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生千裏迢迢趕至江城,就是為了拿住這虛遠道人。


    此人在山下為非作歹,而且還頂著茅山道士的名頭,著實是難以讓人原諒。


    要知曉,茅山跟龍虎山這種與朝野緊密聯係的宗門不同,一向低調,除了少數門下弟子下山降妖除魔之外,基本上不顯於世,現如今卻被那虛遠道人馬聰汙了名聲,如何能夠坐視不管呢?


    至於派了李夢生,而不是茅山刑堂,這裏麵又有另外的講究。


    時間有限,李夢生卻並沒有與小木匠說得太多。


    小木匠進屋去結了賬,又喚了梁林二人,交代數聲,隨後告訴顧白果,讓她一定要護住兩人周全。


    顧白果這半年來,與梁林同行,關係已經十分熟稔,自然是滿口答應。


    而李夢生這時又遞過了幾塊青竹雕刻的符籙來,除了小木匠之外,人手一份。


    此乃隱藏氣息的匿身符,能夠避開修行者的感應,不必被人發現。


    這玩意效果不錯,李夢生覺得他們幾人都用得著。


    至於小木匠……


    這家夥就得了吧——此刻的甘墨,就算是站在跟前,李夢生都感覺此人飄忽不定,宛如山石物件一般,沒有生息,無法捉摸,更不用說見不著的時候了……


    連自己都如此感覺,更不用說虛遠道人以及其他人了,所以李夢生也不想浪費自己的符籙。


    畢竟這些東西弄出來,還挺費精力的。


    而且他符王的作品,哪一份拿出外麵去賣,不都是大把的錢?


    算了,算了……


    不浪費!


    給了竹符,李夢生先走,過去觀察,而小木匠則給梁林二人講解了那竹符用法之後,也帶著他們悄悄摸了過去。


    一行人等,很快來到了石榴花寶塔的附近,顧白果帶著梁林二人隱藏身形,而小木匠則躍上了一處屋頂去,瞧見那塔前平地上,出現了兩個身影。


    一個長袍大袖的中年男人,披頭散發,手中提著一柄鋼劍。


    而另外一人,則是一個短打力夫的打扮,手中拿著一根纏滿了粗繩的棍子。


    兩人出現之後,相互對視著。


    即便是隔得遠,都能夠瞧見彼此之間的火氣。


    小木匠掃量一眼,便知曉了雙方的身份。


    馬聰與苟清高。


    那馬聰雖說下山之後,恢複了俗家名字,但舉止穿著,卻還是一副茅山道人的打扮,也難怪茅山受不了,派出了符王這等名聲大噪的頂尖高手過來追殺。


    所以說,做人不能太高調和執著了,該低調猥瑣的時候,就得縮著。


    他若是懂得進退之道,或許還能夠多活兩年。


    小木匠與這兩人都不算熟,隻是聽過李夢生的一麵之詞,所以對於兩人比鬥的結果並不關心,反正不管誰勝誰負,都影響不了局勢的繼續。


    畢竟李夢生都趕過來了,那虛遠道人馬聰也如同秋後的螞蚱一樣,蹦躂不了幾時了。


    就在小木匠打量的時候,那邊似乎進行了幾句對話,隨後便開始動起了手來。


    率先展開攻勢的,卻是那個叫做苟清高的年輕人。


    隻見他長棍先行,身隨棍走,人如奔馬蛟龍一般,直奔虛遠道人身前,隨後挪展身形,棍勢如長虹飲澗,猛虎出籠,頗有一股悍勇之氣。


    好棍法!


    小木匠是識貨之人,自然曉得此子施展的,是那“五郎八卦棍”,但又不拘泥於形勢,而是深得其中真義,運用之間,又多了自己的理解與感悟,使得其中的頗多變化,頗有些讓人驚豔之感。


    要知曉,所謂“拳怕少壯、棍怕老郎”,這棍中真義,是需要去悟的。


    沒有深刻的理解,是使不出如此手段來的。


    而除了手段了得,那苟清高的勁氣悠長,吞吐之間,卻有雄渾磅礴之意,讓人為之感慨。


    難怪虛遠道人會冒著如此大的風險,也要與此人約戰,最主要的,是這叫做苟清高的年輕人著實了得,若是不能將其掐滅了去,說不定哪天就吃了大虧呢。


    不過那苟清高氣勢如龍,但虛遠道人卻也不是吃素的,當下手中鋼劍揮出,招招應下,卻沒有半分示弱之意。


    小木匠以旁觀者瞧著,隻見那虛遠道人劍法淩厲、純熟,又有獨到之處,卻是完全招架住了苟清高的進攻,讓他沒有占到半分便宜。


    兩人拚鬥,不過電光火石的事兒,小木匠卻瞧了出來,若論勁力,雙方或許就在伯仲之間。


    而若是手段,一方勝在老辣,而另外一方,則長於勢頭,也就是狠勁。


    那苟清高畢竟是為妻報仇,所以施展出來的手段頗為激烈,甚至還采用以命搏命的死亡打法,讓虛遠道人有點兒疲於應付——他畢竟還是挺珍惜小命兒的,可不想在這裏,與那苟清高同歸於盡了去。


    小木匠眯眼打量著,感覺兩人之間的戰鬥,並不會如此“平淡”過去,熬到一定時間,他們必然會使出殺手鐧來的。


    至於是誰最先施展,這個就得看臨場應變了。


    就在他心中揣測的時候,突然間場中又有了變故,隻聽到那虛遠道人手中鋼劍陡然爆出一陣絢爛光華,將苟清高的攻勢擊退之後,卻是朗聲喊道:“洞庭三凶,你們還不現身,難道是想要給我收屍不成?”


