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道路在河灘、峽穀、山崖間上下穿行,連續九次越過了河流。


    邁過第一座橋梁時,種種複雜的情緒忽然湧上心頭,這些感受不是外來的,就源自於施良德本人的內心深處,是他曾經體會過的心境,又在此地被喚醒。由心境為發端,仿佛又回到了過往的某些場景中,重新審視著自己的某一段人生。


    施良德忽有一股情緒想抒發出來,他甚至想吟兩句詩:“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這是誰的詩,施良德想不起來,上下文也不清楚,他隻記得這兩句,此時此刻仿佛特別應景。這就是他最近的心境,因為一係列的奇遇。


    鄒寶不久前主動跑到新加坡找到了占守業,帶來了朱大福的線索。還有另一人也找到了占守業,就是那位世外高人蘆居子。


    方外聯盟成立後,五心穀立刻就設法聯係了盧餘洞。通過五心穀那邊的介紹,蘆居子了解到方外聯盟的很多情況,但他一直沒有表態要加入方外聯盟,隻說自己會慎重考慮,先想把情況盡量了解得更清楚,然後就聽說了靜沙島也加入方外聯盟的消息。


    蘆居子知道靜沙島的存在,他雖然沒有去過,但祖先留下的記載中提到過。蘆居子私下做了一番調查,查到麻元領背後的金主竟是博慈集團,他直接就找到占守業那裏去了。


    施良德通過境內一家投資公司,投資興建仙頂山度假莊園,並將該項目交給麻元領經營管理。這事是由占守業負責的,進行的十分隱蔽,明麵上誰也查不到它與博慈集團的關係。不料朱大福查到了,蘆居子也查到了,這讓施良德多少有些吃驚,不愧都是世外高人啊。


    其實這個線索還真不是莊夢周自己查出來的,而是田仲絡查出來的,私下裏告訴了丁齊,丁齊又轉告了莊夢周,莊夢周才順勢設了那樣一個局。但是蘆居子也不簡單啊,不愧是曾混跡官場多年的爵門高人,他也查出了同樣的線索。


    蘆居子找到占守業,自稱是仙隱福地盧餘洞之主,由占守業引薦見到了施良德,他當時小露了幾手,證明了自己確實有本事!蘆居子宣稱自己知道施良德在尋找方外仙境,給他留了一個地址,告訴施良德若感興趣自可前往拜訪,然後便飄然而去。


    見到施良德之後,蘆居子便回複五心穀那邊,表示願意加入方外聯盟,並委托五心穀幫忙。他知道五心穀會派專人前往境湖市,於是在暗中跟隨幹了點黑活,起初得手很順利,但將目標換成葉宗清想繼續下手的時候,卻差點栽了個大跟頭。


    這些情況施良德並不完全清楚,站在他的角度,一切仿佛都是心想事成,他想尋找方外世界,便接連受到了兩處方外世界的邀請,有蘆居子這樣的高人主動投效,還得到了傳說中的仙家餌藥,而此刻朱大福就在這裏等著見他。


    這是什麽感覺?簡直就是天命所鍾、時正待我!


    就是在這樣的心境中繼續前行,施良德又邁過了第二座橋,心境莫名又有新的變化,內心更深處的感覺浮現了上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境呢,沒有辦法直接形容,隻能通過際遇體會,他回憶起的場景是當初麻元領找上門來。


    麻元領住的地方,位置離施良德的家鄉不算太遠,起初仙頂山莊並不是一個受到施良德關注的項目。施良德確實交待過助理王源,在國內找個地方建一個度假療養基地,主要用來召開各種學術會議、接待各方專家領導……


    結果隨著這個項目的推進,卻冒出來一個麻元領,他搭上了王助理這條線,暴出了“海外仙山”的秘密。海外真有仙山,這是麻元領最大的變現資源,但也得有人出得起價才行,麻元領抓住機會找到了他能找到的、最大的投資方,靜沙島也為施良德打開了大門。


    親眼見證神奇的靜沙島存在後,施良德的很多想法也發生了改變,人生走到他這一步,還有什麽更高的追求嗎?博慈集團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極致,他雖然很有錢,也善於利用權勢,但又能再做些什麽呢?沒想到仙家秘境卻為他敞開了大門。


    帶著這種心境,施良德走過了第三座橋,神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心境的變化回到了三年前。就在麻元領找到他之前,博慈集團遇到了有史以來最重大的挫折。


    從本世紀初開始,博慈集團一直保持著高速擴張態勢,順應時代的發展,整形美容成為新開發的重點業務,搭配傳統的男科、婦科以及各類門診,形成了完整的產業鏈。他們集中資源進行市場推廣與客戶引流,花巨資買斷了搜索引擎的競價排名。


