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堪急促呼吸著,這個小女人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接連讓他吃了兩棒,還有沒有更可惡的?


    算她狠,在失去意識前,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把纖小的她撲倒在岸邊,巨掌緊緊環住她纖細的腰。


    “救我……”


    在吐出最後兩個字後,他的臉頹倒在她柔軟的胸口。


    嗚嗚,她、她的腰要、要斷了!


    羅敷蹙緊柳眉,摸摸狠狠撞到石階上的腰,還好,他環住她柳腰的手臂替她承受了最大的衝擊力,否則她現在肯定變成兩截了。


    再摸摸他的手臂,果然,他的手被石頭擦劃出深深的傷口,此刻正流著血。


    羅敷輕瞪著胸前昏迷的臉龐,雪頰慢慢染上紅暈。


    他的呼吸濃重地噴在她的胸口,堅 挺的鼻梁抵在她柔軟的左胸,她害羞地連忙推開他的臉。


    可奇怪的是,無論她怎麽推,他都好像是有意識似的,最後總能在她胸口找到一個更舒適的地方。


    弄到最後,羅敷放棄了。這麽大個人,又這麽重,壓在她身上,她動都不能動一下。


    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也不肯移動絲毫,眼看著天漸漸大亮,四周開始有了人聲。


    萬一被人看見她這樣子和一個男人糾纏不清,她就是有十張嘴也辨不清自己的清白啊!


    無奈地,羅敷隻得扯起細細柔柔的嗓音,可憐兮兮地叫著,“娘,娘,你在哪裏?娘,快來救救女兒……”


    全身都是炙人的疼痛,他就像是被攤在火上烤燒的肉塊,無一處不熱辣疼痛。


    隱隱的,有絲暗香由遠而近飄來,鑽進他的鼻腔。


    “真可憐呐,很痛對不對?”


    溫柔的輕歎聲忽近忽遠,一雙冰涼的小手探上他火燙的額頭。


    “怎麽還是這麽燙,再這樣燒下去,你會不會變成跟隔壁的阿二一樣?”聲音裏充滿擔憂。


    阿二?阿二是誰?


    “先喝藥吧。”


    溫柔冰涼的小手吃力地替他翻轉過身體,小心翼翼地怕弄痛他的傷口。


    她還是弄痛了他,在呻吟即將脫口而出前,他硬生生咬牙吞了回去。


    “對不起,對不起,一定是弄痛你了。”她的聲音裏流露出疼惜和愧疚,溫潤的手指撫平他緊緊糾結的濃眉。


    “是你背上的傷太嚴重了,所以隻能讓你趴著睡。”


    她舀了一勺藥水送至他唇邊,他想張開嘴巴承接,卻使不上力氣。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脆弱了?


    藥水全順著唇角流出來,流出來的比送進去的多。


    “藥都流光了。”


    羅敷無奈,隻能用自己的方法來喂他喝藥。


    她從蘆葦做的管子中吸進藥水,再把管子的另一頭塞進他的嘴巴裏,通過管子,把嘴中的藥水喂給他。


    這個方法挺管用,隻消片刻工夫,一碗藥水便被喂得精光。


    “忍一下哦!”羅敷湊在他耳邊輕輕說。


    在他還沒意識到疼痛前,她已使力快速幫他翻過身子。


    仔細檢視一下他背上傷口的複原情況,羅敷替他蓋好被子,輕輕收拾好東西,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隻有淡淡的清香留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模糊的惋惜間,疼痛再次席卷了他的意識……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大部分時間,他的意識總是處在混沌中。在最痛最難熬的時候,他總是會聽見她溫柔有如天籟的聲音。


    她身上的幽香總能輕易把他從黑暗中喚醒,直到後來,當他的意識稍微清晰時,他會靜靜地躺在床上,聆聽她的腳步聲,等待著她的到來。


    他竟然一點都不想醒過來!


    他想再多聽聽她的聲音,想她冰涼小手的撫慰。


    遠處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是她!


    他的胸口莫名劃過一陣興奮的抽痛,他屏息等待。


    木門被輕輕推開,羅敷端著藥走進來。


    她把藥碗放在矮幾上,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燒好像退了……”


    “碰!”木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羅敷早已見怪不怪。


    “娘,你再多踹幾下,這門可就要壞了,到時找人修門可是要花銀子的。”


    “老娘管你!你說,你還要把這野男人藏在家裏養到幾時?”羅大娘雙手叉腰,逼問女兒。


    簡直不像話!


