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大赤山裏麵走,冼皓鬆開了胳膊,但一直保持著與丁齊並肩的位置。這裏的景象類似於小赤山公園臨近江岸那一段,隻是大赤山中並沒有長江,隻有小溪和湖泊,環境也算得清幽舒適,但遠沒有小境湖那麽寬廣,更沒有那些奇峰秀瀑,大多是一些丘陵穀地。


    來到庭院躲在的山穀中,先看了那塊字跡殘缺的古碑,莊夢周說要找機會這碑文拓下來研究,然後打擊又參觀了東廂房中赤山寺的古代收藏。這些都是重寶啊,但眾人並沒有什麽貪婪或驚喜之色,隻是在欣賞而已,氛甚至顯得有些低沉。


    因為看見這些東西,就想到了赤山寺的曆史,然後難免想到了葉行。隻聽尚妮幽幽道:“假如阿全在這裏,一定會驚叫連連,也隻有他才能一眼看出各種器物的來曆。”


    提到了石不全,眾人的神情都有些黯然,朱山閑打岔道:“都去大廳喝茶吧!魏姑娘自己采、自己炒製的野茶,純綠色天然環保,別有一番風味啊。”


    來到客廳中坐下喝茶,眾人最感興趣的話題就是魏凡婷這些年是怎麽生活的,還有塗至與魏凡婷將來的打算?聽說魏凡婷居然有戶口本和身份證,大家都很感興趣地讓她拿出來看看,還問了上麵的信息。魏凡婷說不清楚,塗至介紹了一番情況。


    冼皓突然道:“塗至啊,你最好帶魏凡婷出去一趟,先到入境管理局辦張護照,留有指紋信息。然後帶著護照再去派出所辦張新身份證,不要把舊身份證拿出來,就說是丟了。”


    塗至納悶道:“為什麽呀?”


    丁齊也反應過來了,解釋道:“這身份證上的照片很像她,但不是她,用人臉識別技術還是能區分的。她將來出去之後,如何證明自己就是自己?這是個麻煩事。但隻要拿到相關合法證件,別人就算對她的身份置疑,也沒法證明她不是她。”


    塗至:“二代身份證是要錄指紋的,假如手續不是小婷婷本人辦的,恐怕有問題啊!”


    冼皓:“這張身份證是2o11年頒的,而錄製指紋的規定是從2o13年開始執行的,所以我才建議你去補辦一下手續,把證件換掉。”


    塗至:“好的,我明天就領小婷婷去辦。”


    丁齊:“辦身份證就在下口街道派出所,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冼皓扭頭看著他,似笑非笑道:“所長是不是叫李青花呀?”


    丁齊:“是的呀,我認識,怎麽了?”


    冼皓擺了擺手:“沒什麽,有熟人好辦事,先去辦身份也行。”


    塗至:“師父,您和師娘還有諸位師叔、師伯先坐著,我和小婷婷去給你們做飯。假如手藝不好,還請諸位多擔待!”


    知道今天有客人上門,所以塗至買了不少菜,這裏也有廚房可以做飯的。本來上飯店吃最省事,可是這一帶沒飯店啊,去外麵跑一趟也挺遠的。朱山閑笑道:“無論飯菜怎麽樣,就衝這裏的餐具,這頓飯也值了。”


    丁齊:“油鹽醬醋、鍋碗瓢盆啥的都齊全吧?”


    塗至:“都齊全,師父您就放心好了。”


    尚妮突然道:“剛才我們來的時候,見到小溪裏有魚,一指長銀光閃閃的小野魚,看著就感覺味道不錯的樣子耶!莊先生,您不是喜歡用油煎小野魚下酒嗎,要不要弄一盤?”


    莊夢周顯然動心了,下意識地咂了咂嘴,卻矜持道:“這時裏是方外世界,我們不能破壞環境,要保護其平衡……”


    譚涵川:“一盤小野魚而已,還不至於,任何一個穩定的環境係統,都有自我恢複平衡的能力,隻要不過度濫捕就行。”


    莊先生點了點頭道:“那就弄一盤嚐嚐吧!”然後又叮囑道,“塗至,魏凡婷,這裏是你們的地方,要注意維護好環境,可不能天天抓魚吃啊,隻能偶爾為之!”


    塗至心中暗道,我什麽時候在大赤山裏抓過魚了,話還不都是你們說的嗎?但還是很恭敬地點頭道:“記住啦!”