    施良德做生意,講究的就是暴利,幾塊錢成本的東西能做出幾千甚至幾萬的買賣來,簡直超出外行人的想象力。整形美容行業的暴利自不必提,後來博慈集團又把注意力瞄向了腫瘤等重大疾病的治療,號稱引進國際最先進的技術、與國外最前沿的科研團隊合作雲雲。


    這些都是博慈集團的老套路了,曾經屢試不爽,而這些所謂國際最先進技術得治療費用昂貴無比,甚至能掏空每一個患者的家底。


    但是由於新媒體時代的到來,信息傳播極為迅速。就在三年前,虛假宣傳、天價無效治療案例終於被曝光,激起了莫大的民憤,受到牽連的那一係列機構幾乎受到舉國民眾聲討。


    當時在幕後掌控局麵、發大財不留名的施良德,也差點被人翻了出來,博慈集團內部不得不做出切割,放棄了一些有極大“市場風險”的業務。


    那時的施良德已已經意識到,博慈集團的發展到達了一個頂點,有些新業務方向看似暴利更多,卻不是能夠輕易涉足的,因為積累的各種風險實在太大。


    其實施良德對此早有預料,也有所準備,整個博慈集團已被他切割成三個不同的派係,占守業免責的這一派係是核心,另外兩個派係則屬於外圍,出事受牽連的隻是其中的一個外圍派係。


    博慈集團發展到這個地步,也在尋找著新的出路,而施良德本人也已經移民新加坡,開始投資房產、酒店、旅遊業,重點還是結合老本行,搞起了跨境健康遊。


    利用國內機構積累的客戶數據,組織重點客戶出國旅遊,並宣稱可享受國外最先進的醫療保健技術進行健康檢查於治療雲雲。這其實是個噱頭,但也是一門暴利的生意,當時的施良德已經看見了博慈集團可能會遇到的困境,並在尋求新出路。


    三年前的博慈集團在尋求出路,施良德本人又何嚐不是,恰好在不久之後麻元領就找上門來。


    在過往心境的回溯中,施良德又邁過第四座橋,更久遠的心境又伴隨著各種場景浮現。那是他剛剛移民新加坡後不久,已掌握了一個龐大的資本集團,在外人看來正是意氣風發之時。他之所以會移民,也是為了自保,既要保住巨額財富,也不想自己受到清算。


    他移民新加坡便是退居幕後,不在任何一家公司或集團中擔任具體職務,將麾下的資源分為三個派係,交給不同的人打理,而這些派係之間盤根錯節,也隻有他才能居中掌控。施良德一直認為自己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不介意帶著大家一起發財。


    在他掌控的資本集團或者說各資本派係中,眾人所積累的財富規模越龐大,越意味著他能掌控、享受、動用的資源越龐大。他當時已是一位功成名就的商界钜子,給人的感覺很神秘,和政界、商界甚至宗教界、娛樂界諸多名流有過很多私下來往。


    他和這些娛樂明星、政商名流打交道的過程中,發現他們種的很多人都對世上神秘的事物感興趣,沒事就喜歡拜個上師或結交某位大師,仿佛要給自己的成功找到一種宿命化的解釋,或者尋求更多的神秘力量保障,或者證明自己擁有某種與眾不同的高尚品質與情懷。


    當時的施良德對此是很有些不屑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成功來源於什麽,沒必要去借助那些荒誕不經的東西,但是內心深處也有些將信將疑。他拒絕相信世上有報應,但假如某種神秘的力量真的存在,他也希望自己能夠掌握。


    有人做了壞事去燒香拜佛並供奉大筆錢財,潛意識中何嚐不是存了收買菩薩的心思?其實他們之所以沒受到追究,何嚐不也是因為收買了某些人?


    繼續前行,邁過了第五座橋梁,心境又變得更加複雜,施良德想起了二十年前做得最賺錢的一筆買賣。當時他覺得那些錢賺得實在太多、太快了,後來才明白,眼皮子還是淺了。


    二十年前正是娛樂業大發展時期,各大夜總會、洗浴中心、包括戀歌房、洗頭房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也催生了美容整形行業的突然崛起。博慈集團剛現雛形,施良德的手下在東歐發現了一種隆胸注射液,可以注射到胸部形成假體,成本隻需要幾塊錢。


    由施良德拍板並進行一係列詳細的策劃,將其包裝成國際最先進的整形技術,由博慈集團控製的各大醫院以及承包的科室進行推廣,手術收費最貴時甚至達到了幾萬元,要知道當時的城鎮職工平均月工資還不到一千呢,由此迅速積累了巨額財富。


    而就在這段期間,國家政策改變,衛生部意識到醫療市場混亂問題的嚴重性,頒布了兩條規定。第一條規定是禁止私人承包非營利性醫院的科室,這其實就是在斷博慈集團的財路,打壓很多招搖撞騙的江湖遊醫的生存空間。


