顫巍巍的硬是爬了過去,然後扶著牆站在了鏡子的前麵。


    鏡中,王驚蟄幾乎已經認不出鏡子裏麵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了。


    被驚醒了的蔣青從裏屋走了出來,看見鏡子中臉上全是膿包的王驚蟄,心底裏就歎了口氣,任誰看見自己這幅德行恐怕都是難以接受的。


    這就跟得了麻風病似的,臉上都麵目全非了。


    王驚蟄的臉上,至少有三分之二的臉龐已經被毀了。


    蔣青輕聲說道:“你身上中了一箭,貫穿傷,不過還好沒有傷到內髒,但有點麻煩的是你身上中了巫毒,有些麻煩,這個巫門秘法會一直抽取你的生命力,一直到你死為止,還好我知道解巫毒的方式……”


    王驚蟄呆呆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仿佛沒有聽見後麵蔣青的話,他知道是自己身上的暗疾開始加重了,這才導致濃瘡蔓延到了全身。


    隻是完全沒意料到,昏了三天,症狀直接就轉移到了後期,家中的族譜後麵有過記載,逢三代的賒刀人,在最後臨死之前都是全身潰爛,到處生瘡的,幾乎沒有一塊的皮膚是完好無損的。


    “不過,有人說你現在不會死的”蔣青想了想,咬著嘴唇說道:“至少,幾年內”


    王驚蟄的臉上一片平靜,死不死的自己心裏有數,但人沒死,卻是生不如死了。


    突逢大變,王驚蟄的心裏一片淒涼。


    蔣青說道:“你的外敷藥沒有多少了,我需要去市裏買一些回來,幸好傷口已經開始愈合結痂了,也沒有發炎的征兆,大概再有幾天問題就不大了……還有,我打聽到了,唐大已經回到了巫門,並且對外宣稱三年不出山。”


    “前提是,你也不見了蹤影,同樣三年不出……”


    這是王驚蟄和唐大之間的約定,輸者退隱山林從此不問世事。


    平了,各自歸山三年不出。


    王驚蟄受了重創離去之後,唐大就開始閉關了,結束了他的巫門山下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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