    晚餐還算豐盛,塗至在外麵帶進來一些加工好的半成品,隻要最後做一下就行,最美味的當然還是那一盤油煎小野魚。這頓飯值多少錢?飯菜本身就二百多塊,但是放在外麵恐怕是無價的,因為逼格幾乎都高出天際了。


    筷子是普通的,可是器皿卻不是塗至從外麵帶進來的。裝菜的盤子、盛湯的盆,宋代五大名窯就有三種,更可氣的是他們每個人麵前都放著一個金盞,純金打造的唐代蓮紋盞。這些都是原先赤山寺的藏寶,被魏凡婷順手就拿來當生活用品了。


    第二天早上,丁齊帶著塗至和魏凡婷去下口街道派出所辦身份證。冼皓起初的建議,是讓魏凡婷先帶著戶口本與身份證去辦護照,然後再拿著戶口本和護照去辦身份證。但塗至還是先帶她去派出所辦身份證,因為派出所更新、辦新身份也更快。


    魏凡婷還是第一出遠門,原先她離開大赤山也隻是在涇陽江邊僻靜之處和塗至待一會兒,今天是第一次來到了現代都市中,看見什麽都好奇。


    還好事先已有了足夠的鋪墊,她早就知道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而且塗至在電腦中給她下載了很多影像資料,包含各地的風光介紹與各種紀錄片,她倒不至於一出來就徹底懵了。


    實際情況,與她原先聽到的說法不一樣的,河流的盡頭不是一個充滿了危險的世界,這裏的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熱、爾虞我詐、勞頓掙紮之中……但這裏看上去竟然這麽熱門有趣,充滿了各種連想都想不到的新奇事物,就像打開了一扇通往無窮未知的大門,而且還有兔子和師父這樣的好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點太鬧得慌,很多東西顯得怪怪的。


    辦手續該說什麽話,昨天一桌子江湖高人都已經叮囑過了,魏凡婷並不笨,都一一仔細記下。來到窗口前,魏凡婷就脆聲道:“警察同誌,我的身份證丟了,來補辦一張。”


    對麵坐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警官,他看見魏凡婷時愣了愣,這姑娘好漂亮啊,隨口問道:“戶口本帶了嗎?”


    魏凡婷將戶口本遞了過去,警官打開看了一眼又有點怔,在他的印象中,轄區裏好像沒這個地址,又打開電腦調出了記錄,這才反問道:“你家房子都動遷五年了,一直沒有變更戶口?”


    魏凡婷:“是的呀,我一直在外地,這些年沒回來過。前兩天身份證丟了,才想起來回境湖補辦。”


    那名警官微微皺了皺眉頭道:“這就不太好辦了……而且你這張照片也有點不像啊!”電腦中沒有指紋記錄,卻有上次辦身份證照的照片,他雖然隻是一個基層的戶籍警,但這種工作做得久了,分辨的眼力還是有的。


    塗至聽著就覺得有點冒汗,看來冼皓準師娘的提醒還真是很有必要,魏凡婷怎麽能證明自己才是自己?這時突然聽見一個聲音道:“林達果警官,補辦身份證要什麽手續?”


    這是丁齊的聲音,那警官的名字就寫在櫃台前的服務牌上呢。林達果抬頭道:“需要攜帶本人的戶口本到轄區派出所……咦,丁老師,您怎麽來了?”


    這個地方丁齊雖然隻來過一次,但他的大名現在已是如雷貫耳。這位林達果警官上次也是見過他的,還親眼看見丁齊在大廳裏打了那個投訴電話,後來更是知道了孫達警官做的事情以及最終的下場,曾經唏噓感慨過很久呢。


    剛才他的注意力都被麵前坐的美女吸引住了,並沒有注意在側麵站著的丁齊,冷不丁現竟然是這位主,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丁齊笑嗬嗬地答道:“這位魏凡婷,是我的學生,我勢陪她一起來的。請問這個戶口本是真的吧,也是有效的吧?”


    聽見丁齊的語氣中有質問的意思,林達果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趕緊點頭道:“對,是有效的,我立刻就辦。”然後又對魏凡婷道,“你在本市假如有新住址,最好再補一個戶口變更手續。”


    魏凡婷:“我一直在外地,本市還沒有新住址。假如有的話,我會來做變更的。”


    林達果也不廢話,解釋道:“假如你的新住址在別的轄區,將來還需要辦個遷移手續……現在就去交費照相吧。”


    新身份證要下個星期才能拿到,離開派出所的時候,塗至看向丁齊的目光無比佩服。別看年紀輕輕,但師父就是師父啊,他剛才還在擔心魏凡婷辦身份證會不會遇到點小麻煩,經手的警官也提出了質疑,不料丁老師開口說了兩句話,便什麽事都沒有了,所有辦事人員包括照相的態度都非常之好!


    傳說中有一種人,具有無比強大的人格魅力,無形中就能令打交道的對方心折,看來師父就是這種人啊!


