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些人,小木匠還瞧見了一些並不像是鬼王廟鬼黎的打扮,其中一個,就是那個先前招降他們的鷹哥,另外還有三人,卻是穿著洋西裝,兩個純黑色,一個藏青色。


    那個藏青色西裝的那人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鼻子下麵留著一小撮胡須,很是紮眼。


    小木匠瞧見這些,心中知曉,就算無垢道人冒死來救,他們此番恐怕也是插翅難飛,走不脫了。


    怎麽辦?


    一時之間,他心中竟然生出幾分死誌,隨即又頗多安慰——不管怎麽說,顧白果沒有摻和其中,活了下來。


    這個對他來說,恐怕就是最好的消息。


    想到這裏,小木匠緊緊地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刀。


    因為他知曉,接下來那有限的時間裏,恐怕就是自己人生最後的時光了——不管怎麽說,他都要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彩,讓在場眾人瞧一瞧,他這路邊野狗一般的小人物,終究還是有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他心中憋著勁兒,而那個帶著五彩斑斕羽冠的老婆子卻扁了扁嘴,看向了將三人護在身後的無垢,緩緩說道:“青城山無垢,我聽說過你的名字。”


    與其他鬼黎說官話時很重的口音不同,這個老婆子說話字正腔圓,簡直就是標準的錦官城官話。


    無垢聽到,難免有些得意,微微抖了手腕,挽了一下劍花,隨後說道:“哦嗬?誰跟你說的?”


    老婆子說道:“潘哥子,他跟你一樣,都是從青城山出來的,他告訴我,再過三十年,甚至是二十年,青城山就是你的天下,而你,極有可能拿下西南第一高手的名頭——潘哥子骨子裏是一個很驕傲的人,我很少有聽他這麽形容過一個人,所以對你也很好奇,沒想到這麽快,就看到你了。”


    無垢聽了,居然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他潘誌勇人是混賬了一些,但眼光卻還是不錯的。”


    他居然也這麽認為,而且瞧向那老婆子的眼光,居然多了幾分和善。


    這家夥頗有把對方當作知音的感覺。


    結果那老婆子卻平靜地說道:“隻可惜,不管潘哥子瞧沒瞧得準,我們都沒辦法知道答案了。”


    無垢很好奇地問道:“為啥呢?”


    老婆子說道:“你剛才在我鬼王廟鬧了一場,現在又彪呼呼地跑了出來,而且還是為了這麽幾個無關緊要之人,我又如何能浪費你的苦心,不把你的性命,留在這裏呢?”


    她說得很繞口,無垢想了一下,方才明白對方的意思。


    很明顯,鬼王廟準備將這位西南第一高手給扼殺在搖籃之中,並不打算讓他有稱霸西南的那一天。


    哈、哈、哈……


    無垢突然間大笑起來,隨即問道:“我很想知道,潘誌勇那龜兒子有沒有在這兒?要是在,讓他過來,我想跟他單挑一場……”


    那鬼王廟的老婆子沒說話,不遠處鷹哥旁邊一胖子卻開了口:“我潘老大去外麵找你們去了,來不及趕回來。”


    那人一說話,小木匠聽出來了,他便是那個“老五”。


    無垢聽到,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可惜,可惜。”


    他歎“可惜”,是因為知曉這一回九死一生,很有可能就要栽在這兒了。


    沒有能夠與潘誌勇一決雌雄,到底還是有些遺憾。


    無垢都有這樣的覺悟,小木匠自然也感受到了他話語裏悲壯的情緒,忍不住低聲說道:“道長,你別管我們,有機會的話,想辦法突圍吧……”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原本淡定的無垢頓時就是勃然大怒。


    那道人指著小木匠的鼻子大罵:“我日你個先人,現在想明白了啊?我讓你別著急,等一等,回頭老子請了青城山的高手過來,這幫人算個屁,都是渣渣,結果你非要猴急,現在舒服了吧?草你……”


    他罵得十分難聽,完全不像是一個修行的道士,而如同鄉野俗夫一般。


    小木匠一開始還忍著,結果對方罵他“野種”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冷冷撂下一句話:“我他媽也沒有讓你來啊,是你自己過來送死罷了。”


    他本以為這話兒一撂下,對方會更加惱怒,結果無垢聽到,卻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他說道:“也對,我日你哥的,是老子自己賤,怪別人幹嘛?”


    無垢發神經一般地自省著,隨即看向了小木匠,問道:“後生仔,黃泉路上,有你這個頂嘴的家夥相伴,倒也不寂寞——我看過你拿刻刀的樣子,還算不錯,就是不知道,你拿那殺人的刀,又是何等模樣呢?”


    小木匠被他的情緒給感染到,恐懼與害怕都給拋在腦後去,腦子裏卻滿是滾燙的熱血。


    他也笑了,衝著這脾氣不好的道人說道:“自己看咯。”


    兩人聊完,沒有再猶豫,一人舉刀,一人舉劍,直接朝著前方衝去。


    他們不約而同地衝向了那個雞冠頭的老婆子。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那老婆子想來就是鬼王廟的廟祝,鬼王廟第一重要之人,在這絕境之下,若是能夠將她給擒住,然後拿來要挾做人質的話,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兩人看得透徹,然而這一線生機,又怎麽可能那麽好抓到?


