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騰騰的火鍋,泛著羊膻味,一筷子下去在水裏滾幾下撈出來然後在裹上麻醬,塞到嘴裏,唇齒留香。


    這是老京城的涮羊肉,雖然和川地那邊的火鍋比起來要清淡不少,不過北方的人基本都能吃的很爽。


    如果在配上冰鎮的啤酒,那就更別有一番味道了。


    “你好像是第一次來這邊?我來南湖這邊能有半個月了,才見到你……”拉二胡的青年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端起酒杯衝著王讚說道:“認識一下,我叫常昆”


    “王讚”


    “叮”


    兩人碰了下杯子,一飲而盡。


    王讚喝了一口酒,接著說道:“我是第一天剛來擺攤,到奉天也不過才兩天……”


    常昆這個人說話的風格,跟他的長相幾乎是成正比的,人很敦厚老實,然後話也不是很多,兩人吃著火鍋喝著酒的時候,多數都是王讚在說,對方始終都是傾聽的狀態,要不就是埋頭吃著,然後偶爾才會點點頭或者出聲附和一下。


    王讚也瞧出來了,這人是真的不善言辭,不太懂的交際,這木訥的性子可能都是與生俱來的。


    整整一個下午,四五個小時的時間,王讚和常昆都在喝著酒,天南地北的聊了很多,但卻從來沒有打聽對方的過往。


    兩人都是聰明的,都看出了彼此,應該是個有故事的人。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王讚和常昆喝了不少的酒後才結束了,走出飯店的時候,常昆看著王讚,噴著酒氣說道:“我不願意說話,是因為以前我將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放在了二胡上,我覺得,拉二胡比與人說話要容易得多,所以久而久之,我幹脆就不怎麽說了,所以……跟你說的少,不是我不願意說,而是我真的不太會”


    王讚點頭笑了,說道:“理解““明天你還來麽?”


    王讚拍了下肩膀挎著的包,說道:“你也看見了,我這還沒開張呢,當然得來了”


    “好,那明天再見!”


    王讚和常昆各自離去,他依舊回到了那個不隔音的小旅店睡覺,隻不過今天晚上王讚睡的不錯,酒喝的多了,自然就會鼾聲如雷了。


    第二天,王讚還是日上三竿之後才去的南湖公園那邊練攤,他來了的時候常昆都已經在那棵老楊樹底下了,正閉著眼睛悶頭拉著二胡,麵洽還是站了不少的人,王讚瞥了眼他裝錢的盒子,今個的收入還是頗為不菲的。


    常昆似乎聽到旁邊有個人過來,略微歪了下腦袋,點頭朝著王讚示意了下,仿佛知道昨天的酒友已經過來了一樣。


    從這天起,王讚和常昆每天都相遇在了南湖邊的這個角落,一個拉著二胡,一個擺著攤子賒刀。


    隻不過稍有不同的是,常昆的收成很不錯,而王讚則就根本沒開過張,零蛋始終都頂在了腦袋上。


    一晃,時間過去了十來天。


    這天,向來人老實話很少的常昆終於忍不住了,問道:“不是,我就想問問,哥們你這擺攤擺的是啥,擺的是心情麽?十天了,一把刀沒賣出去,而且我明明看見有人過來問你,但你卻理都不理,你這是什麽節奏啊?”


    這時候,王讚忽然扭頭看向了一側,他們前麵這條林蔭小道上,一個中年男子背著手緊鎖著眉頭走了過來。


    王讚輕聲說道:“活來了,我這個買賣跟別人的不一樣……不走尋常路”


    常昆頓時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那個中年穿著一身西裝,梳著典型的中年背頭,身高體型都偏中等,麵容比較剛毅,看著頗有一些氣質。


    但在王讚的眼裏,此人是很與眾不同的。


    這中年的氣運已經全塌了,整個人就像是一個行走的倒黴蛋子。


    常有人形容,誰誰倒黴了,走走路都能摔個跟頭,喝口涼水就塞牙,說的就是一種了。


    王讚盯盯的看著對方,人家眉頭緊鎖,他也皺起了眉頭,並且表情略微有點詫異,他覺得這人的狀態有些不對。


    人有倒黴的,也有那種運道大泄,導致自身從雲端疊到穀底的,但此人黴運有些誇張了,那種氣息幾乎在他頭頂翻騰著都要直衝雲霄了,這種狀態說實話,王讚連聽都沒聽說過。


    常昆輕聲問道:“你看什麽呢,他怎麽了?”


    “噓,別吵吵,看著……”


    這中年走到一處算命攤子前,蹲了下來之後,跟一個算卦的老頭聊了幾句,然後就從身上掏出不少的錢遞了過去,但他再站起來的時候,卻深深地歎了口氣,連連搖著腦袋,明顯是對這一卦仿佛不是很滿意。


    往下,對方又連續問了兩個人,可結果好像都是如出一轍,根本沒人能夠斷清他身上的問題。


    其實這也很好解釋,像南湖邊上的這些算命攤子,幾乎九成都是江湖術士,沒啥本事,主要以忽悠為主,但凡看過一兩本什麽神相解析,周易細解這一類的書,就敢自稱是賴布衣在世,一張鐵口直斷天下事,其實全都是二五子,吐出來的吐沫都充滿了虛假的味道,他們能算得明白那就出鬼了。


    算是算的不咋地,但忽悠的本事,絕對到位。


    這中年走了一圈之後,就來到了王讚和常昆這邊,他的眼神直接從王讚的菜刀攤子上掠了過去,看到拉二胡的常昆,就從身上掏出幾張鈔票看也沒看的就放在了他麵前的錢盒子裏,然後說了一句:“隨便拉吧,我聽聽,解個悶……”


    常昆皺了皺眉,然後看了眼王讚,說道:“你要是拉一曲稍微悲切點的,你信不信,都容易給他逼死了”


    常昆想了想,有些不信的說道:“要不我試試?”


    王讚無語的說道:“別鬧,真要是讓他吊死在你麵前,你給償命啊?盡管……他也確實命不久矣了”


    那中年“唰”的轉過頭,看向了王讚,眼中目露驚愕,額頭上細細的汗珠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王讚看也沒看他,等著常昆拉上一曲。


    “嗡”琴弦顫動,常昆拉上了一曲《寒春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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