    此話一落,卻從黑暗中傳來了一陣邪惡古怪的笑聲,緊接著卻有三道黑影從天而降,分作不同方位落下,卻是將那苟清高給團團圍了起來。


    那三人高矮不一,個個穿著一身麻衣,身上一股凝聚不散的黑氣,有的甚至還露出退化不完全的野獸特征來。


    這都是邪祟。


    小木匠在暗處打量著,瞧見那所謂的“洞庭三凶”,一人是穿山甲,一人是鑽地鼠,還有一人是豹貓,看著都不是那種完全化人之輩,但勝在天性凶猛,本能悍勇,都是難纏的狠角色。


    沒想到虛遠道人這家夥出身茅山,竟然還與妖邪勾結在一起。


    對於所謂“邪祟”,小木匠其實並不排斥,畢竟他身邊這兒,都還有一位洪荒遠古遺留下來的異種青丘狐。


    但正如“一種米養百種人”一樣,妖邪也是各有不同的,有的天性善良,與人無異,如同顧白果,以及龍虎山的那兩位一樣,但有的的確是獸性不改,遵循本能與天性,做那凶狠惡事如家常便飯,甚至還生吃人肉與血食,毫無愧疚、異常之感。


    這便是異族,是妖魔了。


    即便是再三交代,瞧見這邪異古怪的洞庭三凶,梁先生與林小姐還是嚇得夠嗆,連連後退而去,好在顧白果早有準備,及時將兩人拉住,又捂住了林小姐即將尖叫的小嘴兒,這才避免了驚擾場中。


    等這兩人情緒稍微緩和一些,顧白果才將手拿開,忍著笑說道:“你看看吧,真不好看吧?”


    沒想到那林小姐過了驚嚇的勁兒,卻反而來了興趣,一臉驚喜地說道:“這邊是妖怪?哇,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顧白果有點兒無語,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那不是妖怪,怎麽講呢?”


    邪祟?


    不,這是人類修行者對於他們的蔑稱。


    妖魔?


    也不對……


    顧白果感覺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當下也是說道:“總之他們與人一樣,都是有血有肉的,隻不過這幾個是惡人而已。”


    林小姐問:“還有好的妖怪麽?”


    顧白果很想露出真身來,嚇一下她,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低聲說道:“當然。”


    她沒有再理會旁邊這兩個興奮若狂的文化人,而是回過頭去,瞧見場中因為洞庭三凶的加入,局勢陡然一變,那苟清高頓時就陷入到了重重包圍之中。


    盡管他手中麻繩長棍拒敵若城壁,以柔化剛,以靜製動,頗有些手段,但對手著實太多,讓他難以兼顧得到,所以在手忙腳亂之間,卻是被人在後背斬了一刀,隨後又有人上前,拍出一團邪火,將他滿頭黑發給燒了幹淨去。


    眼看著苟清高凶多吉少,馬上就要沒命之時,李夢生也終於完成了布置,果斷出手。


    轟!


    卻聽到一聲炸響,數道清光衝天而起,隨後落到了場間來,釘住陣腳,隨後李夢生人影一晃,卻是來到了場子中間。


    他長袖一揮,撲滅了苟清高頭上的邪火,隨後伸手一探,卻是捏在了虛遠道人疾速捅出的鋼劍劍尖之上。


    他食指與拇指一捏,那鋼劍竟然難以前進一寸。


    不動如山嶽。


    長風吹起,李夢生長袍飛起,衣袂飄飄,宛如地上活神仙一般,嚇得那洞庭三凶連連後退。


    而長劍的另外一端,那虛遠道人眯眼,瞧仔細了這不速之客之後,一臉驚訝地喊道:“夢生師弟?”


    論起茅山輩分,他卻是李夢生的師兄來著。


    李夢生聽到,原本就肅然的臉上越發冰冷,淡淡說道:“馬聰,你配叫我師弟麽?收起你的嘴臉,請叫我——李道子!”


    李道子?


    符王李道子?


    聽到這個名字,那洞庭三凶的臉色劇變,居然毫不猶豫地猛然轉身,朝著外麵撲去。


    僅僅一個名號,就讓他們心生恐懼,想要逃離這兒。


    隻不過,想走,哪有這般容易?


    《<a href="https://.shanhaimiwenlu/tianshimima/">天師密碼》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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