    塗至卻不知道,丁齊也在心中苦笑,那位林達果警官好像是被他嚇著了,在其眼中自己就是位惹不起的主啊,生怕被挑出什麽毛病來。這至於嘛,自己其實是位見義勇為的英雄啊,不僅拿了獎金還有證書呢,有那麽嚇人嗎?


    與此同時,那位林達果警官也剛剛放下茶杯,伸手拍了拍胸口,丁齊就那麽笑眯眯地說了幾句話,自己的小心肝怎麽就有點受不了呢?嗯,那可是位同時挑翻了犯罪團夥和辦案警察的主……聽說這位丁老師是一年前違反紀律被境湖大學開除的,怎麽現在越過越滋潤了,女學生一個比一個漂亮,真是人跟人不能比啊!


    “丁老師的女學生都這麽漂亮嗎?”丁齊剛剛走出派出所大門,迎麵就碰見了李青花。打過招呼之後介紹了身邊的塗至和魏凡婷,這是李青花問的話。


    丁齊笑著解釋道:“說是學生不如說是徒弟,剛收不久的,他們兩個都是,我教他們點功夫,魏凡婷是塗至的女朋友。至於上次那個孟蕙語,是我曾經的學生。”


    李青花:“哦!丁老師就算不在大學教師的崗位上,也仍然在指點學生呢。”然後又衝魏凡婷和塗至道,“你們的丁老師,那是有真本事的。能跟著他學習,你們一定要好好珍惜機會。”


    塗至和魏凡婷一齊點頭道:“是的,師父的本事可大了!”


    李青花又笑盈盈地看著丁齊道:“來都來了,也不去我辦公室坐一會兒。”


    丁齊:“你剛才又不在。”


    李青花:“給我打個電話不就得了?中秋節我想約你,結果沒聯係上。丁老師有一身好功夫,我一直想找機會請求指點呢,什麽時候能賞光一起吃個飯?”


    丁齊:“指點不敢當,互相交流切磋吧,隻是最近有點忙。”


    在門前聊了一會兒,李青花顯得好像和丁齊很熟悉很隨意的樣子。告辭之後,魏凡婷弱弱地問道:“師父,那位李所長也是師娘嗎?”


    正在背手而行的丁齊差點一個趔趄,板著臉道:“你胡說什麽呢,我和李所長隻是普通朋友。”然後又瞪著塗至道,“你怎麽教的小婷婷?有些課還得好好補啊!”


    塗至趕緊對魏凡婷小聲解釋道:“李所長還不是師娘呢,我們現在還沒有師娘。你沒聽冼皓師伯說嗎,她是準師娘,那麽李所長也可能……”


    魏凡婷接話道:“也可能是準師娘。準,就是預備的意思,對吧?”


    丁齊聽得腦門直冒黑線,他差點忘了塗至一本正經的搞笑風格了,這算什麽解釋?剛想開口嗬斥,就聽後麵有人喊道:“丁老師,等一等!”


    轉身一看,剛剛走進派出所的李青花又追了出來,丁齊納悶道:“李所長還有什麽事找我?”


    李青花一指魏凡婷道:“我不是找你,是找她……你叫魏凡婷,對嗎?”


    魏凡婷一頭霧水道:“是的呀,剛才丁老師介紹了。”


    李青花又問道:“你的住址是龍關鎮擁政路42號,對嗎?”


    魏凡婷點頭道:“是的。”她的戶口本和身份證上都是那麽寫的,但魏凡婷此前對這個住址毫無印象與概念,就連識字都是最近剛學會的,而且還有很多生僻字不認識呢。


    李青花:“你們家五年前動遷了,你不知道嗎?”


    魏凡婷:“我一直在外地,沒有回來。這些手續都是我哥哥辦的,他叫魏凡。”


    李青花:“你哥哥現在在哪裏,能聯係上嗎?”


    魏凡婷:“我哥哥也在外地,我已經好幾個月聯係不上他了,也不知道他是換了號碼,還是有別的事。”


    李青花:“你確定五年前沒有回來過?”


    魏凡婷:“當然沒有。”


    李青花:“在拆遷補償協議上簽字的不是你?”


    魏凡婷:“沒有這回事啊,應該是我哥哥簽的字吧?”


    李青花:“我可以肯定就是你魏凡婷簽的字,那四百萬補償款也是以你的名義領走的!”


    塗至和魏凡婷都有些懵,魏凡婷簽什麽字啊,五年前她連名字都不會寫!丁齊也意識到有什麽事情不對勁,皺眉道:“這是怎麽回事,李所長怎麽會知道這些?”


    李青花看著魏凡婷,神情有些古怪,順手抓住丁齊的胳膊道:“沒想到隨口一問,還真問出事情來了,三言兩語說不清,找個地方坐著慢慢聊吧。丁老師,怎麽每次你一出現,事情好像都有點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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