    就在他們聊天對話的時候,周圍眾人也早就臨陣以待,小木匠與無垢一動,周圍眾人也衝了上來,將他們的去路堵住,讓他們完全沒有一點兒靠近那老婆子的機會。


    鐺、鐺、鐺……


    激烈的兵刃撞擊聲,在一瞬間就響了起來,場中四人的境況,在這一刻顯得格外不同。


    無垢一身精湛劍技,長劍所往,卻有那所向披靡、一往無前的氣勢。


    小木匠手持寒雪刀,長刀鋒寒,刀法凶悍,卻也有幾分悍匪刀客的架勢,他與無垢一左一右,卻也是連劈數人,如他所想的那般,迸發出“生命最後的餘暉”來。


    那董七喜董老先生在這個時候,也已經認清了當前局勢,自知必死,所以雙手抓著那當做刑具的粗針,抵禦周圍撲上來的強敵。


    唯有那董先生的弟子小東,他雖然有些修為,但到底太弱,身體又受了苦頭,腳還崴了。


    混亂之中,他被人圍住,眼看著刀斧加身,卻是慌張地跪倒在了地上去。


    他大聲求饒,渾身汗出如漿,嚇得直哆嗦……


    那場麵,當真混亂,每個人截然不同,小木匠抱著必死的決心,連著砍翻幾人之後,終於遇到了強悍對手,那是一個胸口紋著頭熊的高大漢子,這家夥相比其他的鬼藜,要高出兩個腦袋去,比小木匠也高出許多,手中一根長矛,卻是將他給死死纏住。


    小木匠一身本事,在這人的麵前,卻施展不出來。


    因為那人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長矛揮舞,時而刺,時而挑,時而蕩,讓先前格外勇猛的小木匠有些扛不住,幾下之後,抓刀的右臂有些發麻,抬都有點兒抬不起來。


    盡管他運勁鼓氣,將右臂的經脈打通,勉強抵擋,但到底還是不如對方強橫。


    而且那家夥並非是一人,左右都有人過來相幫,幾個照麵之後,小木匠沒有如無垢那般保持衝勢,而是被攔截下來。


    這一停步,周圍各種牛鬼蛇神全部冒了出來,壓力重重堆積。


    無垢瞧見小木匠這邊身陷重圍,眼看著就要落敗被殺,立刻折轉回來,想要相幫,卻不想又有幾人衝出,將他給攔下,隨後對他施展出暴風驟雨的攻擊。


    無垢自顧不暇,沒有辦法回援。


    小木匠不停抵擋,最終感覺有些乏力,想著自己的人生,恐怕是要落幕了。


    而就在此時,坡腳下卻傳來一聲虎嘯。


    嗷嗚……


    緊接著,一頭吊睛白額的大蟲突然撲出來,將小木匠身邊幾人給避開了去,緊接著左衝右突,卻是幫著小木匠將局勢給穩了下來。


    小木匠瞧見,有點兒說不出來的感動。


    他先前叫這肥廝陪著一起進來,結果它死都不肯,小木匠雖然多少能夠理解,但心中其實還是有些介懷的。


    不過在這關鍵時刻,它終究還是戰勝了自己心中的恐懼,跳了出來。


    有了虎皮肥貓化身猛虎的幫助,小木匠再一次站穩了陣腳,而無垢卻是連著斬殺了鬼王廟的兩員大將,已經衝到了那老婆子身前兩丈處。


    眼看著無垢有些勢不可擋的架勢,那鬼婆子一邊後退,一邊厲聲吟唱著,似乎在祈禱著什麽。


    周圍一眾鬼黎,除了在最前麵與小木匠一方交手的那些,其餘的人,口中也不斷念誦著。


    這些聲音從四麵八方傳遞而來,在半空中不斷碰撞,竟然生出了一種恢弘的交融。


    嗡、嗡、嗡……


    那聲音最後匯聚在半空之中,緊接著,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卻是從坡頂的黑暗中,縱身一躍,朝著這邊落了過來。


    當那玩意還在半空中的時候,那些鬼黎們便瘋狂地大聲喊著:“攻力噶,攻力噶……”


    而在這整齊劃一的歡呼聲中,小木匠卻聽到有人用西南官話喊道:“是鬼獸靈,鬼王廟專門用活人腦子供奉的怪物,我的天……”


    小木匠剛剛一刀蕩開了一個鬼黎的長槍,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他瞧見,那巨大的身影落到跟前來時,卻是一個讓他有些眼熟,也為之錯愕的家夥。


    那鬼獸靈,竟然是他先前遇到的那個鬼猴子。


    它的個頭兩尺不到,但影子,卻有如小山一般巨大……


    《<a href="https://.shanhaimiwenlu/tianshimima/">天師密碼》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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