    但第二條規定卻為博慈集團打開了另一扇門,很大的們!就是允許社會資本進入醫療行業,同時公立醫院改革拉開了大幕,要在市場化中自謀出路。


    市場競爭需要龐大資本的支持,能夠掌握在手中靈活運用的資本才是有效資本。要知道當時很多的地方醫院連一台ct機的買不起,要不然怎會對外承包科室。博慈集團集中資本及時改變了策略,很多原先承包的特色科室趁機獨立出來,並購公立醫院與成立私營醫院,這個龐大的集團由此誕生。


    那種從東歐引進、由博慈集團大力推廣、一度風靡全國、號稱國際最先進技術的隆胸注射液是其中一個插曲。它隻在市場中存在了七年時間,便被發現會導致多項嚴重的後遺症、對使用者的身體健康造成嚴重傷害,然後被禁用了。


    但是這個插曲對博慈集團的發展很有意義,首先是積累了高速擴張期間的資本,其次是淨化了立場堅定的隊伍。當各下屬分支機構的不少人得知自己給客戶注射的是有害假體,會對生命健康造成嚴重危害時,有人失聲痛哭,甚至不想幹下去了。


    施良德指示屬下骨幹及時組織了全係統的思想培訓,強調從業者的心理素質,也淘汰了很多立場不堅定的成員。接著博慈集團又聘請專家進行專業培訓,通過遍布各地的醫療機構,專門提供取出有害假體的手術服務,同樣賺了一大筆。


    那是博慈集團瘋狂擴張的黃金時期,野蠻而高效,從略見雛形到抓住一切機會成為龐然大物,施良德完成了人生中最大的積累,後來便移民新加坡穩居幕後。


    不知不覺中施良德又走過了第六座橋,驀然回想起他的江湖遊醫經曆。從電線杆上貼廣告開始,憑著一張治皮膚病的丹方,行走全國各地。後來他又將各種普通藥物包裝成高價特效藥,還雇人扮演各種專家在電台、電視台宣講,直至拉起隊伍形成規模。


    這也許是施良德有生以來最艱辛的一段經曆,也是他最值得驕傲的打拚過程,打下了創業時的班底,積累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有太多往事值得感慨與回味,起初時的他真的隻想混口飯吃,然後又想出人頭地、回老家蓋樓讓鄉親們看得起,做夢也沒想到三十年後的自己。


    感慨中施良德又走過了第七座橋,太過久遠的記憶從心頭湧起,這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他又經曆了怎樣的心路?腦海中浮現出的竟是三十多年前的那個雨夜。


    那天的雨很大,有一過路的老者走到了他的院門前,想找戶人家避雨。他把這位老者讓進了家中,在廚房中燒起大灶讓其暖和身體、烤幹衣服,天黑之後又在客廳裏燉了一鍋雜燴菜,兩人熱熱乎乎地坐著一起吃。


    那時的他年近三十蝸居鄉鎮,身無一技之長,人生仿佛看不到希望,而村子裏已經有不少人陸續發了財。


    那老者給了他一張治皮膚病的藥方,並自稱是江湖疲門前輩,和他講了很多江湖門道,告訴他憑此可以混口飯吃,而且將來可能另有疲門觀身術傳授。老者走後便沒有再回來,施良德卻開始了自己的江湖遊醫生涯……


    回憶中施良德走過了第八座橋,眼中又露出一絲迷茫一絲不忿,心境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代,好像又看見了鎮子裏斜對麵人家的姑娘三丫。


    三丫是施良德記憶中的青梅竹馬,實際上他們隻是在一個鎮子上長大。就是上次來到這片仙境時,施良德莫名又想起了三丫,還記得他十幾歲時在山上采來自認為最好吃的樹莓,走了很遠的路捧回去找到三丫,想與她一起分享。


    結果三丫連正眼都沒有看,還推了他一把道:“哪來的野果子?你也不怕有毒!”三丫轉身找別人去玩了,地上撒落了一片桔紅色的樹莓,仿佛少年破碎的心。


    三丫當時根本就沒有看上施良德,她比施良德大兩歲,就把他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小屁孩。盡管施良德隻是是一廂情願,但那種感覺是美好的,代表了少年時的情竇初開,單純而萌動,那是久違了的純真。


    三丫是當時鎮子上最漂亮的姑娘,至少在施良德眼中如此,有很多男孩子都想追求她。可是她後來出國了,不是留學也不是正規渠道的移民,而是舉家偷渡海外。


    將時光倒退到四十多年前,現在的年輕人恐怕很難想象那個時代。而當時的人們更想象不到現在,這是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施良德的老家在福建,四十多年前,落後而貧困,有很多人偷渡海外,甚至有專門的“蛇頭”搞起了有組織的產業。偷渡需要給蛇頭一筆不菲的費用,當地的行規是先交一半,到了目的地之後打工再還另一半。偷渡者都是非法入境的黑戶,經常還受到蛇頭的人身上的控製與經濟上的盤剝。


