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齊介紹了自己安排的計劃,朱山閑起身走過來,握住他的手道:“丁老師啊,太感謝你了!無論怎麽做,我隻有一個要求,別害了任警官,當初是我欠他的人情。”


    譚涵川插話道:“朱師兄,就算當初根本沒有這回事,人家照樣可以安排任鍾謹這麽一個人去檢舉你。提前知道了情況,我們可以主動處理,這次得謝謝那位孫達。”


    丁齊:“老譚說的對,所以任鍾謹會有內心衝突,才需要接受心理治療。你放心,我給的谘詢意見絕不會害他,隻會盡量把他本人摘上岸。至於孫達那邊,還是應該表示感謝的。上次因為小婷婷的事,我給了五萬塊跑腿辛苦費,這次的事,怎麽也得給十萬塊的感謝費。”


    朱山閑:“我出,二十萬都行啊,就從我的補貼裏扣吧。”


    無論是他們這邊開放金山院,還是崔山海那邊開放響水峰時跑去幫忙,都是有補貼可拿的,眾人如今都有豐厚的外塊,老朱出這筆感謝費倒也沒什麽困難。


    譚涵川又小聲道:“總這樣被人暗中針對也不是辦法,要不要跟老秦打聲招呼?”


    朱山閑搖頭道:“還遠遠沒到那一步呢,這麽多年我從來沒有因為私事主動找過他,也不希望有種情況發生。”


    石不全納悶道:“老秦是誰啊?”


    譚涵川說了一個名字,丁齊微微皺眉道:“怎麽聽著好耳熟啊?”


    譚涵川苦笑道:“丁老師難道真的不關心時事嗎?原先是省委副書記,兩年前換屆時擔任了江淮省省長,這個名字你當然會耳熟。”


    丁齊:“兩年前?那時候我還真沒怎麽關心……他跟老朱是什麽關係?”


    譚涵川:“大學校友,他比老朱高兩屆,兩人是過命的交情,這麽說並不誇張,老朱不僅幫過他甚至還救過他。”


    朱山閑:“當年出手救他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譚涵川:“我當時又不認識他,隻是幫你的忙。”


    石不全:“老朱,你有這座靠山,為啥不早說啊?”


    朱山閑搖了搖頭道:“我從來沒有主動找過他幫忙,就算他問我有什麽事情要幫忙,我也隻說不需要。我真不希望會遇到什麽必須要去找他的事,外人也不清楚我和他的關係。”


    丁齊笑了:“聽老譚這麽一說,我怎麽立刻就覺得幫朱師兄辦事很有底氣了?除了這位老秦校友,朱師兄應該還有別的埋伏吧?”


    朱山閑:“那隻是你的感覺。”


    莊夢周擺手道:“就這麽定了,先讓丁老師出麵試試!我們繼續吃飯,這菜都涼了。”


    冼皓:“您就將就著吃吧,不耽誤喝酒。”


    石不全:“今天靜沙島來了一名理事麻曉,自稱是丁理事長的朋友,跑到方外聯盟總部,代表靜沙島懸賞追查朱大福……莊先生,您猜猜她懸賞了多少?”


    莊夢周:“假如不知道靜沙島的幕後金主是誰,我要麽猜一百萬現金要麽猜十斤黃金,大家也都是這個數,感覺就跟喝喜酒隨份子差不多。但是現在嘛,我猜一個億!”


    冼皓:“您還真是神了,就是一個億。我今天下午趕回來,也去了聯盟總部一趟,還見到了那個麻曉理事……”


    譚涵川皺眉道:“留一百萬存入專門賬戶,另外九千九百萬讚助方外聯盟的運營經費,這就是在學田仲絡呀。但是此一時彼一時,數額也太大了,這就是在炫耀財力,同時也是在收買人心,暗示大家隻要肯抱他們的大腿,好處絕對不會少。”


    石不全:“很多人恐怕未必稀罕。”


    朱山閑:“但必定也會有人動念頭的,就算各島主、洞主不怎麽稀罕,但各家方外世界的那些普通成員呢?隻要林子大了鳥就雜,什麽樣的人都會有,總能找到可以收買的對象。靜沙島的島主麻元領,不也是早就抱了施良德的大腿?”


    丁齊:“田仲絡當初恐怕也是存了這個心思,但施良德出手更狠,直接又加了個零。但這是陽謀,就是用在明麵上,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考驗。”


    冼皓:“你是理事長,打算怎麽處理?”


