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讚和於寒秋已經到了奉天附近,從出租車上下來後他照例沒有先進去,而是去了旁邊的菜市場。


    “老板,豬頭肉給我來二斤,在切個豬耳朵吧,醬雞爪子要十個,要爛一點的哈,有老人歲數大了”


    “花生米一袋,老白幹兩瓶,嗯,再來幾瓶啤酒……”


    旁邊的於寒秋一直跟在王讚身旁,看著他提了兩袋子的東西,她大概估算了下,這些酒菜一共花了不到一百錢,除此以外就啥也沒有了。


    “從滬海到奉天,機票就不說了,光是停車費跟打車的錢,你就不止花一百了,你確定別的東西什麽都不買了,這些就夠了麽?”走到宮裏東邊的側門要進去了,於寒秋就實在忍不住的發問了,這錢花的有點少啊。


    在她的想象中,這個花銷和付出根本就不成正價比啊,而且貌似王讚還是來看望一個長輩的,禮數好像不夠不說,還挺勞民傷財的。


    “你覺得不可思議,不對勁?”


    “是的,你就比如我吧去看望高中的老師,不會帶太貴重的物品但買點禮品怎麽也得幾百塊了”


    王讚笑了,說道:“要我說那就是你老師和你的段位不夠,當一個人的層次到那了,你送什麽東西在他眼裏基本都是一樣的,倒不如送一點貼合對方心意的就行了,就像你去某地方的首富家串門,那你覺得你帶什麽東西合適,我估計你就是抱著一口金鍋去人家都未必會多看兩眼的”


    “但我好像聽你提過,這人就是在宮裏看大門的,怎麽的?這是個掃地僧啊?”


    王讚笑得更厲害了,他很篤定的說道:“那是他就想著在這裏看大門,不然他的舞台可能會更廣闊的……你還真說對了,他確實就是個掃地僧,小說裏的人物也不都是傳說啊”


    作為滿清大內高手後裔的宋老虎,一身功夫肯定是練得都爐火純青了,別的不說,從年輕的時候起他要是不在這裏守宮的話,估計天底下寧願有人一年花費七位數以上的錢來聘請他去當個貼身保鏢。


    從側門進來,王讚熟門熟路的往裏走,最後走到偏殿的一處廂房。


    最近奉天的日子似乎不錯,下午了還豔陽高照著,宋老虎像往常一樣,穿著一身褂子躺在院子裏,旁邊放著個茶缸子。


    離著挺遠的似乎就聽到了腳步聲,宋老虎睜開眼睛就說道:“你再不來,晚飯我就準備煮上一鍋麵條對付一下得了,你這頓酒等得我心裏直發慌啊”


    王讚笑嗬嗬的提了提兩手的袋子,說道:“那哪裏能不來麽,從滬海趕過來再到您這裏,路上不得幾個小時啊,這不是才三點多麽,時間早著呢,酒肯定是管夠的,我陪您喝到後半夜都沒問題”


    “我就怕你半路被喝跑了,走吧……”宋老虎從躺椅上站起來,背著手朝著屋內努了努嘴。


    但這是,當宋老虎站起來後正站在王讚的身前,他看著對方表情“唰”的一下就愣住了,舉起的兩手不知不覺的就垂了下來,酒瓶子和豬頭肉“咣當”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此時的宋老虎身上氣息起伏不定,特別是在他的臉上已然蒙上了一層死氣,他雙眼渾濁不堪,早已沒有了身為高手的身材,兩側臉頰和胳膊上則是長出了明顯的老年斑。


    這是人之將死的征兆。


    王讚的嘴唇顫抖了幾下,問道:“您這是怎麽了?”


    “大限將至了!”宋老虎神色平淡的說道。


    王讚擰了擰眉頭,下意識的就搖頭說道:“這不可能,您最多也不過七十來歲,習武之人都強身健體,哪裏會這麽早就到了大限的時候,您這是出了問題?”


    宋老虎頓時“哈哈”一笑,擺了擺手說道:“你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的道理,習武之人是會強身健體,但這卻不是長壽的法子,我這麽跟你說吧,從清時往前不管是大內還是江湖上,隻要是練武的人九成左右都不會長壽,相反短命的倒是居多,能活到六十左右就已經不錯了……”


    王讚不置可否,忽然想起來他爹似乎偶然跟他聊起過這些。


    練武的人基本上都不會太長壽,特別是練得越早的越是如此,因為自小就習武的人通常來說,從皮肉到骨骼甚至是內髒可能早就受創了,而等到習武成材之時同人交手的多了,那受傷的情況就更多了,特別是內傷,哪怕就是當時沒死沒什麽事,時間久了也都變成暗傷了,等到有一天實在壓不住了,那也該到離世的時候了。


    這是一種常態,除非你隻練武強身而從來都不與人交手。


    宋老虎還算是不錯的,在他六十年的習武生涯當中隻在年輕的時候同人交過手,四十來歲以後基本就再也沒有過了,不過前些年倒是為王讚出手過兩次,也曾負過傷。


    王讚的眼圈略微有些泛紅了,他同宋老虎之間的忘年交,對方即相當於他的師父,兩人也算是半個朋友,卻沒有想到忽然之間得知對方跟他要天人兩隔了。


    看到王讚有些傷感,宋老虎背著手很平靜的說道:“像我這種人,一輩子守著一座城,人死了就是份內之責也到了,我本來也沒有什麽追求和欲望,對我來說活一天就是一天,死了也無所謂的,不過在大限到來之前能跟你喝一頓酒,也算是一大快事了”


    王讚抿了抿嘴唇,點頭說道:“好,今晚跟您暢快一把”


    宋老虎看了眼於寒秋,知道這不是他的女友,就衝著她點了點頭示意,然後指著廂房說了一句:“屋子裏早收拾出來了,走吧。”


    於寒秋落後兩步,低聲跟王讚說道:“你的這個朋友是要去世了?”


    “大限已至,也許就在今晚”王讚的道行還是能夠看出宋老虎已經沒多少時辰可活了,他自己本身也感覺到了,於是這才叫著王讚過來陪他最後一程。


    其實,也算是找個人給自己收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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