    一個還未出閣的大姑娘,在家裏偷藏一個受傷的男人不說,還親自送水送藥地伺候,簡直比伺候她這老娘還用心!


    而且,最關鍵的是,為了這男人,家裏已經用了好多白花花的銀子了,五天過去了,這男人還沒有一絲好轉的跡象,不會就這麽死在她家裏吧?


    羅大娘越想越不對,她拉過女兒的手臂,強橫道:“這事你別管了,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又受了這麽重的傷,照顧他這麽多天也算仁至義盡了……”


    “娘,你要做什麽?”


    羅敷聽出娘親話中有話,連忙掙脫開她的手,退後一步靠在床前,下意識地擺出保護的姿態。


    “聽娘的話,這男人一身外族打扮,萬一招來什麽禍端怎麽辦?我已經讓老陳去找人了,這就把他抬去衙門。”


    羅大娘上前欲拽過女兒,羅敷自知力氣不敵娘親,無奈之下,銀牙一咬,反身抱住昏睡的男人。


    “娘,你不能這麽做!你平時不是信佛嗎?佛法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傷勢那麽重,你把他送去衙門,不是要他的命嗎?”


    “你!”羅大娘氣得跳腳,“你這個死丫頭,他跟你什麽關係,你這麽維護他?起來,快給我起來,不準抱著他,死丫頭,聽見沒?放手!”羅大娘拚命去扯女兒的手臂,“你這樣抱著一個男人像什麽樣子?快放手!”


    羅敷被娘親說得羞紅了臉,可是她又怕娘親真找人把他送走,隻能咬牙死抱著他不放。


    “娘,隻要你答應不送他走,我就放手。”


    “不行!”羅大娘立即拒絕。


    “娘,這可是一條人命……”羅敷苦苦哀求。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來了個野男人就忘了娘,想都別想。


    “娘……”


    “不行!”


    “吵死了。”


    “娘……”


    “別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你們能不能不要吵了?”


    驀地,母女倆驚詫地對望。


    “剛剛是你在說話嗎?”母女倆同時問對方。


    兩個人動作一致地同時搖頭。


    羅敷似有所悟地緩緩低下頭,不期然對上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驚訝地輕叫一聲,連忙鬆開緊抱住他的雙臂。


    就在她急著要退開時,他的大手迅速握住她的手腕,羅敷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你、你醒啦!”


    她訥訥道,莫名的紅暈襲上粉嫩的臉頰,她低著頭,避開他帶著血絲的眼眸。


    “嗯。”他低低應聲,一逕盯著她看。


    被晾在一邊的羅大娘,左看看右看看,精明地嗅聞出空氣中有絲曖昧的氣息在蔓延,二話不說一把拉過女兒的手。


    “啊!娘,你要幹什麽?”


    娘親扯著她的手,他也較勁地不放手,羅敷站在中間,被扯得有些痛了。


    “喂,死小子,我警告你,你給我放手,小心老娘去衙門告你輕薄良家婦女!”羅大娘眼見女兒被個臭小子劫持,母雞護小雞的心態油然而生,一個手刀便大力砍向界堪的手臂。


    界堪沒有躲開,硬生生吃了一記。


    他一定很痛!


    羅敷憐憫地看向他,娘親的力氣比陳叔還大上好多呢。


    他不但沒鬆開她的手,反而用另一隻手快速箝製住羅大娘的雙手,任憑羅大娘在一旁叫罵撕咬,他硬是不為所動。


    羅敷忍不住地輕笑出聲,娘親向來凶悍,男人見她發火向來隻有抱頭鼠竄的份,不想今天竟然也會有落敗的時候。


    “阿二是誰?”他緊盯著她,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啊?什麽阿二?”羅敷蹙眉,腦中一個靈光閃過,“那時你是清醒的?”


    “阿二是誰?”他很堅持,得不到答案不肯甘休。


    這個問題很無聊耶,她覺得沒有回答的必要。


    “既然你已經醒了,就把你家人的情況告訴我,我會想辦法通知你家人,讓他們來接你。”羅敷轉移話題。


    家人?什麽家人?


    界堪疑惑而迷茫地瞪向她,模糊間,似乎有幾個熟悉的畫麵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待他想再仔細地看清些時,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看著他空茫的眼神,羅敷有絲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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