    丁齊:“我又不能一手遮天,等到下周一例會的時候再討論。但我的個人意見,不接受這樣的讚助,一是沒有必要,二是聯盟中也不希望出現這種局麵。”


    莊夢周突然放下筷子道:“你們該開會就開會,但是還有一件事我要打個招呼,你知道了就知道,但絕不要對任何人、在任何場合開口說出來!今天下午在禽獸國,我已經和丁老師商量過了。”


    究竟什麽事,他並沒有開口說,隻是發送了一道神念。眾人盡皆變色,紛紛勸道:“莊先生,這樣是不是有點冒險?您玩得也太大了!”


    莊夢周卻笑道:“沒關係的,有丁老師、有你們、還有整個方外聯盟配合我,一定會很好玩的。你們就放心吧,我已經找好了兩個保鏢……”


    朱山閑等人吃晚飯時商量了什麽,施良德當然不會知道。但是當天施良德自己吃晚飯的時候,便聽說了境湖市雨陵區的最新消息——錦繡小區的居民跑到區政府以及南沚小區門口去抗議,搞出得動靜還很大。


    施良德吃晚飯,喜歡擺一張八仙桌,桌上必須有幾個他最愛吃的家鄉菜,他自己坐一麵,另外三麵都有人陪著說話。


    小兒子施秀為陪席的頻率是最高的,其次就是王助理,至於老夥計占守業、心腹弟子陳木國以及一批他最器重的手下,平時各自有事情要忙,但有空就會來這裏陪施老祖吃晚飯。


    今天陳木國和施秀為都在,聽完了王助理匯報的最新情況,施良德也有些發懵,因為這次“群眾事件”並不是他們組織的!施良德皺著眉頭琢磨了一會兒,已猜到可能是朱山閑自己搞的鬼,居然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施良德麵色凝重道:“這個朱山閑,手段不簡單啊,隻當個區長實在太屈才了!”


    施秀為有些不屑道:“隻是他搶了先而已,要不然我們這邊也安排人上街抗議了。”


    施良德:“你別不服氣,能想到這一招並不算什麽本事,但想到和做到是兩回事,他真的把事情做出來了,而且動作這麽快,讓我們都反應不及,這就太不簡單了!更不簡單的是,他並不清楚我們的計劃,但隻要一出手,便讓我們的下一步計劃沒法再弄了。”


    施良德這邊已經有計劃,組織一批群眾拉著條幅上街散步,然後跑到區政府門前去抗議朱山閑為了一己之私利阻礙南沚小區動遷、阻礙民營醫院項目落地。別的不說,南沚小區原先那些等待著高價補償的住戶們都會罵死朱山閑的。


    而朱山閑就似未卜先知一般,還沒等施良德這邊動手呢,他那邊就先組織人上街抗議區領導以權謀私,把本該動遷的錦繡小區換成了南沚小區。這分明就是逼著區政府出來辟謠啊,下一步顯然是錦繡小區和南沚小區都不會動遷,就按照現有規劃來落實項目。


    施秀為又說了一句:“朱山閑未必不知道我們的計劃,假如他事先聽到了風聲,有樣學樣先來了這麽一手,也算不得高明!”


    這話在座的其他人都不敢說,也隻有施秀為不忌諱。施良德聞言就是一驚,手裏的筷子也不禁停在了空中。過了好幾秒鍾,他放下筷子道:“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我們這邊有人泄露了消息。”


    施良德身邊的心腹,不太可能把他的計劃泄露給朱山閑,但計劃總要具體的人去實施。博慈集團已經在雨陵區買通了當地人,私下裏組織串聯,計劃著上街散步搞抗議。假如謀事不謹,在串聯的過程中非常有可能泄露消息,而朱山閑就是消息靈通地頭蛇啊。


    王助理趕緊解釋道:“施少的懷疑很有道理,但我可以保證,就算風聲在當地傳了出去、讓朱山閑搶了先手,他也絕不會查到與我們有關的任何證據。”


    這倒是個有趣的誤會,施良德交待人安排的事情很隱秘,沒有正式動手之前並無風聲泄露,朱山閑亦不知情。但朱山閑來了這麽一手,便使施良德等人懷疑到這種可能,既然計劃已經泄露出去了,後續的很多手段恐怕也已經被朱山閑提前獲悉了。


    施良德麵色陰沉道:“從現在開始,所有針對朱山閑的計劃全部停止,已安排的事情全部斷線。”


    王助理問道:“舉報嫖娼那件事,基本已經安排好了,後續計劃也要斷線嗎?”