    因為曆史原因,祖籍在施良德的家鄉而定居在海外的僑民很多,有很多偷渡者就是通過這種關係出去投親靠友,三丫家就是這種情況,一家人都走了。


    這些偷渡者有的去了香港以及東南亞一帶,其中不少人又轉道去了最終的目的地美國。按當時流傳的說法,那邊好像遍地黃金,就算在餐館裏刷幾年盤子,也能攢出家鄉中幾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四十多年後再看,這仿佛就是一個笑話。其實不需要四十年後,哪怕二十年後再看,當地流行的就已不再是偷渡而是走私。但那時的情況就是那樣,三丫或以三丫為代表的這些人,在施良德眼中是失去了整個時代,而施良德則覺得自己是真正擁有了這個時代。


    施良德就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他一直沒有忘記三丫。後來看到新聞媒體上對偷渡事件的各種報導,經常發生各種慘劇,比如有的偷渡者被悶死在貨輪的底艙裏……每當此時他都為三丫擔心,茫茫大海,不知她是否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這種心境,說不清是在懷念三丫還是在慰藉自我,施良德曾設想著或者說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再見三丫會是怎樣的場景?他期待那時的自己已功成名就,不比任何人差,這是一種強烈的自我證明與自我實現願望,為此他甚至可以不擇手段!


    可惜施良德當時也隻能想想而已,就算寧願不擇手段,他也沒有什麽手段可用。直到那個雨夜,遇到了那位改變他一生的老者,老者留下了一張藥方,還有關於種種江湖門道的一夜交談。


    沉浸在回味中的施良德,甚至沒有意識到腳下已邁過了第九座橋。天地一片清朗,空氣是那麽明淨,流水是那麽透澈,這片天地的意誌已不再影響他的心境,但他仍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中,恍然乎若忘形出神。


    真的是那位老者改變了他的一生嗎?那位老者教他的東西隻不過能造就一個可以混口飯吃的江湖遊醫,而他後來的成就都是自己艱辛打拚所得。


    十八年前,施良德終於打聽到了三丫的下落。三丫當時人在美國,離過兩次婚,帶著兩個女兒,日子過得十分艱辛。施良德聽到消息之後親自去了一趟美國,出現在三丫麵前宛如天神下凡……


    施良德把三丫接到了香港,還在淺水灣買了一棟當地所謂的半山豪宅安置,當時花的錢幾乎可以在家鄉蓋一座很大的莊園了,可謂一擲千金。


    施良德身邊的很多人都不理解,他這是圖什麽?美色嗎,那時的三丫絕對談不上什麽美色,而隻要施良德想要,他身邊根本不缺年輕貌美的姑娘。但是他的得力助手占守業和得意弟子陳木國卻好似能理解,因為他們都是同一個鎮上的人,多少知道施老祖的往事。


    施良德發達後便開始尋找三丫,也是在尋找一份內心中那份純真的美好,但後來漸漸被另一種感覺所取代。他感覺證明了自己,人生中曾失去的東西能找回,他想要的終究可以得到。


    博慈集團內部很多人都不太明白,施老祖為什麽總喜歡把王助理帶在身邊,對她如此信任和器重。陳木國是清楚原因的,但他絕不會亂說。王助理其實就是三丫的女兒,她當然不是施良德和三丫生的,所以並不姓施。


    此刻的施良德仿佛又回到了剛剛邁過第一座橋梁時的心境,他總能得到人生中想要的東西,不僅僅是三丫。想當年那位老者終究未傳授他疲門觀身術秘法,多年後他在境湖市找到了那位老者亦未能如願,但還是在麻元領那裏得到了傳承。


    施良德與麻元領打交道的時間已有三年,而得到疲門觀身術傳承則是一年前。麻元領曾經有所保留,可終究還是得交給他。


    就在這時,施良德恍惚間好像聽見了一聲歎息,是在腦海深處傳來的,又仿佛是這片天地所發出。他回過神來抬頭望去,目的地已經到了,還是上次來過的那片山中園林,一派仙家景象……


    走過這九座橋梁,施良德的人生好似經過了一次洗禮或梳理,回顧了過往的種種心境,最終明晰的還是如今的自己,並沒有改變什麽,而是擁有更加堅定明確的自我。


    莊夢周坐在涼亭中,麵前的石桌上放著一把壺與兩個杯子,他眼前的杯子裏已經倒上了茶,視線穿過杯口看見的並不是倒影,而是一路走來的施良德。


    施良德的心境變化以及心路曆程,莊夢周通過這片天地秘境仿佛也能有所感觸,待施良德走過第九座橋梁後,他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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