    施良德:“那個姓任的警官,立刻斷線,他追查不到是誰讓他檢舉的,也查不到那兩百萬是從哪裏來的,無論他舉不舉報,都和我們沒有關係了。和朱山閑這個人還是正麵打交道吧,反正我們已經加入了方外聯盟。”


    施良德原先的打算,是把朱山閑拖下水、讓他接受組織調查,然後再拉他一把,將這位朱區長撈上岸,通過這種途徑把朱山閑變成自己人,至少也能把這個人控製在手裏,但意外的變故使施良德改變了計劃。


    就在這時,有一位保鏢從門外走進來,在施良德身邊耳語了幾句。施良德擺了擺手道:“你們先吃,我去辦點事。”


    眾人都很知趣地沒吱聲,看施良德的反應顯然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情,既然老祖自己沒說,就輪不到他們多嘴。隻有施秀為問道:“出什麽事了?”


    施良德隻丟了一句:“回頭再說!”便走了出去,拐彎進了一間很私密的會客室,隻見坐在裏麵的占守業趕緊站起了身。


    施良德沒帶手機,占守業進屋之前也把手機交給了外麵的保鏢,還配合保鏢做了全身搜查,確定自己身上沒有被人裝任何竊聽設備。這間會客室,其實相當於一間安全屋,就是用來商談絕密事項的,因為現在的各種科技監控手段實在是防不勝防。


    房門關上之後,施良德言簡意賅道:“什麽事,為什麽要在這裏說?”


    占守業喘了口氣道:“我得到消息之後就立刻趕來當麵向您匯報,我們打聽到朱大福的下落了。”


    施良德神色一驚:“你是怎麽找到這個人的?”


    占守業:“不是我們找到的,是人家主動找上門的。有人找到了我,自稱是朱仙人身邊的護法,說是朱仙人讓我給您帶句話,想見您一麵、問您點事情。我問他是朱仙人是誰,他說就是朱大福朱仙人。”


    施良德皺眉道:“朱仙人?口氣倒不小啊!這世上難道還真有神仙,我看更像裝神弄鬼的人。這件事、這個人,一定和方外聯盟有關,今天下午淨沙島剛剛在方外聯盟公布,願意懸賞一個億查找朱大福的下落,結果有人晚飯時就有人找上門了。”


    占守業:“我也懷疑這是那幫江湖人設的局,我們不是重金懸賞要找朱大福嗎?反正誰也沒見過朱大福,他們就弄個朱大福出來領賞。一個億啊,幹什麽都夠了!


    那個田仲絡嫌疑最大,因為他知道淨沙島背後的靠山是您。他未必是為了這筆錢,可能隻是想探我們的底,也可能是想設局坑我們。您想想啊,假如消息泄露出去,方外聯盟各家都認為我們找到了朱大福,肯定都會針對我們的。”


    施良德:“不排除有人設局的可能,可能是田仲絡也可能是別人,我們與淨沙島關係田仲絡既然能查出來,別人也能查出來。但是有沒有最後一種可能,就是真的朱大福找上門來了?”


    占守業:“當然有這個可能了!我們懸賞了一個億,那朱大福也擔心遲早會被人找出來。解鈴還須係鈴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來找您,那懸賞還不如自己領呢。


    您決定重金懸賞的時候,不是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嗎?我本來要麻元領盯著這這件事,沒想到對方直接找到了我這裏。”


    施良德:“代表朱大福來找你的人,有沒有給你提供什麽證據?”


    占守業:“有!他往我的辦公郵箱裏發了一照片,我剛剛已經打印出來了。他還給了我一幅字,我拿到手的時候墨跡還沒幹透呢。照片和字,我都帶來了……”


    施良德已經停止了暗中針對朱山閑的計劃,而且注意力完全被突然出現的“朱仙人”吸引過去了。但任鍾謹警官並不清楚這些啊,他也不可能知道無論自己舉不舉報,幕後的人都不再理會他了,仍然生活在焦慮當中。


    星期三上午十點,任鍾謹來到了博慈醫療健康服務中心的心理專科門診,事先預約了兩個小時的心理谘詢,約的心理醫師就是大名鼎鼎的丁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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